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夜里,傍晚的风便稍微有些寒冷了。顾年坐在窗边,目光却落在屋内的岳韫归身上。碍于岳韫归,他并不好在夜里跑出门了,因为他没有如图桐沫那样来去自如的空间能力,便只得作罢。想到这里,忍不住暗暗叹了一口气。
“顾公子看来夜里都睡的比较晚。”岳韫归坐在桌边,道。他正在擦拭着他的长刀,看得出来他很爱惜他的武器。
顾年回头,无奈地看着岳韫归,道:“约莫只是因为此次出来游玩,有些激动睡不着罢了。”他看着岳韫归手里的长刀,沉默了一阵,又道,“岳叔的刀看上去似乎……并非凡品?”
顾年自己也是用刀的人,虽然他对武器并没有太多的讲究,手上的名刀也是受人所赠,但是他还是看得出来一把武器是不是特殊打造的。
岳韫归稍微一顿,随后是笑道:“虽说这刀也不错,但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之前在下确实有把好刀,只可惜……”他略微一顿,眼中闪过了些什么,苦笑道,“不慎落下了。”
顾年目光在他的刀上停留了一会儿,方才移开了目光,道:“我倒是觉得岳叔手上这把刀有些特别,怕是比一般的宝刀都要……锋利。”
岳韫归没有拿出来之前,顾年没有在意他手里的刀,此时他拿出来擦拭,顾年一眼看到了刀上有铭“苍阙”,并且刀身也极为特殊,这才这么说。如果顾年没看错的话,这把刀与他手里那把芃喧一样,是青玉银所打造。
这可有些意思了,青玉银是黯界特有的一种金属,虽然其中不含元气,却具有极佳承接元气的性质,这使得用武器时借武器释放术式变得更加容易和快捷。虽然因为青玉银的稀缺,普遍黯界采用的是另一种承接元气稍微次一些的金属去打造武器,顾年的长戟就是用的那种金属。
一个纯粹只是习武的阳界人拿着一把青玉银的武器,顾年多少觉得有些大材小用,同时,他也很好奇岳韫归是怎么拿到这把刀的。
岳韫归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他抬起头,看着靠在窗边的顾年,沉默了一阵,道:“顾公子谬赞了,此刀虽好,但是比那些宝刀怕还是要差得多的。”他停顿了一会儿,低下头去看着手里的刀,道,“看来顾公子对于刀术也是颇有研究,不知公子是否可以……与在下切磋一番?”
这话倒是让顾年一顿。他能看出来岳韫归修习的刀术确实高超,也约莫估计过于自己交上手会如何,但是他倒是没想到他会提出来切磋的事。顾年犹豫了一下,道:“岳叔就饶了顾某吧,顾某此次也没有携带趁手的兵器。”
岳韫归只是低着头,擦拭着苍阙的刀身,把刀立了起来,口中道:“这屋的主人在墙上挂着一柄刀吧,在下去与周姨说说,她约莫会同意借出来的。”
顾年不由得咧了咧嘴。他犹豫了一阵,道:“倒也可以,只是要献丑了……顾某刀术修习不佳,还望岳叔海涵。”
岳韫归并未作答,只是把他手里的长刀入了鞘,随后站起身,走出了房门去。
顾年捏了捏眉心,还是跟在了他的身后。
周雯倒是很痛快地把刀取了下来。她把刀递给顾年的时候,颇有些怀念:“这刀在家里放了很久了,儿子也不用这把刀了……公子拿去练练手,倒也不错。”
顾年接过刀来。这柄刀不重,明显也不是什么上好的武器,约莫留在屋子里也只是个装饰的作用,或许还有一些念想。他朝着周雯道谢之后,按着长刀,跟着岳韫归来到了树林外的一片空地上。
顾年掂量着手里的长刀,目光转到了岳韫归身上。
岳韫归站定之后,手指按住了刀柄,看向了顾年,道:“那么,顾公子,请指教。”
他话音一落,已然是抽刀而出,眨眼便到了顾年面前。顾年抽刀便挡,手中发力,推开了岳韫归,迅速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随后俯身而上,提刀而起,被岳韫归直直地拦了下来。
岳韫归的速度比他想象得还要快,可见年岁并未使得他的动作有多少僵化。当他看向顾年时,顾年能从他身上体察到一种微妙的感觉——就好像他本人已然化身利刃,带上了一抹无往不破的锋利。
意识到这一点时,顾年提高了自己进攻的速度。
长刀相撞,岳韫归游刃有余地让开了顾年的刀刃,几式下来顾年便能明显察觉到他对付起自己来应当很是轻松,心中略微一沉。
他能敏锐地察觉到岳韫归的武功确实非同于他曾见过的那些阳界人,此人在刀术上的造诣定然是很深了,并不是随随便便的功夫就能与之匹敌的。到这时,顾年才对这场切磋认真了些。他抽刀后退开去,旋身再上时,已经改变了进攻方式。
察觉到对手进攻发生了改变,岳韫归随即是一笑,沉声道:“在下果然没看走眼,顾公子的武功……实属有些惊艳了。”他猛地抽刀,打退了闪身从侧面攻上来的顾年。
顾年不答,只是撤身旋刀,踏地,再次攻上。岳韫归的刀术属实跟他判断的没什么差别,这让他对阳界的习武者有些大开眼界了。
武功修习到极致的人,值得敬佩。
两刀相见数次之后,岳韫归主动拉开了与顾年的距离。顾年也没有再度进攻,而是退开几步,站定了来。他的手指摩挲着刀柄,拱手道:“岳叔对于这用刀之法当真研究透彻,顾某受教了。”
岳韫归长刀入鞘,望向了顾年,脸上带着一抹轻松的笑,仿佛这场切磋冲散了长时间以来他跋涉长路的疲惫。他走近顾年两步,赞叹道:“顾公子年纪轻轻有如此功底,也属实不易,想必下了不少功夫吧。”
顾年只得是苦笑。他可以说自己来阳界是缕遭挫折了,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切身体会到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的含义。他轻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道:“想必还是不够。”纵使无需提升修为,他的武功看来还有更进一步的空间。
岳韫归忍俊不禁,半晌,才是收敛了笑意,道:“不过顾公子需要知晓……在下钻研刀术,已是难遇劲敌,方才这番交手,倒是觉得公子的招式竟有些熟悉。”他打量了顾年几眼,稍有些迟疑,才道,“顾公子的刀术……当真是家传?”
顾年忍不住挑了一下眉头。到这时,他脑中闪过些什么,稍微迟疑了一下,道:“传授于岳叔刀术的那位‘高人’,不会是名为寒栩罢?”
听到这个名字,岳韫归略微一愣。
察觉到了他的反应,顾年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怪不得阳界人能习得如此高深的刀术,竟然是师出寒栩。顾年倒是知晓他常年在阳界走动,只不过没想到他仍旧那么喜欢向阳界人传授武功。
想来亦铭曾问起寒栩,约莫也是因为他们都常年在阳界,所以互相认识并不奇怪。亦铭待在阳界的原因不详,他自己说的是自愿,也迟迟不肯告诉顾年他的神讳;但是寒栩——这位神讳为“嵌玖”的神不同,他来阳界纯属因为他很喜欢挑着一些凡人和黯界人传授他的功法,并且几乎只授予寿命有限的人群。也是因此,顾年才跟他有了匪浅的交集。
“看来顾公子认识……师傅了。”岳韫归略微垂了垂眸,语气有些复杂,“在下确实师从寒栩。”顾年咧了咧嘴,最终,叹了一口气,道:“我只不过是……当初得到了他的一些提点罢了,并没有习得他那套系统的功法。”他瞧了岳韫归一眼,稍微一顿,道,“那么……您可知寒栩如今身在何处?”
岳韫归轻微摇了摇头,道:“七年之前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师傅,此后便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想来……他也习惯四海云游。”
也是。顾年稍微闭了闭眼,而后放轻了语气,道:“看起来您跟随了他不少时间,您觉得寒栩是怎样的一个人?”
岳韫归摩挲着刀柄,眼中多了些什么情绪。他长叹一口气,道:“师傅不似凡人……也不知他是得了什么长生的秘籍,亦或是永驻容颜的法子,这么些年他看上去始终是那个样子。”岳韫归取下了腰间的刀,垂着眸,道,“此刀便是他所赠,说是……上等的功夫可配得上好的刀。”
不愧是嵌玖。顾年忍不住龇了龇牙,他手里的芃喧也是寒栩所赠,这神仙是真的很舍得在武器上花功夫。他打量着岳韫归,半晌,才是无奈道:“岳叔把寒栩教的东西用得融会贯通,顾某自愧不如,确实配得上这么一把好刀……”
他的话音未落,便倏地发现有人在朝这边走来。在顾年发现察觉不到对方气息的一瞬间,他的手指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岳韫归明显也发觉了有人的靠近,也转身向来人方向望去。
来人的身影逐渐从树林中显现,着黑色斗篷,手中捉着一把极长的斩马|刀,脸上伴随着遮掩面容的术式,很明显的阴差——亦或说是神吏的打扮。
岳韫归脸上神色一变,手指紧按在刀鞘上,作出了应战的架势。
而顾年则是几乎没有犹豫,在来人继续靠近两人时,已然拔刀而出,脚下猛踏,手指间捏起一块纸符,红色的图腾在纸上跃起,伴随着他的动作一燃而尽。一瞬间,他与来人之间的温度骤然提升,逼得来人驻了脚步,只得略略后退开接下了顾年的一击。
由于不清虚实,顾年的进攻自然是以一种先下手为强的势头而去的,一刀过去也自然相当用力。而对方硬接下来之后,反应也不慢,斩马|刀刃一转便推开了顾年,猛然跃起,已然快速与顾年拉开了距离。
顾年抽刀后撤,也没有再度进攻。他紧握着手中长刀,站在温度被他升得颇高的空气中,沉默不语地望着来人。到此时,他上下打量这来人,便能发觉眼前的这位与那“阴差”的身形高度上有些差异,不像是泠稷山谣言四起的那位。他忍不住挑了一下眉头,手上还是没有再有什么动作,也没有回过头去看岳韫归的状态与反应,只是谨慎地盯着来人的斗篷。
还未等顾年慎重地考虑完该怎么处理眼下的情况,又怎么面对这位不明身份的不速之客时,来人便已经将头上的兜帽摘下,驱散了遮掩面容的术式——是一位少女模样的人。
神吏?
顾年皱着眉头,仍没有动,只是沉默着看着来人。
少女的目光只在顾年身上停顿了片刻,便幽幽地道:“自远方而来之人,何故徘徊此地?”
“不远漫漫荒野而来,可窥未见之景。”顾年挑着眉答道。这两句话在之前见范堰山的时候,对方也是用的这句对的暗号,实际上,阳界的神吏用的暗号繁多,但是不知为何,不少人喜欢用这几句来互相确认。
少女轻微地哼了一声,扫视了一眼他腰间那代表神吏身份的度牒,表示了确认,便转而看向了他身后岳韫归手里的刀。她看了那刀半晌,才把目光转向了岳韫归本身,打量了他半晌,皱着眉头,道:“阳界人?”
岳韫归方才正被顾年出手伴随着诡异的术式弄得有些反应不过来,此时又听到少女的发话,不由得又是一愣,随后眉头便拧在了一起,沉声道:“阁下便是那个阴差?”
少女挑了一下眉头,目光转向了顾年,疑惑地朝着他眨了眨眼,发觉了后者有些头疼的神色;随后她又看向了岳韫归,此时她确认了,岳韫归身上并没有携带那个代表神吏身份的度牒,仔细体察气息,应当也不是模仿了阳界人气息的神吏……
少女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很明显,此时她似乎已经猜到眼下是什么情况了。
片刻之后,少女干咳了几声,目光便重新看向了岳韫归,已然是瞎编的话张口就来:“啊……大叔你说什么阴差?那个很吓人的黑影子吗?我这哪儿像了啊,这只不过是夜里天凉的权宜之策……”
顾年忍不住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位少女,亦或是这位神吏,约莫只当这边有她察觉不到气息的人在跟什么人打斗,便循着岳韫归的气息过来查看情况。然而她身着斗篷靠近,顾年也没能第一时间分出敌友,贸然出了手,眼下倒进入了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
岳韫归脸色凝重地看着她,很明显没有相信她那满口的胡言。他沉着脸色看了她一会儿,再看向顾年时,眼睛中显而易见地多了几分敌意。
他的手指已经按住了腰间的刀柄,整个人完全处于了一种备战的状态了。
顾年明白他的戒备,也知道他应当戒备,完全能理解。但是能理解不代表他不头疼,他只得是叹了一口气,捏了捏眉心。
也不知道这位神吏是那根筋抽了,能在这么流言四起的地方穿着斗篷拿着这么显眼的一把斩马|刀就走近了身份不明的人。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呲着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斗篷,然后看向了顾年,道:“看样子你二位也并不是什么熟识了,这倒是有趣,面对并不熟的陌生人,你竟给出了那把青玉银?”
顾年挑了一下眉头,瞧了岳韫归手里的刀一眼,而后才看向了少女,道:“这位大叔的武器是受某位终日游历此界,且热衷于传授武功的‘高人’所赠,并不是我借出的。”
他特地的强调了“高人”的特点,少女立刻反应过来了他指的是谁,不由得稍微愣了一下,而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那位可真是太随心所欲了。”随后,她的目光才再度转向了岳韫归,斟酌片刻后,才道,“给阁下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实在是有些对不住。本人名为孟岚菘,是在阳界任职的斩灭位神吏,不知您是否能够接受‘神吏’的存在?”
岳韫归一顿,手指略微松了松,随后又再度握紧了刀柄。他皱着眉头,脸上的阴沉与疑虑已经显而易见:“神吏竟是真实存在的?按孟姑娘的说法,山上那位‘阴差’也是神吏?”
发觉到他似乎即将开始质问些什么,孟岚菘抬手止住了他继续的发问,只得是苦笑着道:“这就不得不提到你等对神吏的错误认知了。神吏只是一种职位称呼而已,这职位分为四种,阳界有三种。一般传言里的那个‘阴差’指的都是神吏里做遣送的那一种,而对于黯界分派给阳界的职务而言,阴差那只是个不存在的东西而已。”
岳韫归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便又听到孟岚菘继续道:“我做为斩灭位的神吏,此次前来便是为了斩灭贵地的那个假冒的‘阴差’。”
岳韫归沉默不语地看了她半晌,又把目光转向了顾年,道:“那么,顾公子呢?”
顾年看了他一眼,随后便把目光转向了孟岚菘,道:“我名为顾年,亦是斩灭位的神吏。不过我此次来不过是出来游玩,没有考虑这里那个什么阴差的事。”
他话音刚落,还不等岳韫归作出什么说辞,便听到了孟岚菘先一步道:“顾公子此言差矣,此地阴差为祸一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怎能置之不理?”她说着,上下打量起了顾年,接着道,“顾公子怎么能跟那些老死板的神吏一个模样?怕不是跟那些老无趣待太久了,想法都已经开始变得事不关己了?孟某瞧你也不似在阳界饱经沧桑的模样啊。”
她这话说得顾年哽了一下,他无端联想起了褚延,以及奚栀芾。顾年上下打量着孟岚菘犹然是少女的面容,禁不得咧了咧嘴,道:“只是觉得应当端正态度罢了。那么,孟姑娘对这些事情又是作何想法?”
“遇到问题,解决问题罢了。”孟岚菘只是一笑,然而她神色中多了些什么,这让她少女的面容上出现了像是年龄对不上一般的违和感。这种神色很快就消失了,她的目光转向了岳韫归,发觉后者脸上仍然带着匪夷所思的神色,便是笑道,“看起来这位大叔并未完全解除对我等存在的疑惑。若是您实在是难以接受我等的存在,我等确实可以为您去申请消除您关于我等存在的记忆。”
岳韫归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反而在他听到“消除记忆”这几个字后,皱得更紧了。他此时看着顾年,眼神与他之前看顾年的时候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他的眼神变得极为复杂,显然对顾年的身份并没有一个很好的接受。沉默了半晌之后,他才道:“恕在下直言,你等要如何证明你等是神吏的存在?你等要如何让在下去相信那些脱离现实的东西?”
孟岚菘略微挑了挑眉。她偏头看向了顾年,发觉后者只是看着自己,便是忍俊不禁,摆了摆手,道:“不信那自然是最好不过,您大可以就当我等只是忽悠您的说辞,毕竟您本身也是不需要知晓这些的人。”
孟岚菘的说辞倒是让岳韫归沉默了。顾年瞧见了他皱着眉思索的模样,不由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放缓了语气,道:“不便证明,也无需证明,毕竟我等的存在也不是什么大众认知。岳叔若是执意要弄个清楚明白……”他顿了顿,才又道,“我等确实或许可以尝试申请消除您对我等的记忆,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顾年在这半年去黯界的几次之中,除却学了些术式查阅了些许资料,也了解到了神吏在阳界的一些特殊情况的处置方式。如果被阳界人发觉了神吏的真实存在并又还有被广为传播以讹传讹的危险时候,可以申请消除某个人或者某个群体的记忆。
消除特定记忆的术式相当难以修习,但是也不是全无办法,有些妖族和鬼族也本身就具有这样的能力。而为神吏处理这件事的那位,则是一位神讳为“浅籁”的神仙。
所谓庇佑生灵的上古镇守神绪衍死去后,由她本源生出的神变作了两位,虽然不再位列镇守神,但是仍然是不可小觑的上古神仙。浅籁就是其中之一,是掌管着灵魂与记忆的神。
虽然顾年没有见过浅籁,但是他并不是什么隐居的神。顾年听过他不少的传言,有人说他日子过得相当逍遥,几乎只在黯界各处混迹,与“胸怀苍生”这四个字算是一点不沾。反观另一位掌管生命和命运,讳为“坠岚”的,倒是更愿意为这些各类生灵奔走。
如果眼下岳韫归需要用到那消除记忆的法子……说不定有机会看看那位逍遥自在的浅籁过的是怎么样的一个神仙生活?
想得有些远了,顾年收回思绪,目光再度落到岳韫归身上时,可以看到他还是紧皱着眉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在原地沉默了很久,才道:“在下倒是也不是觉得要刨根问底,在下只是……有些难以置信罢了。”
“不信才是对的,这种东西谁见面就信了才不对,”孟岚菘轻哼了一声,脱下了自己的斗篷,手中展开了一个储物阵,将自己的斗篷放了进去。她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暮色四合的天空,道:“天也不早了,再晚些我就回去睡觉了,此事就先不聊了。”她的目光转向了顾年,又道,“这附近似乎没有有什么客栈之类的吧?你们是住在哪儿的?”
岳韫归看到了她方才手上显现的阵法,脸色略略又有些变化。他的目光重新打量起了少女,默了一会儿,才道:“这附近的确没什么住处,在下是找的一户人家为顾公子一行人留宿。”
“这倒是有趣,顾公子竟然还不是一个人来的。”孟岚菘有些惊讶地看着顾年,不过也没再多问,她捻了捻手指,一个阵谱在她脚下展开了一会儿,却没有接着跟上颂程,只是又收了回去。
岳韫归目光落在了她脚下突兀出现的阵谱上,沉默不语,也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
等到孟岚菘再望向顾年时,神色便又正了些,道,“顾公子应该发现了,这里的‘阴差’有来无影去无踪的本领,若是普通的追查,应当是拿他没办法的。”
顾年注视着她脚下消失的阵谱,似乎预料到了什么,道,“你要布阵?”
孟岚菘点头表示了认可。她朝着两人摆了摆手,道:“那么,我后面再来找你们,今晚实在是对不住。”说着,便抽身就要走。
然而顾年在目送着她远离之时,倏地看到,远处的房屋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他皱起了眉头,而孟岚菘则是猛地驾起轻功,手指一动,一个绿色的阵法在她身边闪烁了一瞬,便见她手上的那刀极长的刃上燃起了一层翠绿的光辉。她速度极快,探手之时,已是一道绿色的阵法在那房顶上绽开。
然而却只见那黑色的身影闪烁了一瞬,便从原地消失了去。
孟岚菘停住了身形。她在平稳地落地,站在原地停了一会儿,也没有回头,便径直离开了。
顾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随后望向了岳韫归,道:“这儿的这个‘阴差’出现频率竟是如此频繁吗?”
岳韫归目光注视着那阴差消失的位置,很明显,他此时已经默认了顾年和孟岚菘皆为神吏的事实了。他道:“不,他应当从未出现得如此频繁过。”
奇了怪了。
顾年沉默了一阵,终究是叹了一口气,道:“先回去吧……希望一切都没事。”
当他跟在岳韫归身后走进周雯的家中,看到祝酌尘和桐沫那个房间的门开着时,心里便是没由来地漏了一拍。
随后他往屋子里一探,果然没有察觉到祝酌尘的气息,他禁不住咧了咧嘴,看向周雯时,便听到后者道:“哦,祝姑娘晚上说要出去散散心,就一个人出去了。”
“她有说往哪儿去了吗?”顾年问道。虽然说祝酌尘出去散心并不稀奇,但是联想到半年前她出门被困幻境的事,顾年总觉得似乎不太妙。
“她说就在附近走走。”周雯道,她看向了祝酌尘的房间,又道,“好像那位桐姑娘也出去了,但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我似乎没什么印象。”
顾年把腰间的刀解了下来,放在了桌上,随后拍了拍岳韫归,留下了一句“你留在此处”,便抽身向外走去。
每卷新的神吏1/1
后面感觉得整点多样性的神吏,现在出场的全是黯界人(叹气)
但是我太喜欢黯界人的设计啦!说不定以后那天兴起了就不写非黯界人的神吏出场了。
唉我觉得我是早期OC人的具象化,懒得写设定,但是热衷于以小说表达自己想要的世界,尽管已经想全了,写还是非常花时间。
来日方长啊,慢慢写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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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七十六_夜来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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