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点才睡，四点起，陈淼实在困得不行，米雯的车一到，她便和骆姗换位置，坐在后座倒头就睡。
“你这是晚上做贼了？！”骆姗坐上副驾，扒着靠背瞅陈淼的脸。
“昨晚旁边一栋楼失火了，一两点火才灭完。”陈淼闭着眼说。
“可怜的娃！”米雯也转头看了陈淼一眼，“嘿，姗姗你看水水是不是哪有点不一样？”
骆姗将陈淼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下，“没什么不一样啊？嗯——还不是和十几年前一样，一点变化也没有。”
“这还不叫变化，”米雯抓住重点，拉过骆姗，指指自己的脸，“你看我的脸，都开始垮下来了，她还跟十几年前小姑娘似的，应该吗？”
“她就是个娃娃脸，不显年龄，你想我们读高中那会她那脸看着还像个小学生呢。”骆姗不以为意，对着陈淼的脸看了几眼，转过身做好，系上安全带，“不过，水水啊，你这么保养的，皮肤怎么看着比半年前还要好。”
“练功。”陈淼不太想说话，一两个字的回。
“练什么功啊？太极？八段锦？”都是现在网上比较火的。
“站桩。”
“zhuāng？是那个马步吗？”
“不是。”
“那是什么？”
讲起来要说很多话，陈淼现在困得脑子都是浆糊，“到了再说。”
“行吧。”米雯从后视镜看了陈淼一眼，“好好休息。”然后倒车上路。
“这年头果然是能说会道的受欢迎，你上面那几个项目经理，项目是他们接的，但累死累活的却是你，最后呢他们几句话功劳就全是他们的了，你累得住了几次医院他们谁关心了。”
“所以老娘不干了嘛！那项目最后铁定要黄，不走最后我还得背锅。就是可惜，那几万块的年终拿不到了。”
“操着卖白粉心，赚着卖白菜的钱，最后还要落得一身的病。你说老天怎么不劈死这些小人。”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也怪自己嘴笨，不会颠三倒四。别说我了，你这突降灾祸的。”
“也还好啦，本来也不打算干了，这下不愁了，工会接手，赔偿也说得过去，正好在家养养。不过还是水水好，没结婚没孩子，家里没吞金兽，也不急着用钱。”
哪会没有不急着用钱的地方，要不是有小丹丹在，她还不知道要丢不少钱到医院里。陈淼闭着眼想，慢慢沉入梦中，但似乎又没完全睡着，耳畔总有对话声响起。
“你这产品到时不能生产吧。”A说。
“怕什么，他们这些搞销售的人又不懂，赶紧忽悠他们打钱，钱拿到手他们反悔也没用。咱卖的是技术，又不是给他们搞生产。”B说。
“行，我找几个研发部的人做做样子。”A说。
“这就对嘛，找几个打下手的，免得说漏嘴。”B说。
“这是什么检查，医生我能不做吗？”C说。
“那怎么能行，这检查不做我们不能知道你心肺里是否有血栓，要是有风险还得上滤器，要不然手术过程中肺栓塞会要人命的。”D说。
“要是上面没有问题，刚刚说的滤器是不是就不用了？”C说
“还是建议上一个，以防万一嘛，命更重不是。”D说。
“把力度做大一点，一定要把客户留下。”E说。
“但是张总，这样亏损很多啊。”F说。
“不要紧，只要李总他们撑不下去了，我们就赢了。后面不就是我们说了算。”E说。
“你这个方子卖不卖。”G说。
“卖不了，用药因人而异，不适合大批量生产，那不是骗人钱吗！”H说。
“行。你等着。”G说。“诶，张局，我是小王啊，我这要举报……”
“就做点家务就累了，你这也太娇气了。你说我儿子赚点钱也不容易，你怎么不心疼下。”I说
“他上班我就不上班了，合着这儿子就是我一个人生的，他就不用管。”J
“他怎么没管了，这买尿布的钱不是他出的。”I说
“难道我就没出钱？他房贷一交，每月只出一千块生活费，水费电费日用品菜钱够哪一个？还养孩子的钱。啧！”J说
“那你就不该出另外一部分钱了？”I说。
“我没这么说，房子是你们婚前财产与我没关系，我不计较，不够的生活费我也出了，但凭什么家务事就是我一个人的事。”J说
“家务事本来就是女人的事。我们那一代人哪不是这么来的。赶快起来做事，不然等我儿子回来叫他治治你。”I说。
“你们想好用哪个方案了。”K说
“我都行，看她项目更合适哪个把。”L说
“是是，B方案最合我现在的想法，咱就定B方案，你把合同给我签了，我明天就能找财务打定金了。”M说
“那好，合同你先看看。”K说
“不用不用，咱们这么熟了，信你。”M说
“完了周经理，刚刚上级公司说只能用A计划，怎么办。”M说
“那赶紧找赵经理，看能不能改A计划，这样损失小点。”L说
“是的是的。”M说，“你好，赵经理，抱歉啊，上级说只能用A计划，你看能不能帮忙换过来。”
“方案都开始实施了怎么换，计划是你们定的，怎么当时不想好。”K说
“哎呀，都是周经理的错，她非要用B计划，你看你帮帮我，我也好跟老板交代不是。”M说
“这样吧，我这边也有损失，尾款你们照样打过来，多余的损失我们就自己认了。”K说
“哎呀，老板，计划改了，价格还是B计划的钱，损失了几千块，都是周经理非要用什么B计划，还不敢签字让我签，估计就是故意的。”M说。
“小黄啊，你看找下王医生给我们家华子看看病。”N说
“我也不是医院的人，现在看病都要实名挂号的，挂他号的人太多了，再等等，我一定帮华子哥挂到号。”O说
“那不行，华子的病可等不起，你女朋友不是那医院的护士吗，让她帮帮忙。”N说
“她只是在那医院实习，而且不是一个科室的……”O说
“借口，你不想想，我们家对你多好，你读书时穿的衣服都是我们家华子的。”N说
“哎呀，小黄，这钱你帮我们垫垫，我们手头富裕了就还你。”N说
“五万，我手头也没那么多钱啊。”O说
“你找你女朋友借，你们总要结婚的，她就该跟你一起承担不是。”N说
“离婚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孩子每月几千的生活、一年十万的学费、培训费你出得起。”P说
“大不了省一点过，学校也不是非要上这么贵的。”Q说
“你也不问问孩子愿不愿意，好生活不过非要过苦日子。再说哪个孩子愿意自己的父母离婚。”P说
“说得你多爱这个家一样，不离婚不就是怕上面知道你作风不正。”Q说
“你要拿这要挟我是吧，离也行，每月账上就几千块，看法院判多少生活费了，反正孩子都归你了。”P说
“钱呢？现在每月生活费哪来的。这都是证据，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大不了鱼死网破。”Q说
“张哥，刚刚好像撞到人了。”R说
“是吗？”S说
“诶，你怎么后退啊，哎呀，又压到那人的吧。”R说
“别回头。”S说
“怎么走了，不管那人了。”R说
“这条路人少，撑不了多久，死了总比活着麻烦少。”S说
“我赔什么钱，你妈犯病昏迷是我救了她。”T说
“谁说我妈昏迷了，要不是你乱扎，我妈就不会得糖尿病了。”U说
“你妈本来就有糖尿病。”T说
“之前检查什么都没有，你一扎她就有糖尿病，不是你害的是什么。赔钱！”T说
“好心没好报。”T说
“赔钱，五万。中医就只是养养生，能救什么命。”U说
“行。从今往后我再也不管这种事了。”T说
“哼，不管就不管，瞧把你本事的，赔钱就行。”U说
“李医生，我妈晕了，赶快施针救救她。”V说
“我这有个方子，你赶紧去买。”T说
“您不施针吗？这买药来不及啊。”V说
“我向祖师爷发誓不再施针了。”T说
“求求你了。”V说
“你打120吧，应该来得及。”T说
“麝香矾石散。”陈淼呓语出声。
“什么？”骆姗向后探出头。
“嗯？”陈淼迷迷糊糊睁开眼，“没什么。”左右看了看车外的景象，“这是哪？怎么就我们一辆车？”
“大冬天的，又是工作日，去往景区的路上能有几个人。”米雯看了眼后视镜说。
“也是。”陈淼想了想，正要收回视线，外面的后视镜中出现一辆车，车速挺快，没几分钟就开到他们车尾的位置。
“妈，把窗户关掉，暖气开着呢。”那车中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闷。就只开一点点，透透气就好。”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声音挺洪亮。
“哎呀，关了关了。天冷别受凉了。周磊，把窗户关了。”
那车的窗户全关上，陈淼便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但关上窗户后车速倒是慢了下来，很快就落到她们后面了。
“怎么开车的，时快时慢的？”骆姗看着那车又落在后面去了。
“不管别人，我们安全驾驶就行了。”米雯说。
这话说完没多久，车弹了一下，向一边打滑。
“好像轮胎破了。”米雯控制着方向盘，慢慢减速停下。
“怎么办？”陈淼问。
“没事，备着轮胎呢。”骆姗说。
三人下车，米雯熟练的打开后备箱，她拿出千斤顶，陈淼和骆姗拿备用轮胎和工具箱。
“你会换轮胎？”陈淼意外。
“也不能总靠男人吧。”米雯利落架好千斤顶，抬起车。
三人合力将破了轮胎换下，新轮胎刚安上还没拧紧，从路边冒出两个男人，一胖一瘦，胖子一手扳手一手工具箱，瘦子空手脖子上挂着个纸牌，纸牌上歪歪扭扭写着“维修”二字。
“感觉来者不善。”骆姗在陈淼耳边道。
“修车吗？”胖子举了举手上的工具箱。
“不用了。已经修好了。”陈淼边说，边和骆姗两人将破轮胎放进后备箱，关上后备箱门。
“女人哪有男人修的好。”瘦子说，然后拉着胖子往前走。
陈淼和骆姗凑到米雯旁边，“好了没？”
“快了！”米雯递过来一个钉锤，“水水，拿着，你先上车。”
“好。”陈淼拿着钉锤往后座走。
“干嘛呢，姑娘。”瘦子的眼睛盯着陈淼手中的钉锤。
“不干嘛。”三人的距离仅一米半，陈淼将钉锤护在胸前，拉开车门后赶紧上了后座。
两男人又望向前面的两人。
“谢谢啊，不用了。”就刚刚的空隙，米雯上好轮胎，两人抓起地上的工具和工具箱往座位下一放，米雯快速从副座翻到驾驶位上，骆姗一边感谢一边迅速的钻进车。
关门，开车，一秒都不耽搁。
陈淼坐在后座回头望，两男人见她们离开，皱起了眉，胖子甚至举起扳手要扔过来，被瘦子给拦住了，可随后两人眉头立刻舒展开，笑着脸转身。视线往后移，刚刚那辆车跟了上来，似乎也爆胎了，停在两男人身后十米左右的地方。
“刚才那辆车也爆胎了。”陈淼说。
“会不会出什么事？”骆姗也回头望去。
“前面正好是个弯道，有大树，我们在树后停一下，”米雯说着，便到了拐弯处，刚拐过来便停了车。“要是不对我们就报警。”
“好。”
那车上的女人是个大嗓门，周围又比较空旷，她们隔了老远都能听见那女人的声音。
“要你有什么用，一个男人还不会修车。”
“一千块，是不是太贵了。”
“行吧行吧，算我们倒霉，你们赶紧去取。”
“快点快点，搞这么久。”
“诶，妈是睡着了吗？”
“你们快点，我妈晕了！”
“加钱！行行，快点。你个没用的，待会开快点。”
“那个老妇人应该是有心脏病，那窗户那会儿没关就好了。”（惋惜）
“为什么。”
“心火炎，要保冷。”（认真）
很快轮胎换好，两男人站到路旁，看着那车启动离开，胖子又举起他的扳手，这才没扔，只是晃晃做拜拜的动作。
“车开过来了。”陈淼说。
“走吧，看来他们不是想害人，只是想讹点钱而已。”骆姗转过身子坐好，系上安全带
“不好说，”米雯启动车，“路上多半被他们放了钉子，不然也不至于一个两个的破轮胎。他们这耽误的一会儿又不知道老太太来不来得及救。”
说话这功夫，那辆车飞快的从旁边经过。
“没他们耽误，说不准他们还没发现老太太不对劲。”陈淼想。
“都是说不准的事。秘闻，这前面有没有医院啊。”骆姗滑动导航看了看
“有是有，我们还有二十分钟就到景区了，景区再往前走就是一个镇子。”米雯说完自己愣了愣。
“二十多分钟啊……”骆姗往后一靠。
“没这事估计他们都快到镇上了。”陈淼叹气。
“别想了，我们是出来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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