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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八_访店掌柜

顾年只跑上了几步,便感觉到自己体力支撑不起这样的速度。他不由得感叹了几句自己的这伤所带来的影响,脚下还是改为了正常步行。他走得慢下来后,反倒是带着几分悠闲。

背离一路微寒的春风,他走到了小镇边陲的另一端。

大街上几处闲谈,几处笑骂,清静之中透露出几分烟火气,反倒是个比较舒服的地方——至少顾年比较喜欢。

顾年心情倏地好了不少。他拉紧身上的衣衫,一路逛街似的,最后走到了小店面前。

小店跟顾年前些日子来的时候并无太多差异,只是此时人稍微多些,多了几分嘈杂。

顾年望店里环视一圈,并未看到店掌柜,便提步走进店里,要了一碗馄饨,等到店小二到他面前来送上馄饨,他才拦住店小二,道:“哎,怎么不见你们店掌柜?”

店小二顿了一顿,飞快地打量着顾年。顾年此时着一身普通的衣衫,身上又敛着气息,一点看不出倪端。

“啊,掌柜的今日不在,客人您可是有什么要事……”店小二满口应和着,倏地眼神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哎等等,您是前些日子大半夜里来店里的那位吧?”

顾年没想到这个店小二竟然还记得,顿了一顿,道:“叨扰了,不曾想阁下还记得……”

“没事儿,哎,你怎么想起找咱店掌柜啊?”店小二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给顾年倒了一杯茶端过来,站在了顾年旁边。

顾年抿了一口茶,看了店小二一眼。说实在的,上次的经历实在不是什么愉快之事,也不知道这位店掌柜回来之后有没有多说些什么,此时被店小二这么问起,稍微斟酌片刻之后,便道:“上次有些事情多少有些在意,镇子上又一直有些古怪的传言,眼下便想着折回来找掌柜的谈谈。”

店小二了然。为了镇上这闹鬼的事情前来的各路人员都不少,顾年这明显也不是第一个。他擦了擦手,道:“那您可能得等会儿了,店掌柜约莫得亥时才会来这儿。”

“无妨。”顾年本就不急,他安心地坐了下来,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馄饨,打量着店里的装潢。

朴素,雅观。一些小摆件也足以见得店主人的品味不俗,可以称得上是位有些见识的人。

顾年手指敲着木桌,垂下眸去。他估量着自己的身体状况,盘算着如果店掌柜兵戎相见,他该当如何。

晚霞隐去一城的光辉,暮色四合,伴随着灯火点亮,夜市喧嚷,夜晚到来。

顾年舒服地仰在椅子上。接近深夜,店已打烊,店里只留了两盏油灯,火光微弱地跳跃着,提供的光线很有限,但是足以照亮店内一隅。

倏地,顾年听到了店门“嘎吱”的响声。他不禁坐了起来。

店掌柜手上按着一柄长刀,走进了店里。他捏了捏眉心,道:“今天店内情况怎……”

他倏然停住。角落里的顾年手指敲着木桌,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店小二在算着一天的总账,没有注意到他这一停,道:“啊,掌柜的。今天还算不错,毕竟擂台赛也打到热闹的时候了,总是不少客人会来吃……”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店掌柜目光始终在顾年身上。直到店小二开始说起“这位客官是来找您询问关于……”时,他才应道:“行,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来打理剩下的。”

店小二颇为意外地看了店掌柜一眼。不过他也没多说,应了一声便收拾着离开了。

顾年煮着茶,捏着杯子,一言不发地望着店掌柜。

金属质的声音干脆利落地响起,店掌柜骤然拔刀,转手已然冲着顾年要害而去,动作非常迅速,半次呼吸之间便已到顾年面前来。

顾年几乎是抬手就把手中的茶杯当做武器扔了出去,猛然站了起来,手中飞快地做了个抓握的动作,红光隐隐流过他的指尖。

却只见店掌柜突然抽刀,接下了茶杯,反而后撤了几步,稳住了身形。

他把茶杯在手中晃了晃,凑近看了看,不禁挑了一下眉。顾年手中的红光亦一闪而逝,长戟并没有被他拿出。

店掌柜的目光转向顾年,打量了他半晌,道:“阁下这是受过不轻的伤,并未痊愈。”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顾年挑了一下眉。

店掌柜捏着茶杯,顿了顿,道:“我看你伤得不轻,不好好修养,到我店里作甚?”

他长刀入鞘,把茶杯放在顾年面前,自顾自地多点了两盏油灯,小店顿时亮堂了不少。

“来便是客,坐吧。”他把煮好的茶端起来,给顾年倒一杯,给自己也倒一杯,然后在顾年对面坐下,随后便仰在了椅子上。

茶叶热气缭了起来,顾年尝了一口,望着掌柜,道:“您还挺能接受顾某的不请自来。”

“你也是会说笑,明明自己颇有能力,还要装出那一副未经世事的模样来哄骗我等,”掌柜饶有兴致地打量了顾年一翻,轻哼一声,脸上带上了一抹慵懒,笑道,“那么,想必你也是位修真之人了,怎么称呼?”

“顾年。”顾年简短地说了自己的名字,没有反驳他对自己身份的误解,瞧了他一眼:“敢问您怎么称呼?”

“林璟,你想怎么叫都行。”掌柜品了一口茶,惬意地眯了眯眼,“你倒是有趣,招呼也不打一声,上来就把通道破除了,又这么直接就跑了……我瞧你能力不弱,怎么把自己伤到此般模样的?”

顾年只是看了他一眼,道:“那可不是通道,只是一个能够撕裂您的裂缝罢了,顾某这么做也是为了您的生存考量。”

林璟稍微抬眸瞧了顾年一眼,朝着手里的茶杯吹了一口,又放下了茶杯:“你倒是说得冠冕堂皇,通道本就难以寻觅,此番一举破除,后续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下一个通道了。”

顾年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您对那‘通道’的执着还真是超乎想象,您是否考虑过,穿过通道之后所见的世界万一并不是您所期望看到的呢?”

林璟嗤笑一声,靠在椅子的靠背上,道:“现在说什么都已经为时尚晚,都过去了。”他摆了摆手,看向了顾年,“所以,你吊着一身的伤,来找我作甚?”

林璟捉摸不透的态度倒是让顾年有些头疼。顾年默了半晌,道:“顾某此番前来,是想详细询问关于镇上闹鬼的事。”

林璟顿住了。他眯了眯眼,打量着顾年。

顾年因重伤未愈而失了血气的脸色在闪烁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病态,他皮肤苍白,面貌出奇的年轻,单从面貌上看林璟甚至怀疑他未及弱冠。到此时,便让人能清晰地感觉出来,他并不是凡人。

真是古怪,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修习了某种特殊的功法,他身上所拥有的那种能力可不像是年轻人所能持有的,但他身上还没有那些老东西让人生厌的圆滑感……难不成是有什么大来头?林璟不着痕迹地想着,面色却没什么变化,只是多打量了顾年两眼。

“我以为以顾公子这样的本事,应当是早已查出来了。”林璟站起来,似乎是觉得油灯有些亮眼,便稍微探了探身子,把它放到了旁边的桌上去,“这种事情,不是很容易从众说纷坛里查出来?”

顾年没有回话。他皱起了眉。

祝酌尘说,镇上的人把那个鬼当成了是山里神仙发怒而出现的产物,是因为有人许愿贪得无厌而产生的。

这样就很奇怪了,因为顾年现在都还记得,章祠肃当初进山林可是打着向山里的“神迹”祈愿以消除镇子上“闹鬼”的名号去的。顾年认为,这镇子上的传言多种多样,每个人听到的版本不同,每个人对此也都互相怀揣着不一样的想法。

林璟重新仰在了椅子上。他望了顾年一眼,见他不做声,便道:“顾公子怕是对这附近的传言了解得不够清楚。在我看来,神仙是不存在的,而鬼……当然也是不存在的,无论其间有什么关系,传言也终究只是传言。”

他这句话说得扑朔迷离,惹得顾年莫名其妙地多看了他两眼,上下打量起了他来。

“也罢,看起来你还真是来这儿时间不长。真是有趣,”林璟轻舒一口气,顿了一下,倏地眯着眼瞧着顾年,“那么,为你做出解答,对我有什么好处?”

顾年手指敲着桌面,道:“您想要什么?”

他大概明白阳界人的处事方式了。

林璟轻笑一声:“让我提要求?我提的要求可就不是你可以做到的——亦或是,顾公子真有能力可以找到一处新的通道,帮我找齐献祭的人群,让我去往彼界?”

顾年皱了一下眉头。他此时抬起眼看向林璟时,眼神中多带了些许冷意:“哦?看起来林掌柜是执意想要去彼界了?”

林璟嗤笑了一声,道:“你也是很有意思,怎的,你执意要打碎所有人想要前往彼界的意图?”他偏过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顾年,“还是说,你对彼界还真有些什么了解,才如此阻止众人的前往?”

面对他几乎要写在脸上的试探,顾年只是看着他,道:“林掌柜,且听顾某一劝,莫要再打前往彼界的主意了。”

林璟稍微眯了眯眼,他又看了顾年几眼,片刻之后,才道:“那么,我若是想要你帮我寻得一物……”

顾年要被他气笑了,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林掌柜,顾某只不过是问您几个有关镇子上的问题,您怎的开始提这些个不现实的要求了?”

林璟只是呵呵一笑,仰靠在了椅子上,道:“顾公子别急,待我先把话说完——我是指,我要你帮我寻得一物,或是提供此物相关的消息也可以。我自然不会指望就此能轻易找到我所想要的东西,所以哪怕有些许的消息就作数,如何?当然,要真实的消息。”

他的话使得顾年沉默了片刻,而后顾年才道:“您需要寻得何物的消息?”

“有物名曰‘鸿铃’,于惊鸿一瞥,便可见心底疑问的解答,”林璟道,“不知顾公子是否有所耳闻?”

顾年顿了一顿。

所谓“鸿铃”,是黯界一件较为出名的器物,是为神器“双鸿”之一。传说摇铃时可让人产生惊鸿一瞥,能见到最想见到的东西或是知道最想知道的答案。

顾年有幸碰过鸿铃,通体赤色,摇起来声音非常好听——而且对他而言只有非常好听。或许是当初年幼,又或许是别的原因,他没有看到任何幻象。

“有所耳闻。”顾年应道。他瞧了林璟一眼,不太明白林璟是怎么听说这种黯界神器的。

“哟?你竟然对此物有耳闻?顾公子还真是不简单啊,”林璟有些出乎意料地看着顾年,随后便眯了眯眼,“那么顾公子,你对此物有多少了解?”

顾年瞧了他一眼,停顿了片刻后,才道:“鸿铃是神器‘双鸿’之一,但是双鸿皆是有主之物。现如今鸿铃的持有人依旧在世,您若是真想要,那不如直接去寻找到它的持有人。”

如果顾年没记错的话,鸿铃如今应当是被一位神仙持有,并不是遗落在什么荒无人烟的地方。

听到顾年这么说,林璟愣了愣,他看向顾年时,多了一些不可置信:“有主之物?这……它的持有者又是何人?”

“一位云游四海的散修。”顾年说瞎话不打草稿,张口就给这位神仙套了一个身份,“至于他眼下又在用什么化名,如今又在何处,我便不得而知了。我此前见过他一次,但也仅仅只限那一次了。”

林璟沉默了片刻,他的目光从顾年身上移开。他似乎向远方望去。

店门紧闭,唯留一扇窗半掩。透过窗能看到的,只有片角的街景。

根本就没有远方。

片刻之后,林璟便是一笑,道:“这可不算是给了什么有用的信息啊顾公子,不作数的。”

顾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等着他继续提出他那些无厘头的要求。

“念冥界之荒芜,万物入寂死,无可生长。念冥界之苍茫,生灵皆苟活,狭缝偷生……”林璟缓声念诵着,而后重新看向了顾年,“也罢,给我点稀奇些的法宝就是了,你来找我问询,总得给我换点什么吧?”

阳界的法宝大都为修真者所使用,基本都是攻防类的器物。对于黯界而言,一般不会去研究这么花哨的攻防器物,基本上术式就已经够用了。

顾年瞥了林璟一眼。顾年的瞳色偏深,灯光并不亮堂之下就更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了。林璟与他的目光对上,倏地觉得面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人有些诡异。

顾年面上本就无血色,此时阴沉沉地瞧人一眼,确实有些瘆人。不过他也只看了林璟一眼,旋即整理起了自己的乾坤囊来。

“您想要什么?”顾年开口问道。

林璟轻笑了一声,道:“最好是能看到幻境的东西。”

顾年皱眉:“您是中了什么邪才会想方设法地看幻境?”

林璟喝了一口茶:“顾公子的问题是不是稍微多了些?”

顾年从乾坤囊中取了一只杯子来。他摇了摇杯子,道:“别的没法给,这只杯子可以,是我之前偶然所得之物,不算法宝,但也算稀奇。”

林璟明显被顾年手里的杯子吸引了注意力。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杯子,眼睛明显亮了亮。

“倒水入杯,会呈现出一副写意的山水画,”顾年摸过桌上的茶壶,往杯里掺了些茶水,然后把杯子往林璟面前推了推,“且会有变化。这样的东西虽无什么特殊作用,倒也算不错的摆饰。”

林璟往杯中一看,果然可见云雾缭绕在山中,江河自两峡间流过,有几点墨色点缀,竟然是一副立体的山水画!

好宝贝!林璟眼前一亮,旋即便想探手去触碰,顾年却把杯子抽了回来。他看着林璟,略微笑了笑,道:“林掌柜意下如何?”

林璟手指微颤,收了回去。他看着顾年,脸上重新带上了那抹玩味的笑意:“顾公子有什么想问的,但说无妨。”

“顾某敢问林掌柜,此前是从何处听到风声,想要通过那山里的‘通道’前往彼界的?”顾年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林璟瞧了他一眼,顿了顿,道:“顾公子可真会说笑,你当真对这种事感兴趣?”然而他嘴上说着,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面色略微沉了一沉。

顾年正色道:“烦请您悉数告知。”

林璟沉默了。半晌,他才沉着脸,道:“约莫三个月前,镇上就有些莫名的传言,说是缚神山里的神显灵了。我本是修真者,对这事还是比较在意,于是着手进行了调查。”

顾年瞧了他一眼。不出所料,林璟知道这件事详细的来龙去脉,这趟也是不虚此行了。

“随后我就察觉到了缚神山里偶尔会掠过不可思议的力量,”林璟给自己倒满了茶水,却没有去喝,而且摩挲着杯身,眉目微垂,“有幸曾耳闻彼界,也听闻过彼界是能去人的地方。虽然有人说彼界桃花源般美好,亦有人说彼界荒芜得寸草不生,到底如何无人知晓。不过唯一可知的便是彼界元气充裕,适合提升修为。”

顾年面无表情地打断道:“林掌柜,关于彼界的传说就不必多赘述了,我想您不会真的想要知道所谓彼界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林璟轻微地笑了一声,瞥了顾年一眼:“顾公子多虑了。毕竟修真者都想要提升修为,无可厚非。”随后话锋一转,又道,“于是我着手对这事进行了深入的调查。

“非常不巧的是,缚神山有神明显灵这事传开之后,还没等我查到什么,绝云派就有一批弟子来到了这里,四处宣讲他们将要在此举办比武擂台赛。于是在近两月之内,不少江湖上的侠士都闻讯来到了束蒲镇,都想要一展身手。

“而偏偏到这时,镇上又出现了一些怪事,诸如有不似人的影子闪过茶馆的侧墙,奇怪的声响在人群中扩开。这本不能算作‘闹鬼’,然而偏偏这么多江湖志士都在,没一个人能查清到底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一时间,闹鬼的传言就这样传开了。”

顾年轻皱起了眉头,手指捏了捏眉心,感觉有些头疼了。阳界人自有阳界人解决事情的方式,然而这么多人都没有对这事发表什么决定性的看法……属实有些离奇了。

而且此事已经过去了两月了,如果一开始就有问题,经过此处的神吏定当早些就解决了,然而事实却是褚延似乎并不比他早来多少。很显然,这种他察觉到过的不属于阳界的力量是近期才出现的。

顾年还在思索,便听到林璟又道:“当时就传出了另一种传言,说这是缚神山神明显灵所带来的,是神发怒的象征。还有传言说,如果有幸在缚神山遇到那位神明,神明确实会无条件地满足人们的许愿。再有一种传言,就说山林里的那个是伪神,是个闹鬼的源头,应当去祓除。”

顾年想到了早些时候祝酌尘对他说的,忍不住挑眉,道:“这……哪个属实?我的确听到许多传言说缚神山里的‘神明’会为镇民实现愿望,这已然被证实了?”

太荒唐了。他不知道明舴檀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那种诡异的神力从哪里来的,但是这属实太荒唐了。

阳界和黯界本都存在着部分神明神仙,这并不稀奇。但是所谓“无条件满足请愿”,可就不能算得上是不稀奇了,因为这根本就是违反留守仙界外禁令的。

“我从未遇到过,自然不清楚。”林璟喝掉了杯里的茶,“不过我也听说过确实有人的愿望是被实现了的,这让许多人信服。”

“无稽之谈。”顾年兀自得出了结论。

林璟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而是继续道:“就这么到了约莫半月前,擂台场已经搭建完成。我这店本就门面偏僻,又因众人避讳闹鬼一事少光顾各类店铺,平日里也是人烟稀疏。我闲着也是闲着,便去了茶馆处查看擂台场的情况。”

顾年朝着只有片角的窗外看去。窗外只有窄窄一隅的街景,顾年有印象那对面似乎也是家做买卖的小店,确实也人烟稀少,也就近日人多起来了。

“结果不曾想到,我在那儿察觉到了我曾在山里察觉到过的东西,”林璟捏着茶杯,面色略沉,“也听闻了各种有关于山里那通道的传言。”

顾年的目光重新落到了林璟身上。他大约能猜到林璟当时的想法,那时他定是想去一探究竟,然而也定是屡次无功而返。

缚神山里裂缝的气息本有遮蔽,若不是顾年尾随章祠肃进入山林,他也不会轻易察觉。

“后来的事你大概也知道了,”林璟稍微眯了眯眼,目光落在了顾年手中的杯子上,“那位客人不知从何得知了裂缝的准确位置,并且他大张旗鼓打着除鬼的名号带人而入,没有一点隐蔽行踪的意思,当天你我都是尾随他进入山林的。”

顾年沉默了一阵。林璟讲的这些他七七八八能猜出来,并没有给他更多有用的消息。不过有关于传言的来源倒是清楚了。

那么为什么会散发这种闹鬼的传言?是明舴檀有意为之,还是……

他默了许久,才倏地问道:“林掌柜,您可还没回答顾某的问题呢。顾某问的是,您一开始是从哪里得到的风声?”

林璟微微眯了眯眼。他瞧着顾年,好一会儿,才道:“是听一个说书人讲的故事。怎么,你觉得,他是有意引导我去山林?”

顾年看着他,不作回答。

林璟兀自思索了半晌,道:“你若如此有闲心,大可去那茶馆里面看看。再者,当初进山林的人可不少,你也没必要追着我一人死缠烂打地询问。”

顾年皱了皱眉头。他之前确实有这样的打算,但是又听说章祠肃早就不辞而别,此时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看来有需要,还是得去找到他。

“况且……关于能去彼界这件事,我以前在海边就听说过了,你从这方面溯源可没办法找到什么线索。”林璟又补充了一句,他略微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又轻叹了一口气。

顾年瞧了他一眼,道:“听说过了什么?”

林璟朝他挑眉,道:“顾公子是不是好奇心有点过于重了?”

顾年咧了咧嘴,露出了一个牙疼似的表情:“林掌柜,您可以尝试着不要说话说一半,顾某就不会再问了。”

林璟嗤笑了一声,不过还是手指蘸了点茶水,在桌上画了个图案:“不过……介于你将给我这么个好东西,我就破例多告诉你一些。在海边,我看到过这样的图腾,在这里的山林中,我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他在桌上快速勾勒出了一个圆形的图案,顾年一眼就能辨识出来,这是一个阵谱的图案。然而他个人对阵法了解不深,一眼看过去也不知晓这个阵谱是什么作用。

顾年忍不住又皱紧了眉头。这是什么阵法,才会在海边和离海这么远的缚神山里出现?

“听说这是鲲流传下来的东西,具体能做什么倒是不得而知。”林璟补充了一句。

一阵风吹过,很快,桌上茶水画出的图案便消失了去,风干得无踪无影。

沉默了半晌后,顾年把手里的杯子推到了林璟面前,算是默认从他这里已经拿到有用的消息了。他看向了林璟,又道:“那天进去山林的那些人里,可有您认识或者眼熟的?”

“有些眼熟,大部分眼生。我估摸是镇民,你若要去找那些人,我倒建议你去擂台赛周边转转,说不定会有发现。”林璟拿起了顾年递过来的杯子,对着烛光细细端详了一翻,很是满意,“你要查的话就把这事查清了的好。不过说起来,前些日子地动之后,虽然我注意到闹鬼的传言依然在,但是闹鬼的现象已经几乎看不到了,这可与你有关?”

顾年略微一顿。他们从山里出来之后,确实再也没有闹鬼的现象了,这是祝酌尘门派的一众弟子探查所得出的结论。也是因为这件事,顾年能确信所谓闹鬼的确是与明舴檀有关。

“您为何会觉得与顾某有关呢?”顾年垂下了眼眸,放下茶杯,站起来身来,朝着门口走去,“那顾某就此别过。”

林璟没有拦他,而是目送着他走向了门口,捏着顾年给的茶杯,朝他轻悠悠地道:“不送。”

顾年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了小店。他这时才把目光落到店门口上的招牌上——

眷茗寻璃。

顾年轻叹一口气,感叹这店名颇具特色,随后驾起轻功往镇上去了。

天将白,顾年才不紧不慢地走回到旅舍里。

顾年在夜里反而比在白天更有精神,于是当他上楼走进自己的房间,被桐沫叫住了时,脸上都依然神采奕奕,已然不像个重伤未愈的人。

“了解到什么了?”桐沫也没有问顾年为什么彻夜不归,只是轻声问道。

顾年在床榻上坐下,没有回答,只是问道:“祝酌尘他们呢?”

“我让她睡下了,阳界人又不像你,”桐沫在他旁边站着,给他温着药,又道,“你了解到了些什么?”

顾年摸出一张纸在桌面摊开,磨了点墨,拿起笔就在纸上画写了起来。

桐沫也没有多说,药温好了就放在顾年身边,让后坐在一旁,也不去扰他。

没一会儿,顾年停笔,把纸给桐沫看,道:“桐娘,你可曾见过过这种符号?”

桐沫便去看,顿了一顿,道:“是一种术式阵谱的画法,它的颂程比较复杂,在南溟城比较常见。”

南溟?

顾年记得南溟是几大黯界城中的一个,他没有去过南溟,只听闻那里人使用的招式跟大海都比较有关。

顾年捏着纸符,揉捻了半晌,道:“有些古怪,这山里是哪里来的南溟阵法?这东西真能如此千里迢迢地传过来?”

桐沫稍微沉默了片刻,便是轻声道:“考虑到人群的流动,这确实是有可能的。不过……”她的目光在阵谱上停滞了些许时间,才又继续道,“这个阵法倒是有趣,它在我所见过的那个南溟来的阵法上有些许修改。这种需要绘制生效的东西,改一点就会产生截然不同的效果。”

顾年皱起了眉。他常年用符生术式使用,但是对阵法的了解就稍微少一些了,能大体分辨出来就不错了,要让他看出详细的区别差异,那倒是确实为难他。

他沉默地看着手里的阵法,许久之后,听到了桐沫有些迟疑的声音:“我若是没记错,这阵法本来的作用只是交换。然而现在的改动……似乎让它具有了更深层次的交换能力。”

顾年偏头看向了她,道:“那是何意?”

“是它除却普通换取以外,还能用寿命和生命力,来等价换取别的什么力量。”桐沫缓声道。她眉头微蹙,很显然,她有些不确定自己说法的真实性。

顾年忍不住咧了咧嘴,道:“这不会就是那个所谓的‘实现任何愿望’的原理吧?我发觉我不是很懂那个明舴檀,他跑阳界来复仇,怎么还收集起阳界人的阳寿和生命力了?他到底想用这些力量做什么?”

桐沫沉默地摇了摇头,道:“不清楚。但是我感觉镇子上闹鬼的传闻应当不是他们传出的,应当确实另有其人在对此作舆论导向。”

顾年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唉声叹道:“我也觉得很奇怪,明明现象已经消失了,但是传言依旧不止。这么看,还真是有人居心叵测。”他朝着窗外望去,只见得窗外隐隐可见晨光乍现,已经有人在这个点起了床,在街上行走了。

他沉默了半晌,才又出声问道:“擂台赛还有多久结束?”

桐沫略微挑了挑眉头,思索片刻后,道:“约莫天亮了是最后一日了。没记错的话,总共只有十天。”

顾年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遇到点什么是肯定动不了手了,但是擂台赛也自然是必须去一趟的。

“你若要去,大可让祝姑娘陪你一同去。她本为阳界人,对这些比我们都熟,”桐沫一眼就看透了顾年对自己身体状况的担忧,她把药碗往顾年面前推了推,道,“她派的弟子我自会照顾。”

顾年端起药碗,沉默了片刻,认可了桐沫的说法。他一口喝完了药,又望向了桐沫:“桐娘你说,这件事和南溟的那些神仙,扯得上多少关系?”

“这就难说了,留在阳界的神仙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按理来说,应当不会有人这么闲搞出这样的事,”桐沫轻声道,她看向顾年面前的纸张,道,“你不需要歇息歇息?”

顾年仰在了床榻边,揉了揉眉心,道:“我歇一个时辰,等要到巳时就出去吧。”

“也好。”桐沫应道。她拿起顾年喝完的药碗,收拾着桌面,走了出去。

顾年躺在榻上,略微眯了眯眼,脑子里把他从林璟的店里出来之后镇上的所见过了一遍,却只能得出一个没有什么发现的结论。

夜里大部分人都在歇息,顾年这波出门,是一点异常都没有发现。所谓的“闹鬼现象”完全不存在了,镇上仿佛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平静。

但是很明显,明舴檀已经收走了一部分人的阳寿和生命力了,那么那些换取的人都是些什么人?他们又得到了些什么?

顾年觉得一阵头大。等他养好伤,大约是来不及了。也不知道祝酌尘靠不靠谱,这件事约莫还真得仰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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