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少年睡着的脸庞上，顾无言皱了皱眉，思绪渐渐回笼，随后便感受到太阳穴一阵一阵地疼，浑身的肌肉上下像被人打了一样酸痛，还有胸口……为什么这么闷？
顾无言艰难地转了一下脖子，一扭头，江驰熟睡的脸近在咫尺，再往下，江驰的胳膊正搭在自己胸口，像抱玩偶一样抱着自己。
“！！！”
“呃！”
江驰睡得正香，猝不及防被顾无言一把掀下床，登时转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在地板上了。
江驰一脸痛苦，揉了揉撞疼的胳膊，看到床上的顾无言像失足少女一样瞪着自己。
“……”
顾无言似乎是头疼极了，一手抓着被子，一手捂着脑袋，眉蹙地很深。
“……怎么回事？”他的嗓子是沙哑的。
地板上的江驰心想顾无言力气也太大了点，问道：“断片了？头疼不疼？”
说完就爬起来，坐到了他身边。
“……我不记得了。”
江驰孜孜不倦地吐槽道：“你喝的烂醉，昨天晚上哭着闹着要我带你回家，我好心伺候你反倒被你骂，你忘了就算了一大早又把我掀下床，疼死了。”
顾无言仍是看着他，眼底有怀疑的情绪。
“我哭着闹着让你带我回家？”顾无言的尾音不自觉的冷哼一声，丝毫不怀疑江驰就是在找机会添油加醋的损他。
“是啊。”
“那我为什么在你家。”
“你家钥匙丢了。”江驰跟顾无言解释了他昨天晚上一通闹腾的来龙去脉，眼见着顾无言的表情一点点地变化，到后面脸色难看的就跟江驰他爷爷奶奶家菜园种的绿油油的小青菜似的。
“……”
“还头疼？”江驰伸出手。
顾无言下意识躲了一下，江驰的手就堪堪停在了空中。
……
似乎是感受到什么，顾无言有一点尴尬，视线从江驰的手投向地毯，曲手握拳在嘴边轻咳了一声。
被顾无言这么一躲，江驰无端有些不自在，末了还是笑了笑，说：“想什么呢，我给你按按。”
“不用了。”
江驰也觉得有点冒昧，干笑两声，洗漱去了。他一边刷着牙刷得嘴巴里还都是牙膏沫一边还要孜孜不倦的跟顾无言聊天，跟他吐槽昨天晚上惨死的蜂蜜水，顾无言难得一时无话。
洗漱后，江驰看了一下手机，10：15。
吃早饭还是吃午饭，这是一个问题。
顾无言起身，说：“我该回去了。”
江驰立马回答：“不留下吃个饭？”
“你说早饭还是午饭？”
“……好问题。”
“不了，我有点不放心，回去看看。”
江驰昨天晚上叮嘱过物业，而且前脚钥匙丢了后脚家里就出事的概率比在大街上踩到狗屎还低，但是顾无言这么说，江驰忽然就觉得也不是没可能。
顾无言随江驰下楼，沙发上，江菲正百无聊赖地玩着平板，忽然看见江驰后面的顾无言，一瞬间眼睛都亮了。
“小顾哥哥！你怎么来了？”
江菲丢下平板，飞快地跑到顾无言面前，却被江驰侧身挡住，一张俏皮的笑脸顿时黑了。
“干什么呀！”
江驰伸出手掌抵着小姑娘的头，然后拎小鸡一样把江菲拎到一边。
“你小顾哥哥不舒服，别毛毛躁躁的。”
江菲是担忧地问：“你怎么了小顾哥哥？”
顾无言当然不能和江菲说自己大半夜喝醉跑到人家家里，只说了句“没事，有点头疼而已。”
江菲想到刚才听到楼上地板传来的类似于摔倒的响声，她本以为是江驰摔了，也不太在意，眼下看小顾哥哥的样子，很难不怀疑摔的人是谁。于是转向江驰，颇有点严厉地问：“是不是你欺负小顾哥哥了！”
江驰：？？？
江驰忍不住笑了：“冤枉啊，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顾无言也有点无奈，江菲怎么会这么想？难道自己看起来很好欺负？安抚道：“不是，和你哥没关系。”
“噢。”江菲嘴上应着，还是凶巴巴地对江驰说：“你不许欺负他，听到没有！”
江驰逗江菲逗得乐此不疲：“江菲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流氓呢吗，我偏要欺负你又能怎样？”
“你敢！”
眼看江菲要发作，这兄妹俩即将打成一团，顾无言淡淡开口，制止了这场战争。
江驰开着他的小电驴载着顾无言回家，路上遇到一家早餐店还开着，买了店里最后一个馒头，塞到顾无言怀里。
顾无言坐在后座啃着馒头，想说点什么，但看见手里的一只馒头，欲言又止。
两人去顾无言家的路上联系了开锁公司，开锁师傅来换了锁，折腾了大半天，结束的时候已经12点了。
江驰瘫在顾无言家的沙发上喊饿，忽然想到顾无言之前说过他这几年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的，那……总不会顾阿姨不在家的时候他一直都吃外卖或下馆子吧？顾无言肯定也会自己下厨什么的……江驰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了顾无言围着个围裙在在操作台边做饭的场景……
江驰靠在沙发上仰着头，看着不远处倒立过来的顾无言，开口道：“同桌，你犒劳我一下？”
顾无言翻看着抽屉里的东西，没发现少了什么，又悄无声息的把抽屉拉上，“可以，走吧，吃哪家店？”
“出去吃多麻烦，在家里吃呗。”
顾无言看着躺得跟僵尸一样的江驰，问：“行，你想吃什么？”
江驰：“随便。”
“忌口呢。”
“都行。”
顾无言眉毛抽了一下：“……鸡蛋面。”
“可以。”
顾无言转身进了厨房，江驰改成趴在沙发靠背上，拖着腮看他。片刻后，厨房里的人探出个头：“你去路口买瓶生抽。”
江驰懒懒地答：“一定要生抽吗，我起不来，不加可不可以。”
顾无言干脆地说：“可以，喝西北风去吧你。”说完把菜刀哐当往案板上一摔。
“行行行，”江驰立马从沙发上滚起来，“我去我去。”
江驰吹着口哨来到了路口的杂货铺，这家店很老了，老到几乎成为这条街的地标，门口总是坐着一个戴着老花镜看报纸的阿伯，还有一条老黄狗，顾无言小的时候阿伯还未戴上老花镜，狗也是只小黄狗。
阿伯年纪大了，头脑却还很清明，整条街的人他都认识。江驰和顾无言回家的次数多了久而久之路口的阿伯也对他有了印象。
“阿伯，买瓶生抽。”
“哎，又来找小顾玩啦。”阿伯从躺椅中坐起，指了指货架上的东西，示意他自己拿。
“是啊。”江驰拿了瓶和顾无言家里一样牌子的，扫码，然后和阿伯闲唠了两句，基本上都是关于顾无言的。
刚好不知谁家的孩子骑着自行车路过，叮叮当当地响着清脆的车铃，阿伯便和江驰讲了顾无言小时候骑自行车的故事。
阿伯说，顾无言小时候很聪明，学自行车从来没摔过，在这条长长的街道上滑了十分钟就学会了。于是他上上下下整条街绕了十几圈，挨家挨户地让哥哥姐姐叔叔阿姨看小小的他骑小小的车。
江驰翘起嘴角，想小小的顾无言是什么样子的，应该很白，眼睛大大的，像个漂亮的娃娃，笑起来很可爱，骑起车来也是带风的。
草丛里有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后跳出一只花猫，追着落叶上蹿下跳地玩耍，江驰笑了笑，加快脚步往顾无言家去。
“诺。”江驰把酱油放在台上，倚在厨房的门框上看他的午饭。
顾无言冷冷地说：“你再晚点就能吃上干拌面了。”
“这不是跟阿伯聊了几句嘛。”
“聊什么聊那么久。”
“不告诉你。”
顾无言：……
餐桌上，整整齐齐地放着两碗番茄鸡蛋面，面条卷成了圈卧在下方，根根分明地浸在橙红色的汤汁里，番茄烧的有些软，鲜红多汁，旁边铺着一个煎的金黄的蛋，翠绿的葱花点缀其上，整碗面呼呼地冒着热气，看起来诱人极了。
“哇塞，可以啊。”江驰看着这一碗色泽诱人的面，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顾无言坐在他对面，挑了下眉。
江驰卷起面条，呲溜吸了一口，面条爽滑劲道，携带的汤汁酸甜鲜浓，入口，番茄香便席卷了整个口腔。
江驰眼睛亮了，举起碗，气吞山河地喝了一大口汤——
“嘶，好烫！”
下方的汤汁热度尤存，一大口下去，江驰被烫得直呼噜。
顾无言卷了卷面条，又放下，给江驰倒了杯凉水。
“慢点，没看到冒着热气么。”
江驰眼泪都快出来了，呜了一声，接过顾无言的杯子，喝了口凉水，然后把嘴唇贴在冰凉的杯壁上降温。
江驰放了一部古早的情景喜剧当吃饭的背景音，此时正好播到倒霉主人公被朋友坑了一把的情节，电视里面搞笑的哀嚎跟江驰现在的表情不谋而合，顾无言看他这可怜巴巴的样子，莫名觉得好笑。
江驰：“你笑什么。”
“你……像那个……”顾无言笑着指指电视，“哈哈哈……”
“……喂，哪里好笑了？”
其实这个情节不算好笑，但就是莫名地戳中他的笑点，顾无言笑得停不下来：“……不知道，就是好笑……”
“别笑了！”
“哦……”
江驰“嘁”了一声，随后看到顾无言笑弯的眼睛，忍不住也勾起嘴角，和他一起笑了起来。
真是乐的莫名其妙啊。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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