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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野心

截住他是位身骑骏马的将军,背后长兵器凛凛发着寒光。此人面容秀致,貌如好女,本是个春花宜笑的模样,如今却面色冰寒,车夫不识得此人身份,还以为是来拦文臣车架寻衅的武官,张口便斥。

“这是尚书大人车架,谁敢阻拦?”

那人挑了挑眉,桃花眼漫着凛冽寒意,嘴角一抹冷笑,“拦的就是他。”他长枪一转,带起罡风阵阵,枪尖刃光冷艳流转,“许华严,滚出来!”

马车夫瑟瑟发抖,他却等了好久都不见回复。胯下骏马似乎有些失了耐心,不耐烦地扬着蹄子。淮岑握枪的指节微微发白,他在原地站着一动不动,枪杆横栏在许华严的车驾之前,杀气四溢,乃至同行的车驾都纷纷避开,不敢与他照面。

过了会儿,才有一个平缓的声音从车帘下传出来,带着疲惫。

“淮将军,本官尚有公务要入禁宫回禀,如有要事,请来日过府相谈吧。”

淮岑冷笑一声,“我等不得。”

马车帘里的声音顿了顿,“魏闲,向前赶车,不要理会。”

淮岑的枪杆重重敲在马车壁上,马夫哆嗦了一下,马鞭都掉到地上去。马车兀自摇晃不休,淮岑就重新开了口。

“许华严,下人的性命你都不顾惜吗?”他带马兜转回两圈,碗口大的蹄铁映着日头寒光。

“今日不出来见我,你俩谁也别想活着离开此地。”

车中又静默了一会儿,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探了出来,许华严未出孝期,仍是黑衣服素,不戴朝冠,黑发用一只简单的木簪挽着,脸色如玉冷清,风将尚书服制的广袖长袍空空荡荡地扬起,衣裳底下好像包裹着一个幽魂。

“……淮将军。”他低声叹息,眉目低垂,似乎不愿抬起头来看他。

下一秒,那银枪枪尖带着劲风刺到他面前。

“许华严,许尚书。”淮岑眸子微眯,“向关中淮氏退婚,出尔反尔,我妹妹可曾有半点对不起你?!”

“不曾。”许华严垂眸。

“既然如此,为何如此欺辱?”淮岑的枪尖已经要够到他喉咙,许华严未退半步,此时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他将双手拢在袖子里,挺直了脊背抬起头来。

“时殊事异,恕今日许氏不能再与淮氏联姻。出尔反尔,忘义背誓,皆是许华严一人所为,淮二小姐若要任何补偿,许华严都愿担负。”

淮岑盯着他,笑容让人发寒,“你担负得起么?”

“但有能为,绝不推辞。”许华严抬起头来直视淮岑,唯独睫毛微微颤抖,才泄露此刻内心的挣扎。

淮岑居高临下地审视了他许久,忽然轻声开口,“你与我妹妹相知一年半有余,自一见倾情,书信、唱和、诗词无数,你不是反复无常的人,是什么让你变了心,我想知道。”

“只是世情难抵。”许华严没法说出真实理由,他叹息着合上眼睛。

“有人逼你吗?”淮岑压低声音问道。

“没有。”即便是有也不能说。待到许华严重新睁眼,他目光中的痛苦就被隐藏在了一种恒久的平静之后。

淮岑的枪尖抵近了许华严修长苍白的脖颈,冷如一块玄冰,枪尖锐锋,在白皙的皮肤上缓缓割出一条细长的伤口,这少年成名于枪法的将军手极稳,只伤了表皮,其余没伤半点。

一条细细血线缓缓没入锁骨之中。马车夫已经吓得呆了——谁也想不到,这位关中诸侯竟敢在当街对王朝的尚书行凶。

但许华严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对这痛楚也不过是皱眉忍耐,未出一声,好像他觉得自己应该受这个。

淮岑随即收枪,瞥了一眼许华严,冷冷开口,“不过是替我妹妹给你个教训,死不了人。”

他又倨傲地仰起下巴,那张和妹妹仿佛的好容颜冷如漫霜。

“她如今在岳田督粮随军,未能亲身前来。不过……有一件东西,她要我还你。”

他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簪掷在地上,来往禁宫的街道为方便行走马车,皆为青砖铺地,玉簪落地后,便清脆地碎成几节。淮岑做完了这一切,纵马而去,再未回顾。许华严安静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待他的身影全然消失,这才俯身拾起在地上摔成几块的玉簪。

“尚书大人!”车夫叫出声来,“您颈上有伤……!”

“无妨。”许华严低着头将断簪拢进袖子里,从衣裳里衬中撕了两块布,将颈上伤口围住——伤口不深,淮岑到底还存些理智,没有真的对他下重手。许华严将伤口裹了之后,竟不再置评一字,只是催促车夫尽快赶路。

待到天色平明,他的马车才终于缓缓驶入朱紫宫道,两边的夹墙陡然拢窄。秋色里,垂柳萧瑟无边际。许华严将车帘掀起一角,看着窗外凋敝之景,不由得轻声叹息。

忽然间,他看到有个极高挑秀致的人影就立在禁宫的内河之畔,秋日黄叶断碎飘飞,有几缕挂在她乌黑的发梢之上,将这全身戎装的女子衬得多了几分凌厉。

李静媚身上总有一种特殊的气质,所当者破,所令者行,就诸如现在。许华严一瞧就知道,她是在专程等着自己,有话要跟自己说。

于是他轻声细语地吩咐车夫将马车停住,下车步行来到李静媚身边。李静媚眼睛很灵,一下子就瞧见了他颈项上新添的这一圈白布。

“这怎么弄的?”李静媚皱了皱眉头。

这道伤显然绝不寻常:既是新伤口,又伤在普通人绝不可能自己弄出来的地方。

许华严蹙眉,他不大想当着李静媚的面谈论此事——这并非什么光彩的事情,妄加谈论,恐怕还会挑起李静媚和当今陛下之间的矛盾。

他们几人都是自幼相识,李静媚在京中诸贵子之间向来最为出色,以至于她对自己的新婚丈夫,如今的九五至尊都不假辞色。许华严总觉得,李静媚同萧祁瑾成婚,并非全然出于爱意,而是身登九五的萧祁瑾,对这位尚书令的长女而言,恰好可用于煊赫其身份,只是对那位多情又敏感的陛下是否是个好事,许华严觉得现在就说不好。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若李静媚知道她这位丈夫以制衡藩镇为名干预许华严的婚事,凭借着自己对李静媚的了解,几乎可以断定,她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止。

但这并非许华严所乐见之事——萧祁瑾生性多疑,当今岳田叛乱关中,关中又遇水旱,盗匪义军蜂起。关西的陆寻英和姬暮野如此出众,更是萧祁瑾的心腹大患。

许华严实在不愿用儿女情长来给这个新生的王朝多添负担,萧祁瑾或许不知,又或者是满不在乎,可许华严却是清楚的:要放多少粮仓,发还多少兵士,才能让关中和京畿两道顺利渡荒,又要休养生息多久,百姓才缓得过气来,若必有一战,必有一乱,那么多缓一口气是一口气。更何况,在战乱之前,许华严自度还有无数的机会去阻止。

可他自己的本心又当如何处置呢?

他刻意忽视这一点,颈上那条伤口火辣辣的,没有流多少血,可疼痛却甚似以往。

他躲开李静媚探究的目光后退一步,眉目低垂,声音温文。

“回皇后娘娘,不过是上下车自己不当心划的罢了。”

李静媚也不追究,可对他这个称呼却不太满意,凤眼一横,柳叶眉毛蹙成两道聚拢的青山。

“我如今虽在后宫,也不必称皇后,只称李将军。原先如何,现在还是如何罢了。”

许华严愣了一下,随身拱手道是。他又趁势追问,“将军在此候臣,相必有要事相告。”

李静媚颔首,“许尚书是个聪明人。我且问你,此次清剿岳田怀氏,战果如何?”

“……极佳。”许华严缓声回复,面上却不见太多笑意,“岳田四郡之中,有三郡俯首称臣。郡守柳停鸾并其长子、次女不降殉城,昨夜尚书台水陆兼报,淮二姑娘正在最后一郡与郡守之妻商谈出降诸事。”

“依你看……柳氏能保住岳田一地么?”

“难。”许华严沉吟道,“能保住命,就已经不错了。柳停鸾开城复诈,在芙陵城基下撅陷坑,关中子弟死伤过万才拿下此城,淮无尘恨不得生啖柳氏血肉,如今能坐在一处相谈,还是多方斡旋的结果。”

“但再强攻也不可能。”他看了若有所思的李静媚一眼,轻叹,“这最后一城背靠落木岭,据守天险,再强攻,不是死伤过万能了结的。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舍了此城,收回芙陵三郡。”

“这三郡,淮无尘要么?”李静媚忽然犀利地盯向许华严,激得后者身子微微发抖,他挺直腰背站住了,凝眸深思,“关中水旱第二年,不会要这块飞地,他们分不出这个人手。”

“我有个丛弟,本事不错,也算文武兼备。”李静媚凑近了些拉住他,“许尚书,将这三郡交给他吧。”

“这……”许华严踌躇,“要看陛下的意思,尚书台做不了这个主。”

李静媚冷诮地笑,“陛下案头一日不知压着多少事,近些日子又醉心造丹访道,此等细枝末节,自然是尚书台拟定了再送呈御前。更何况……”她紧握许华严衣袖,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拉,“自先帝至陛下,向来最忌讳藩镇做大。关中富有三郡,已是大患,若再据岳田,雄视京畿,这一仗就免不了了。”

许华严看着她眼里,映着夕阳盈盈光彩,竟似流火,李静媚接着在他耳边说下去,“这岳田本是柳师信的旧领,如今他死了,此地也不宜就改弦更张,还是握在咱们自己人的手里。若许大人想,亦可找些你亲切的人,由许李二氏共分此地,陛下才算放心,你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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