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季舒窈感觉像有一股巨大的神秘力量牵扯着自己,她明知现在的结果不是她想要的,但还是下意识避开,避开和夏洲有关的一切。
仿佛座位才是两人心灵的粘合剂,拉近的书桌创造了一切可能,当它们彼此分离,过去的一切也随之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抹掉了,像……那不过是她迄今为止做过最美的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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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刚过,南郡市到处张灯结彩,洋溢着一股新年的余韵。坐落在市中心的南郡一中也随着开学到来之际,陡然活了过来。
逢春楼5楼理科高二1班教室内,学生因为“久别重逢”,彼此之间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正三五成群的聊着各自的寒假趣事,不知是谁突然喊了季舒窈的名字。
这一声不高,却足以让零散的声音停歇了一瞬。
正坐在自己座位上和朋友聊天的季舒窈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对方调笑道:“季哥,我对象让我问你头发怎么编的?好看!”
季哥是季舒窈在同班男生中的特有称呼。
话音刚落,教室里落叶可闻,季舒窈像没反应过来似的,两只眼睛懵懂的看着对方,红晕渐渐爬上脸颊,她想回答,可尴尬把话卡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
门口的女生大约没预见事情的走向,瞬间也闹了个大红脸,恼怒似的踢了男生一脚跑开了。
男生嘶的一声,下意识伸出去的手扑了个空,顾不得教室里幸灾乐祸的笑声,紧跟着追了过去。
走廊里还回荡着他的声音:“跑什么?!”
伴随着他声音落下,教室里又是一阵哄笑,季舒窈佯装着淡定,但泛红的脸颊早已出卖了她。
原本想趁机起哄的几个男生见状终是没说什么。
倒是方才和季舒窈聊天的叶锦忍不住调侃:“我们季哥也太容易害羞了点。”
季舒窈心虚,撇撇嘴唇嘴硬道:“我哪有?”
叶锦和季舒窈认识时间不久,从高二分班伊始到现在,满打满算还不到半年,更别提熟络起来是从上学期期中考试分座位坐了前后桌以后。
而且两人性格天差地别,按理说,关系没那么容易拉进。
可缘分就是如此神奇,看两人现在的亲密程度,不由得让人想起倾盖如故这个词。
见季舒窈嘴犟,叶锦也不分辩,而是仔细端详着她的脸,认真道:“不过窈窈,你长得真的很好看。”
季舒窈脸依旧涨红,嘟囔道:“人家说的是发型,不是我,别偷换概念。”
叶锦不置可否,眉梢微挑,配上她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显出几分英气。
季舒窈见状,有意岔开话题,调皮道:“这是什么意思?向我抛媚眼啊。”
叶锦轻嗤,顺着她的话不经意道:“我又不是你男神,抛了也没用。”
一听到男神两个字,季舒窈立马警觉,心虚之余又颇有几分无奈,她再次重申道:“都说了他不是我男神。”
叶锦想起从季舒窈钱包里无意瞥到的照片,心知这人又在嘴犟,敷衍道:“好,知道了,路庭硕不是你男神可以了吧?”
“……”这**裸的不相信。
季舒窈在心里叹口气,也明白是那张照片惹的祸,继续解释只会越描越黑,果断以沉默结束了这个话题。
恰在这时,上课铃响了。
季舒窈旋即转身坐正,很快就看到闫建安拿着书本走了进来。
闫建安长得并不可怕,可在学生中素有“阎罗王”的称号,连在街头混的混混学生,在他面前也都规矩几分,这都“归功”于他对待犯错学生的雷霆手段。
闫建安曾经对班里的学生讲过,因为现在学校不倡导体罚学生,他脾气已经收敛了很多。
可说这话之前,他刚把一个男生一脚从讲台上踹了下去。
甚至有女生说过,班主任一站她旁边,她就手抖。
可在季舒窈看来,闫建安远没有那么可怕,有时还很风趣。
就像此刻他从讲台上走下来,和往常一样,习惯性的把手背在后面,扫视一圈后说道:“看来大家这年过得不错,我看很多人都胖了,回家好吃的没少吃吧?”
学生纷纷笑起来,在这欢快的气氛里,有大胆的学生高声应和道:“没少吃,天天大鱼大肉山珍海味。”
教室里笑声更大了,闫建安也笑,道:“看来咱们同学回家都是皇子公主,待遇不同凡响啊。”
师生间三言两语的“家常”很快把教室气氛烘托到了顶点,大家仿佛也被重新带回到新年的餐桌上,完全忘记了开学的烦忧。
谁料,闫建安接下来的一句话立马就把他们拉回了现实。
“挺好,养精蓄锐接下来才能好好奋战高考。”
话音落下,教室里瞬间哀鸿遍野。
见状,闫建安表现得颇理解学生,笑问:“这假是不是放得太短了?”
学生异口同声扯着嗓子道:“是!”
闫建安道:“行,你们要是保证明年也能像人家路庭硕一样保送清大,我就去和校长说给你们延长假期,怎么样?”
学生闻言刚才的亢奋情绪一下落到了冰点,在南郡一中,谁不知道路庭硕的名字,那简直和考神没什么两样,除了顶礼膜拜,难道还能产生与日月争辉的想法?
夏洲倒是能,可他们又不是夏洲。
“怎么都不说话了?”见学生面色凝重,闫建安玩笑道:“这么没信心?”
不知道是谁回了一句:“老师,您要非这么比,这假只有夏洲放得了。”
话头引到夏洲身上,闫建安不由看向坐在窗边的夏洲,他对自己这个出类拔萃的学生可谓信心十足。
所以关于夏洲能否保送清大这一点,闫建安倒不怎么担心,不过出于试探,他还是点了夏洲名字:“夏洲,听到了吧?有人给你戴高帽子了。”
说到这儿,他停了一下,随即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既然说到这儿了,我也好奇,对明年保送清大,你有信心吗?”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夏洲身上,也包括季舒窈。
她听见答话的少年没有一刻迟疑,说道:“有。”
夏洲说这个字的时候,语调平缓,没有铿锵的力度,却莫名有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也正是这种力量,让人在惊叹、震撼、欣羡之余,不免产生些许挫败,究竟是怎样的天资,才可以让一个人把对别人来说难于登天的事说得如此轻飘飘?!
在这一刻,季舒窈清楚的意识到:“凡人”即便站得再高,月亮永远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闫建安听到肯定的答复,高兴的表情早已溢于言表,不过说出来的话很把握分寸:“好,有信心是好事。”
接着他转向其他人道:“距离高考还有一年半的时间,不能说时间很充裕,但也绝对不短,利用好这段时间,只要够努力,凡事皆有可能。”
“好了,闲话不多说了,接下来我先讲一下我们这学期的教学安排,然后剩下的时间解答一下你们寒假作业中不会的题。”
钟表在墙上滴答滴答转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就到了下课时间。
闫建安这时恰好讲完一道题,他放下手里的粉笔,拍了怕手掌,说道:“好,题先讲到这里,下节课继续。”
话音刚落,底下的学生已经开始躁动。
可闫建安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眼神示意学生安静,然后对大家道:“还有一件事,我们班的备用钥匙还是交给一个同学保管。”
之前班里的备用钥匙一直是季舒窈保管,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次闫建安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点季舒窈的名字,而是环视一周,似乎真的找不到合适的人,才把目光最终定在季舒窈身上道:“还是由季舒窈保管吧。”
说着走下讲台,把钥匙交给了她。
之后才拿着东西走出了教室。
闫建安一走,学生立马像脱缰的野马活跃起来。
昨天刚下过一场大雪,操场上的积雪还未融化,这节课后的课间操也因此取消,故而很多学生便想趁着这个空档去操场打雪仗。
此刻,季舒窈看到班里不少人都簇拥着往外走,她平时玩心不大,这会儿倒也想凑凑热闹。
于是她转身问叶锦:“叶子,你去不去操场?”
叶锦正在做题,闻言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不答反问道:“你也想打雪仗?”
“嗯,你陪我好不好?不然没人陪我打。”
季舒窈这话说得楚楚可怜,明明在班里人缘那么好,但凡她能胆大一点,愿意拿雪球主动砸别人,估计没一会儿就能和别人打成一片了。
不过叶锦知道,这种可能断不会出现在季舒窈身上。
她对熟人都尚且保持底线,像打雪仗这种对别人稀松平常的事,她却小心翼翼,生怕冒犯到别人。
叶锦深知此理,心里忍不住生出怜爱之心,叹道:“真拿你没办法,走吧。”
季舒窈随即眉开眼笑,不忘提醒对方:“记得戴手套。”
等两人到操场的时候,操场上已经是闹闹哄哄,空中到处你来我往的飞着雪球。
季舒窈瞥一眼旁边的叶锦,见对方一脸松懈的表情,鬼主意乍起。
她趁叶锦不备,悄悄攥了一个雪球,只听“啪”的一声,雪球准确无误打到了叶锦的后背。
叶锦没料到季舒窈会偷袭,转身就听到对方“咯咯咯”的笑声。
女孩儿笑声清灵,脸上更是漾着明媚的笑容,天地间银装素裹,此刻也仿佛因这顾盼流转的动人添了几分颜色。
叶锦也不恼,嘴上却说:“行啊,都学会偷袭了。”
说着也去攥雪球,季舒窈见情况不妙,转身就跑,可还是被后面追着她的雪球砸了个正着。
雪球砸在身上一点也不疼,松松软软的,见叶锦又准备攻击她,季舒窈也不遑多让,争分夺秒的攥起雪球继续往叶锦身上招呼。
不过她手速不快再加上跑得慢,很快就被叶锦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好了好了,不玩了,我投降!”季舒窈在叶锦再次发起攻势前气喘吁吁抢先说道,生怕又被砸,双手微抬,做了个投降的手势。
叶锦已经攥好一个雪球,直起身刚要扔出去就听到季舒窈喊停。
她及时收回手,向对方确认:“不玩了?”语气与季舒窈截然不同,居然只有轻微的不稳。
“嗯,不玩了。”季舒窈坚定的摇头。
叶锦知道她这是被欺负惨了,也见好就收,说话时声音里带了一丝笑意:“好吧。”
季舒窈见她把手里的雪球扔掉,悬着的一颗心才彻底放下。
不过纵是如此,季舒窈心情还是大好的,她很少像这样肆无忌惮的跑,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就好像一直被蚕蛹包裹的自己终于破壳而出,呼吸到了香甜的空气。
她现在整个人通体舒畅。
她抖了抖身上的残雪,边向叶锦走去,边说:“我们回——”
谁料,后面的教室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季舒窈就感觉后脖颈一凉,她下意识一缩,猝不及防叫喊出声:“啊!”
有人从她身后,直接把雪球拍在了她脖颈处,碎掉的雪球难以避免的有些滑进了她的肌肤。
冷意迫使她急忙撑开后背的衣服,散落在身体里的雪这才被抖落。
季舒窈也看清了作弄她的罪魁祸首。
“凉快吧?”罪魁祸首此时正在激怒她的边缘反复横跳。
“檀赫磊!”
“生气了?”檀赫磊话虽这么问,脸上却没丝毫歉意。
季舒窈当然不是真生气,但猝不及防被这么一砸,她有点招架不住。
见这会儿对方嬉皮笑脸,她继续佯怒:“冷!”
“冷吗?”
“不然砸你衣服里试试!”
“好啊,那你砸一个试试,我看冷不冷。”说着当真低下头,伸过去杵到季舒窈眼前,一副任由作为的样子。
季舒窈没想到他来这一招,一时还真下不去手,她把檀赫磊推起身,有点不甘道:“厚脸皮。”
檀赫磊料到会是这个结果,见她被他欺负又拿他没招儿,终于有点良心发现,“有那么冷吗?”
季舒窈真想白他一眼,那不是废话吗?
但说了也无济于事,不想和他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语气有点冲道:“不冷!”
说完懒得理他,准备去找叶锦。
叶锦从刚开始一直等在原地没动,这会儿见季舒窈带了个尾巴走过来,笑问:“又被欺负了?”
季舒窈知道檀赫磊跟在后面,想给自己找回场子,故意道:“他手欠。”
叶锦无奈笑笑,檀赫磊也毫不在意,反倒有些开心。
操场的欢声笑语传到5楼教室内,靠窗的少年把刚才的一切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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