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谢临舟背着阿雅站在山脊上,晨雾像轻纱般缠绕在山谷间,远处的深山庄园在雾中若隐若现,黑瓦白墙的轮廓透着诡异的静谧。他摸了摸肩上渗血的绷带,又看了看趴在背上熟睡的阿雅,咬咬牙往密林深处走去。
经过一夜逃亡,两人早已精疲力竭。谢临舟的高烧时好时坏,意识时常在清醒与模糊间摇摆,全靠一股意志力强撑着。脚踝的扭伤在山路颠簸下愈发严重,每走一步都像有钢针在扎,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沾满泥土的衣领。
“哥哥,放我下来吧。”阿雅不知何时醒了,小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我自己能走,你流了好多汗。”
谢临舟摇摇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快到了,找到地方就休息。”他知道这只是安慰,从地图标记看,离庄园至少还有五公里山路,而他们连像样的食物和水都没了。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穿透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织出斑驳的光影。谢临舟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狗叫声,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他立刻捂住阿雅的嘴,蹲下身躲进齐腰深的灌木丛里。
三只狼狗在林间穿梭,后面跟着五个手持砍刀的男人,为首的正是在医院追杀他的断指。男人胳膊上缠着绷带,显然上次的打斗也受了伤,此刻正阴沉着脸四处张望:“那小子受了枪伤,肯定跑不远!追踪器显示就在这附近,找到他,千万悬赏就是我们的!”
谢临舟屏住呼吸,将阿雅紧紧护在怀里。狼狗的鼻子在空气中嗅着,离灌木丛越来越近,涎水顺着嘴角滴落,发出威胁的低吼。阿雅吓得浑身发抖,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出声,小手紧紧攥着谢临舟的衣角。
就在狼狗即将扑进灌木丛的瞬间,远处突然传来枪声。断指等人警觉地回头,只见几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从树林里冲出来,举着枪大喊:“警察!不许动!”断指等人见状,立刻带着狼狗仓皇逃窜,双方在林间交火的枪声此起彼伏。
谢临舟趁乱带着阿雅钻出灌木丛,朝着与枪声相反的方向狂奔。他不知道那些穿迷彩服的人是谁,是傅惊寒派来的支援,还是赵立群的另一伙仇家?但他知道不能停留,任何一方发现他们都没有好下场。
跑出很远后,谢临舟才敢停下喘息。他靠在一棵大树上,剧烈地咳嗽着,胸口一阵发闷,忍不住咳出一口血来。阿雅连忙用衣角帮他擦嘴角的血迹,大眼睛里满是担忧:“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谢临舟勉强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等天黑再靠近庄园。”
他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个被藤蔓掩盖的山洞,洞口狭窄隐蔽,看起来很久没人去过。谢临舟背起阿雅走过去,拨开藤蔓才发现,洞口虽然狭小,里面却别有洞天——是个纵深约二十米的天然溶洞,洞壁干燥,中间还有处泉眼,滴落的泉水在石潭里积成清澈的水洼。
“我们就在这里休息。”谢临舟放下阿雅,松了口气。他检查了一遍山洞,确认没有野兽栖息的痕迹,又在洞口布置了简单的警戒装置——用藤蔓和树枝做了个触发式的铃铛,只要有人靠近就会发出声响。
安顿好后,谢临舟立刻处理伤口。他拆开被血浸透的绷带,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红肿发黑,感染的范围比昨天更大了,甚至能看到裸露的筋膜组织。阿雅看着伤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哥哥,一定很疼吧?”
“不疼。”谢临舟笑着摇摇头,拿出最后半瓶消炎药和仅剩的酒精。他咬着牙往伤口上倒酒精,剧痛让他浑身抽搐,冷汗瞬间浸透了衣服,眼前阵阵发黑。他死死抵着洞壁,直到疼痛稍缓,才颤抖着将消炎药撒在伤口上,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好。
处理完伤口,谢临舟感觉头晕目眩,高烧带来的眩晕感越来越强烈。他知道自己需要补充体力,便让阿雅在山洞里休息,自己则拿着铁棍走出山洞,想找点野果或猎物。
山林里危机四伏,到处都是搜捕的人。谢临舟小心翼翼地在林间穿梭,避开可能的追兵。他运气不错,在一棵野桃树上摘到了一些青涩的果子,又在溪边抓到几条小鱼。回到山洞时,手里还捧着 handful 野生的草药——是周明远教他辨认的退烧草药。
阿雅看到他回来,立刻跑过来帮忙。谢临舟用石头垒起简易的灶台,点燃捡来的干柴,把小鱼用树枝串起来烤。火苗跳跃着,将两人的影子映在洞壁上,带来久违的温暖。烤鱼的香味在山洞里弥漫开来,阿雅的肚子“咕噜”叫了起来,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快吃吧。”谢临舟把烤好的鱼递给她,自己则拿起青涩的野桃啃了起来。果子又酸又涩,难以下咽,却能勉强补充体力。他把草药放进泉眼的水洼里浸泡,苦涩的药味渐渐在水中散开。
“哥哥,那些坏人为什么要追杀你?”阿雅小口吃着烤鱼,小声问道。
谢临舟沉默片刻,摸了摸她的头:“因为哥哥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要把那些卖毒品的坏人抓起来,让像阿雅妈妈一样的人不再受苦。”
“就像电视里的警察叔叔?”阿雅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
谢临舟笑了笑,从怀里掏出那半枚警徽:“对,就像警察叔叔。”
阿雅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警徽,突然想起什么:“那个救我的眼镜叔叔说,让你小心一个叫‘渔夫’的人,还说警局里有坏人。”
谢临舟的心猛地一沉。“渔夫”——赵立群在暗网论坛的代号!那个眼镜叔叔不仅知道内鬼的存在,还清楚赵立群的代号,他到底是谁?是潜伏在毒枭内部的其他卧底,还是傅惊寒安插的线人?
傍晚时分,山雨再次落下。谢临舟透过洞口的藤蔓,看到远处庄园的方向亮起了灯火,像黑暗中蛰伏的野兽。他知道不能再等了,必须趁夜色潜入庄园,找到赵立群的罪证。
他把阿雅叫到身边,郑重地说:“阿雅,哥哥要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找证据,你留在这里等我,好吗?这里很安全,我会很快回来。”
阿雅摇摇头,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角:“我要跟你一起去!我不怕,还能帮你望风!上次在出租屋,我就帮你躲过了坏人!”
谢临舟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想起出租屋火海中女孩的勇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但你必须答应我,一切都要听我的,不许乱跑。”阿雅用力点头,小脸上露出与年龄不符的严肃。
谢临舟用布条将阿雅的裤脚和袖口扎紧,又把那把捡来的铁棍交给她:“遇到危险就躲起来,不要管我,知道吗?”阿雅接过铁棍,用力点头,大眼睛里却满是担忧。
夜幕降临,雨势渐小。谢临舟背着阿雅,借着夜色的掩护朝庄园潜行。山路湿滑难行,他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受伤的脚踝在泥泞中深一脚浅一脚,疼得钻心。阿雅趴在他背上,时不时提醒他脚下的碎石和树根,稚嫩的声音在雨夜里格外清晰。
庄园的围墙在夜色中像一条黑色的巨蟒,将整个山谷围得密不透风。谢临舟趴在山坡上观察了很久,发现东南角的围墙靠近悬崖,守卫每隔十五分钟换岗一次,换岗间隙有两分钟的监控盲区。
“就是那里。”谢临舟指给阿雅看,“等下我先爬上去,再把你拉上来,记住一定要抓紧。”阿雅用力点头,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服。
等守卫换岗离开,谢临舟立刻带着阿雅冲到围墙下。他用事先准备好的登山绳勾住围墙顶部的栏杆,奋力向上攀爬。肩膀的伤口在用力时撕裂般疼痛,汗水和雨水混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视线都有些模糊。
爬到围墙顶部,谢临舟小心翼翼地避开带刺的铁丝网,然后俯身将阿雅拉上来。女孩虽然害怕,却咬着牙没有出声,小小的身体在围墙上微微发抖。谢临舟紧紧抱着她,纵身跳下围墙,落在内侧的草丛里。
落地的瞬间,脚踝传来钻心的疼,谢临舟踉跄着差点摔倒,他死死抱着阿雅才稳住身形。围墙内侧是片茂密的竹林,正好可以隐藏身形。谢临舟示意阿雅跟上,两人猫着腰在竹林里穿行,竹叶上的雨水打湿了他们的头发和衣服,冰冷刺骨。
庄园内部戒备森严,巡逻队的手电筒光柱在夜色中来回扫射,狗叫声此起彼伏。谢临舟凭着对地形的判断,朝着庄园深处的主楼潜行——那里是赵立群的核心区域,也是最有可能存放证据的地方。
经过一处温室时,阿雅突然拉住谢临舟的衣角,小声说:“哥哥,那里有声音。”谢临舟立刻停下脚步,屏住呼吸仔细倾听,果然听到温室里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他悄悄拨开竹叶,看到温室里有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在交谈,其中一个正是赵立群的副手张副官。男人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正在对另一个人说:“‘先生’的命令,今晚必须转移所有‘烬梦’成品和实验数据,傅惊寒的人已经查到这里了,明天一早这里就要炸掉。”
“那J-709怎么办?还没找到他的尸体。”另一个人问。
“找不到就算了,反正他也活不成。”张副官冷笑一声,“重点是把数据库里的卧底名单销毁,绝不能留下任何证据。”
谢临舟的心骤然紧缩。他们要销毁证据!还要炸掉庄园!他必须尽快找到数据库,在他们销毁证据前拿到名单和实验数据。
等巡逻队走远,谢临舟带着阿雅悄悄潜入温室。温室里种满了奇异的植物,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香气,让人头晕目眩。谢临舟认出这种植物是制作“烬梦”的原料,连忙捂住阿雅的口鼻:“别吸气,这花有毒。”
两人在温室里小心翼翼地穿行,来到一扇隐蔽的门前。门是密码锁,谢临舟按照周明远教的方法,尝试用赵立群的生日和“烬梦”的化学式组合破解,试了三次后,门锁“咔哒”一声开了。
门后是条通往地下的楼梯,阴暗潮湿,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谢临舟打开手机手电筒,带着阿雅慢慢往下走。楼梯尽头是间巨大的实验室,里面摆满了实验设备和玻璃器皿,各种颜色的液体在容器里缓缓流动,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实验室中央有个巨大的服务器机柜,屏幕上闪烁着复杂的代码。谢临舟知道,这里就是存放数据的核心区域。他快步走到服务器前,插入随身携带的U盘,开始拷贝数据。屏幕上的进度条缓慢地增长着,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哥哥,外面有脚步声!”阿雅突然紧张地说。
谢临舟立刻关掉手电筒,将阿雅藏进服务器机柜后面的缝隙里,自己则躲在门后,握紧了铁棍。脚步声越来越近,张副官带着两个守卫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炸弹遥控器:“动作快点,把服务器格式化,十分钟后引爆!”
守卫开始在键盘上操作,屏幕上的文件开始被删除。谢临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拷贝进度才到百分之六十!他深吸一口气,趁着对方专注操作的瞬间,猛地冲出去,一棍砸在守卫的后脑勺上。
守卫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张副官见状,立刻掏出枪对准谢临舟:“J-709!果然是你!”谢临舟侧身躲开子弹,将旁边的实验台撞翻,各种玻璃器皿碎裂的声音在实验室里炸开。
混乱中,谢临舟扑到服务器前,拔掉正在拷贝的U盘,然后抱起阿雅冲向楼梯。张副官在后面疯狂开枪,子弹擦着他们的耳边飞过,打在墙壁上溅起火花。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张副官气急败坏地大喊。
谢临舟抱着阿雅在楼梯上狂奔,身后的枪声和喊叫声紧追不舍。他冲出温室,朝着围墙的方向狂奔,脚踝的剧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只能凭着意志力向前冲。
跑到围墙边,谢临舟发现巡逻队已经闻讯赶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前后都是追兵,已经无路可逃。他将阿雅护在怀里,背靠着围墙,握紧了铁棍,准备做最后的挣扎。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和警笛声。巡逻队的人顿时慌乱起来,张副官咒骂一声,命令道:“先杀了J-709!”
子弹呼啸着飞来,谢临舟下意识地将阿雅紧紧护在身下。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他抬头一看,只见傅惊寒带着警察从树林里冲出来,举着枪大喊:“警察!放下武器!”
双方在夜色中激烈交火,枪声、喊叫声、警笛声交织在一起。谢临舟看着傅惊寒的身影在火光中穿梭,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一黑,抱着阿雅倒在了血泊中。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到傅惊寒朝他跑来,嘴里喊着他的代号:“烬灯!坚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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