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数日，太子陆承璟的私德问题接连被引爆，虐杀妇女、强占民田……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此事激起轩然大-波，整个金陵民怨沸腾，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唾骂之声不绝于耳。
数名言官愤而上书弹劾太子“暴虐无道，失德于天”，请求皇帝严惩。
然而，太子背后是盘踞金陵百年、势力根深蒂固的萧家，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很快便以‘下人假借太子名义招摇撞骗’和‘刁民有意构陷’将大事化了。
在眼看着太子一事就要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时刻。
身着半旧皇子常服的陆承珛，踏入了太极殿。
从未踏入此地的他神色间甚至带着一丝肉眼可见的局促。
他的出现，让陆楚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是更深的烦躁。
“你有何事？”
陆承珛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惶恐与不安的颤抖：“父皇恕罪，前几日夜深，儿臣辗转难眠，无意间瞥见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在冷宫荒苑附近徘徊，形迹可疑。儿臣心中忧虑，又难耐好奇，待那人离去后，便壮着胆子去他徘徊之处查看……”
他顿了顿，仿佛在害怕些什么，喉结滚动了一下：“结果……竟寻得一些……一些东西……儿臣惶恐万分，深知此物干系重大，不敢有丝毫隐瞒，特来呈交父皇！”
说罢，陆承珛将一直紧抱在怀中的一个不起眼的木匣高高举过头顶。
殿内侍立的内侍立刻趋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木匣，躬身呈到陆楚面前。
陆楚的目光始终盯着陆承珛低垂的头顶，神色莫测，眼神中带着一种危险的审视。
等待了片刻，陆楚这才终于伸出手，缓缓打开木匣，里面存放着数封密函。
陆楚的瞳孔骤然收缩，信函内容赫然是陆承璟勾结胡人细作的书信泄露边关布防图和转移挪用巨额军资的账目副本……
条条桩桩，皆是当初太子一党用来构陷程商枢的罪名。
整个太极殿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陆承珛依旧跪在地上，保持着叩首的姿态，无人看见他低垂的脸上，那紧抿的唇线悄然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陆楚闭上眼，胸膛剧烈起伏。
再睁开时，眼中只剩帝王的冷酷决断：“太子陆承璟，为一己之私勾结外族，窃取军资，泄露国之大防，欺君罔上，天-怒民愤，国法难容，即刻褫夺太子封号，迁出东宫，幽禁春昼苑，永世不得出！东宫属官，无论品阶高低，一律交由刑部、武德司严查究办！皇后萧氏，教子无方，难辞其咎，禁足太和殿，非诏不得出！”
刑部与武德司奉旨严查东宫，一时间风声鹤唳。
然而，太子虽倒，萧家却未倒。
在陆楚心照不宣的默许下，查办过程看似雷厉风行，实则雷声大雨点小。
刑部与武德司抓了萧家抛出的几个‘替罪羊’，一番‘严查’后，这些‘罪魁祸首’被定罪抄家。
虽只抓了几只替罪羊，但抄来的财物可不少，可谓是‘硕果累累’。
现银上万两、银票百万两、地契店铺若干、金银珠宝若干、古玩字画若干……
朝堂之上，但凡有点头脑的人都心知肚明，这些被推出来顶罪的，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对此，陆楚显然无意深究。
只要这些门阀世家的触手不直接威胁到他的地位，不触及他的核心利益，他并不愿，或者说不敢与这些世家彻底撕破脸。
废黜太子，敲打萧家，抄没一笔足以充盈内帑的巨额财富，对他来说，已是达到了目的。
太子失势，尘埃落定。
陆楚开始正视自己这个被忽略许久的儿子。
几番考量后，陆楚允陆承珛进入朝堂，参与议政。
……
春末夏初之际，天气仍带着几分残寒。
松月正采摘着苑内新熟的青梅，准备酿酒。
一旁的谳凰见了，随手要了几颗青翠欲滴的梅子，权作佐酒的小食。
灯烛熄灭，清冷的月辉因黑暗的衬托而显得更加明亮。
谳凰独自坐在院中的石桌旁，面前摆着一局残棋，她捏起一颗青梅，轻轻咬破微酸的果皮，就着月色，自斟自饮，静谧而自在。
陆承珛悄然如约而至。
蕉鹿苑看似守卫森严，但若是有心，有的是办法可入。
他在谳凰对面落座，两人开始对弈。
黑白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因着太子的嫉妒与欺辱，陆承珛已被排挤出宗学多年，远离了正统的教导。
骤然进入朝堂权力中心，面对错综复杂的派系倾轧、盘根错节的人情世故、讳莫如深的利益交换，他毫无头绪，一筹莫展。
幸而，这些时日以来，有谳凰教导点拨，教会了他如何在暗流中操控棋局、如何平衡各方势力，协调人情世故，经手利益纠葛……
她的智计百出，对人心与权术的洞察，每每令陆承珛叹为观止。
有这样一位惊才绝艳的女子在身边运筹帷幄，难怪武安侯程商枢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陆承珛既感慨于她的才华，又对她的目的充满疑云。
棋盘之上，陆承珛再次被谳凰杀得满盘皆输。
“你有如此经天纬地之才，为何不助武安侯？”陆承珛忍不住将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
程商枢手握重兵，在军中民间皆有崇高声望，若再加上谳凰这足以搅动朝堂风云的政治智慧，夫妻二人若真有异心，颠覆皇权恐怕并非难事。
谳凰抬起头，眉头紧皱，目光投向虚空，眉宇间浮上一抹不悦。
月色下的她，连皱眉的样子也是那样的赏心悦目。
陆承珛心头一凛，静静地看着她。
良久，谳凰缓缓回过神来，面上也变回了往常的疏离：“因为他愚忠，宁愿让我受苦，也不愿与陛下对抗。”顿了顿，谳凰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讽笑：“他明知太子对我心怀觊觎，也知我留下会面临何等境地，他宁愿选择让我独自承受这一切，却也毅然而然选择他的忠诚。”
谳凰这番话中，隐隐透着恨意与埋怨。
原来如此。
陆承珛心中豁然开朗：为求自保，也是对程商枢‘愚忠’的报复，所以选择了自己。
守在游廊的竹风和松月相互对视了一眼：夫人演技真好。
若是程商枢见到这一幕，大概也会感慨一句：夫人学坏了。
开文前：想象很丰满。
开文后，写的很骨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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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太子失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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