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是好妖，不然也不会愿意教我医术。”
素寒侧身和苏乔杨并排坐下，从崖边向远处眺望。
“我来到这里时，族长便已经执掌族权好些年了，也是她宣布接纳我，我才能留在这里。族长奶奶和哥哥都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妖。”
“我很感谢他们让我有了一个容身之处，受到族群庇护，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努力修炼，想让自己更有用一些。”
“虽然哥哥和族长奶奶从未要求过这些，但我想回报他们，想证明留下我并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素寒语气平缓，但苏乔杨微微侧头用余光她，果然看见几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可我还是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族长奶奶受尽折磨，看着□□日忧心，看着族内人心惶惶。我治不好他们，也很害怕。”
素寒抬手慌忙擦掉不受控制流下眼泪，转头看向苏乔杨。
“抱歉，我的话太多了。”
苏乔杨也转头看向素寒，眼神温柔，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第一次在不相熟的人面前露出真心的微笑。
“没有，我理解你的心情。”
没有血缘作为纽带，只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价值，以此来交换别人的情感。这种感觉，她很熟悉。
“不过，你们确定这段时间只有我一个外来妖吗？”苏乔杨出声询问。
素寒思考了一会，认真道：“玉浔雪山的妖都不惧极寒，眼睛特殊，不会患雪盲症，嗅觉也比大多数妖灵敏。”
“为了维护雪山安宁，每日都有妖巡逻，没有听说过有最近有其他妖来过。”
苏乔杨沉默片刻，严肃道：“可是前几日的雪崩。”
素寒不以为意道：“以前也有这种情况，大多数都是来爬山看风景的的妖搞得，估计现在早跑下山去了。”
苏乔杨还是有些不对，便如实说道：“其实，我见过那只妖。”
“前几日遇见的那只恶妖便是想要抢夺我的佩剑，我是自北边御剑而来，上山途中一直将剑绑在手中，只要与我在同方向上山，就不可能看不见我。”
素寒顿时皱起眉，面容严肃道：“西边一直有玉尾狐妖族安排在执守，东边是断崖，南边是无尽海，北边由我们带队执守。”
“你来那日族长正巧陷入了昏迷，巡查安排一时有些混乱，出现了缺漏。”
苏乔杨又接着说道：“在山下夺宝，不会引发雪崩，更加隐蔽安全，可是他却冒着雪崩的风险在半山腰攻击我，除非…”
“他是从山顶下来的。”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出最后的结论。
“我要立刻将此事告诉哥哥，抱歉木木，下次再聊。”
话音未落，素寒已匆匆离去。苏乔杨见状，也回到客房等待消息。
“咚…咚咚…”
苏乔杨听见敲门声，走过去将门打开。
素寒和夜云一起站在门外，似是有话想说。
“请进。”苏乔杨作势请两人进屋。
“不用了，苏姑娘。”夜云直接开口道：“今日前来是想请你去为生病的妖诊治，不知你何时有时间。”
夜云一改之前审视的态度，语气也恭谨许多。
“若有任何需要，皆可提出，我们定会尽力满足。”
“治病救妖本就是我的职责，现在即可。”苏乔杨并未推脱，于情于理，她都不会将此事置之不理。
闻言夜云紧绷的面色舒缓了几分，拱手道：“多谢谅解，请跟我来。”
苏乔杨跟在夜云身后，素寒与她并排走着，说着这段时间的具体病况。
“这种怪病从半月前开始，至今雪山妖族已有近半数妖得过。得病之妖眼睛最先出现症状，先是视物模糊，后体温急速升高，眼睛也随之失明。”
“这种病会侵蚀妖的妖脉，使妖经脉破损，无法存住灵力，并会不断吞噬妖力，最后病妖会因妖力枯竭而亡。”
“得病的妖各个年龄段的都有，年纪越小的妖好的越快，症状越轻，基本不会出现妖脉破损的症状，痊愈之后也没有任何后遗症。”
“年纪越长的妖病情越凶险，有的哪怕痊愈了，眼睛与妖脉也都受到不可逆的伤害。”
夜云走的很快，不稍片刻，便到达一处更加宽大的石头屋外面。
石头屋门外有两妖执守，看见夜云与素寒，向两人打招呼，夜云却无暇顾及，只点头回应，匆匆推门将苏乔杨引到病床边。
苏乔杨没有多说废话，直接用神识开始诊断。
苏乔杨以精神力在狼族长身上仔细探查，眉头越皱越紧，情况很不好，经脉损伤严重，无法存住灵力，妖力也一直在被蚕食，最多再过一日，便会身亡。
苏乔杨收回精神力，扒开狼族长的眼皮，瞳孔果然已经涣散，经脉还可以用续断草修补，眼睛已无转圜余地。
很奇怪的症状，她的经脉中好像有活物，就像星际的寄生虫一样，可是妖也会长寄生虫吗？
“有一股力量在从内部破坏她的经脉，但是却不是毒……”
苏乔杨罕见的迟疑了两秒。
“可否请你们先出去，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查不出来，问问苍堇好了。
“好。”素寒和夜云不疑有他，利落出去，并将门关严实。
苏乔杨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闭眼假寐，祈祷这次来的是苍堇。
“你受伤了。”苍堇刚一入梦，便关切出声，语气笃定。
“你怎么知道？你的神识可以出圣殿。”苏乔杨闻言一惊，背后发麻。
“并非如此，我在你的神识上留了印记，你受伤陷入昏迷，我可以感应到。”苍堇已经走到苏乔杨面前，抓起她的手，要为她检查。
自从送完礼物，他们好像觉得与自己的关系亲密了许多，时不时就有身体接触了，起初她会下意识躲开，现在都习惯了。
“伤的不重，现在已无大碍。”
“你的神识消耗很大，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苍堇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最后只是将她脸颊的碎发别到耳后。
“我遇到症状奇怪的病人。”苏乔杨撇撇嘴，很是苦恼的样子。
“说说看。”苍堇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苏乔杨将狼族长的症状仔细告知了苍堇。
苍堇眉头微蹙，沉吟片刻，认真道：“听你的描述，这很像是中蛊。”
“蛊？”苏乔杨在医书上看到过，但还没开始学，对此一知半解。
苍堇耐心解释：“这是人族的邪修研究出来的一种邪术，我未被封印前，修此种邪术之人便被三族联手围剿，现在居然又出现了吗。”
苏乔杨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居然牵扯到人族和邪修。
邪修并不只有人族，三族以邪异手段修炼的人、妖、魔都称为邪修。邪修修行有违天和，会受到三族共同排斥。
“你要小心些，我给你的乾坤袋中有炼制解蛊丹的药材，你炼好后，记得服先用一颗，提前做防护。”
“我没事，只是……听说妖族和魔族都不会中蛊，真的吗？”
苏乔杨当初之所以没有学这个，便是因为书上书妖、魔没有中蛊记录，她便将其学习时间推后了，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敢确定狼族长的病情。
蛊也算一种灵兽，以炼蛊之人的血喂养，妖族血脉特殊，妖血强悍，哪怕最低等的妖，妖血也能要了蛊虫的命。
苍堇抓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闻言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牵着她坐到幻化出来的石桌旁。
“世人皆传妖魔不会中蛊，实则并非如此。妖、魔天生都有灵脉，灵脉的本源之力会护体，所以按理说有灵脉的人修也不会中蛊。”
“蛊虫幼虫脆弱，只能以没有灵脉的人族之血饲养，久而久之，对人修的本源之力有了抗性，因此人族修士最易中蛊。”
“而本源之力在修士体内五百年便会消失，此事早就被修士发现，因此三族合力剿灭了当时的炼蛊一派。”
“关于蛊虫之事本就是隐秘，因此与之相关的本源之力一事也并没有宣扬出去，不过知道的修士应当也不少。”
原来如此，也不知道自己算人还是算妖，不过苏乔杨不打算拿中蛊来冒险。
“那蛊虫只能吃解蛊丹预防吗？这样的话炼蛊人出现岂不是人人都要常备解蛊丹。”
苍堇闻言摸了摸苏乔杨的头，语气安抚道：“不必如此担心，蛊虫不能离开血液，否则一刻钟内便会死亡，哪怕是突破修士护体结界，附着在修士的皮肤上，也是没有办法凭自己钻入修士体内的。”
苏乔杨心中很快有了决断，这蛊虫就是从眼中进入。
玉浔雪山灵力风暴严重，只有大乘期修士能一直保持着护体结界，其他修为只能坚持一段时间。
雪山妖族一生都待在这里，身体也进化出了对抗灵暴的能力，基本没有妖用结界护体。
这也给了下蛊的邪修可乘之机，此邪修想必对雪山境况有一定的了解，才能想到此法，且他还能与人长期接触。
不过，不是说千年都没有妖出去过了吗？如果没有妖研究出来妖族炼蛊之术，那就是有其他不为妖知的出口。
想清楚后，苏乔杨不想再与苍堇这样手拉手奇怪的相处了，直接借口道：“我知道了，病人还有危险，我先去救一下她。”
自从上次送过礼物之后，苍堇和白弦就都怪怪的，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望着苏乔杨疲惫的面容，苍堇轻叹一口气。
“不要太逞强，多备几件法器在身上，不要再受伤了。我送你的手镯也是一件防御法器，不用一直将它放在乾坤袋。”
苏乔杨不同意他的说法，“我在历练，用法器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怎么能历练呢。”
再说了，他们送的法器她就算用，也用不安心，桃夭剑和炼丹炉她都没有炼化，所以现在真正属于她的法器其实只有雨幕。
苍堇似是妥协了，只能轻声安慰道：“你的修炼速度已经很快了，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常来陪陪我，再晚几百年出来也没关系。”
坏了，这是真被刺激的不轻，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忙完了，记得好好休息。”叮嘱完，苍堇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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