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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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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佑十五年,七月,帝幸临荆州。

多臣相随,行查司开道护卫,那道提拔赵书廷为正司指挥的旨意便是在途中下发的,一时还引得诸臣议论,私语不止。

他如今才十六岁,却已经做得了六品的京官,这自然也会引起朝野蜚语,不过嫉妒也好,惊叹也罢,皇帝要这般做,这个位置他就偏偏能坐得了。

赵书廷十四岁的时候就入了行查司学习历练,之前还曾被选为皇子伴读,地位不低,身边是个明眼人也都能瞧得明白,自然都想巴结,不过这些事入了两位皇子的眼中却变得有些诡异,尤其是二皇子,元王殿下,他是有些不太明白父皇的用意,为何对这样一个臣子上心?

这次出外巡游他也在,就跟在明帝身边,修王也在,但他们俩都没多搭理对方,只是各自还抱着心思来想赵书廷这回事,心里还打着别样的算盘。两边的人其实都有拉他入营的意图,表面云淡风轻兄友弟恭,可这私下的动作手段却也一点都没少,元王殿下也知道其中厉害,他身边的门客已将这份重要性讲得通透明白了,行查司或许可能成为助力。

荆州巡行,诸事繁多,他还尚未寻得一个合适的机会去跟这位正是春风得意的行查司指挥说话呢,毕竟今时不同往日,都已经是正经的朝堂官员了,跟从前真是不同了。等着明帝和修王乘船去了湖心岛赏玩,元王看见了守在岸边的人才起了一番试探的兴致,他没有跟着去,正好逮住了一个机会。

赵书廷背着手就挺直的站在岸边,是一处往湖中延伸的木制栈道,这是乘船处,明帝留了口令让他候在这里便好,岸边的局势由他来安排把控,正也是个历练的时候。他话不多,面冷严肃,浑身仿若充斥着一股煞气,跟一般的少年郎君的温润斯文可不同,进了行查司了,他的矜贵气质也变了不少。

他还目视前方,眼落于湖,见着明舟泛浪也还心若平镜,只是他的耳力很不错,已经从一阵湖浪喧嚣中听出了有人走动的声响,待转身一看,来人也正是元王殿下。他抬手来想要行礼,但身前的人示意不必,又言道:“小赵大人这般客气作甚?本王可也受不起你这礼啊!”

若非是从小便相识的人,怕是旁人这会儿也听不出元王殿下话中的暗意,赵书廷知晓他说话的口吻习惯,也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旁人听着了这茬只敢立马跪下请罪,但他却不紧不慢,用词恳切,回复着:“殿下一言有理,微臣礼仪肤浅不全,确实也不该让人承受,还望殿下顾全,肯不吝赐教,微臣也不会再失了脸面。”

赵书廷还是拱手躬身来行了礼,眼神又落回了地面,元王殿下听着了这般回复也哼哼的笑了两声,心觉他颇有胆色,怕是行查司的血污太多太沉,已经将他的心都给蒙蔽了。像是这样的狠厉臣子若能得一时之用也当真会有助力,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刽子手,只是也要听话才行,刀尖不能对着自己。

元王殿下也再挪着步子走近了来,走向了栈道的尽头,遣走了旁人,只同他一人说话。他刚刚没有跟着明帝同去观赏,编了个借口说是行路已久身子有恙,明帝也正在兴头上,没多顾着他,只言回去歇着便好,免得贵妃惦记。

他一来了这里,这湖边的气氛也悄然变了很多,本还是寂静的,但现在有了人声也开始热闹了。赵书廷默默的换了只手,将随身佩戴的长剑往身后藏了藏,它不好露在了皇子眼前,怕引起嫌疑。

“殿下不是回去歇息了吗?怎得又来了这里?”他还以为是他也想同去赏玩,那湖心岛上的景色似乎不错,荆州的风光也格外亮眼。

赵书廷随口询问,又言可为殿下寻船,他会护送他过去的,但元王殿下听着只笑,他哪里需要人来保护啊,他可是征战领军的人,哪里需要他?

“不必了,没那个兴致。”

“本王确实有些疲惫,不过这会儿是来寻你说话的。”

话毕,他也再稍稍的侧过了身,眼神又放在了这个人的身上,赵书廷抬头迎眸一瞅,只与他对视了一瞬后便又懂事及时的收回了眼来,又回着:“不知殿下寻微臣所为何事?”他一直谨守着君臣本分,不敢将相公交代过的话全都遗忘,行走在皇室之间必须谨慎,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赵书廷还微微躬身,眼神并未直视,神情稍显得紧绷,这一副正经的模样也让元王殿下瞧得清楚,他只温和说道:“呵,你不必如此紧张,本王又不是来问责的,刚刚也只是同你说笑罢了。”“从前在宫里的时候我们不是经常玩在一处的吗?怎么?各自领了差事没那么得闲了所以就变得生分了?”

“赵书廷,你莫不是假正经?”

元王说话也够直白,虽然有些阴阳怪气的,但话里的意思还是直来直去的,他试探一问,赵书廷轻轻又摇了头,回着:“殿下真是风趣幽默啊,微臣一向如此,克己复礼,自然不敢放肆。”“殿下特意来此是想询问微臣晋升一事吗?陛下旨意来得突然,微臣也措手不及。”

行查司的差事其实很难办,寻常的臣子都不会选择来此,公事不够清闲,官职俸禄也不算得体丰厚,更甚者是名声不太好听,一不如文官体面清流,二则不似武将威武霸气,名望不足,实际是个苦坑。

满皇城内有些心气和能力的世家子弟都不会选择去行查司历练做官,但偏偏这相家却是个例外,相公毫不留情的将自己的亲子就送了进去,年纪尚小,这当真也狠绝,不愧是一朝能臣。

赵书廷一个十六岁的面青小郎君就已经坐上了指挥的位置,元王来寻这么一回其实也是想解开心中疑惑,更想试探一番,确定这个人能不能为自己所用。储君之位他想争,皇帝他也想做。

“呵呵,父皇是重视你,青睐有加,所以才会破例提拔你为正司指挥。”

“如今朝臣议论不止,关于你的流言蜚语传扬甚广,你这个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烧得可真是旺啊!”

“不过风头太过也未必是好事,父皇虽看重你,但你的地位却并不稳固,随时有人视奸你,你不担心吗?”这会儿栈道上都没旁人,唯有俩人在此,岸边守着的不是行查司的衙官便是元王自己的人,这些出口的话是听着大胆了些,但经过湖边的风声也将它变得隐秘了去,无人知晓。

元王直言不讳,赵书廷一时心惊,但面色还显镇定,想了一息后回道:“宦海浮沉,生死博弈,这个道理微臣已然明白,殿下也自是通透。”

“行查司虽负要职,但平心而论,它并不能入得诸位清流贤臣的明眼,微臣若要担心怕是也会思虑过度,难道他们会愿意下场来做这样的活吗?”

有能力的没有他这个能放下身段和骄傲的心志,光有心气想要一心往上爬的人也没有他这般的能力和手段,柔和的不行,狠厉的也还是不如他能豁得出去,所以毋庸置疑,明帝还是觉得赵书廷是个绝对合适的人选,年纪是小了些,但比起那些顽固的老家伙来说却更听话啊。

赵书廷回复的客套有礼,元王微微一笑,察觉着这小狐狸也是狡诈聪明啊,与同龄人相比起来可是更加成熟,心里已经有了一番计较谋算的城府,现在看着还是只温顺的狸猫,怕是之后也会养成一个凶狠的猛虎的,不得不防。

他想了想,又接话继续说道:“哼,那些会计较的臣子一个比一个还圆滑,他们自是不会下场做的,现在是拿你当攻击的靶子罢了。”“我只是想劝你一句,行查司的名头不好当,你若是还想要继续求得青云前程,趁早还是将这个烫手山芋给丢出去吧。”

“父皇重视你,也看重你们赵家,但你觉得那帮顽固的臣子会乐意见到一个由刑官酷吏衍生而出的人走上能臣的位置吗?”这话里有引诱之意,像是某种暗示,他听懂了。

元王是对他有拉拢之意,只是他的戒心不小,对着赵书廷这样的人也势必要牢牢掌控住,君臣之间当然有利益算计的,这样他也才会安心。他透的明白,赵书廷想了想也还想交个底,其实他最开始想要谋求的青云前程已经被相公亲手掐断了,反正都是要被利用的,他只想着把自己包装得更精致一点。

“殿下所言不假,微臣能听明白。”

“陛下对微臣有着青眼,臣感激不已,所求不多。殿下对微臣似也有维护之意,臣亦是感念,多谢殿下。”

“不过臣才入官场,心思尚且单纯,其余的思量也太过深刻,臣一时还未捋得透彻,请殿下见谅,臣稍显愚钝,不如殿下英明。”装傻充愣还是他一贯的做法,而相公其实也警告过他,切勿掺和进皇室斗争之中,尤其是皇子之间的,明帝暂且没有立下储君的意思,他可不能假做聪明。

前言过耳,警钟悬头。

赵书廷的一番话显得缜密,元王殿下虽觉得他滑头得很,但心里却也还是认可他的能力的,毕竟满朝文武中有像他这般剑走偏锋胆量又够足的人也不多,东西一旦少了便显得罕见了,他也觉得稀奇。元王轻声笑了一阵后又转身对向了湖面,见着湖心岛的附近还停泊有不少船只也不经意的落了眼,心中仿若还流淌进了那冰凉的湖水,涓涓不断。

风吹湖浪,岸边也有一阵花香,似是末夏的菱花。

“赵书廷,”元王殿下背着手再唤了他一句,他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清楚,赵书廷闻言也恢复了更冷静的神色,回话道:“殿下请问便是。”他的眼睛也落去了那湖心岛的位置,还见着了那船只上挂着的随风飘扬的亮色旗帜,那也实在招眼,但他心里还想起了一人,那更是存心。

元王殿下先停顿了一刻,等着那菱花的香气全部涌入了自己的心腔后才又想开口询问,它似乎打通了自己的关窍经脉,所以这会儿才能更利索干脆的问话,他已经想了很久了。等清风再袭来了身边,衣袖被吹起,元王殿下再度转身面向了他,正眼垂落,神色也足够正经,发问道:“赵书廷,你是不是想做本王的妹夫啊?!”

“本王已经怀疑你很久了。”

他还是很直接的问出了这个由来已久的疑惑,其实不止是他,修王之前也私下听说过,听着父皇有意选他为日后的驸马,将三公主,就是他们的妹妹下嫁于他,虽是捕风捉影,但无风不起浪,这还是有些凭据的。

元王突然提到了公主的事,赵书廷闻言一惊,也不是受到了恐惧,他只是有些慌张,却也并未矢口否认,也没有摇头。他是有自己的一番计算和心思,但对于公主,他只想把自己最真实纯真的一面留给她,于他而言,公主犹如仙境神明,他只敢崇敬,哪会亵渎?

元王殿下现在是要他给个肯定的答案出来,他神色严肃,口吻认真,赵书廷也明白这事的轻重,他立即便放下了手中握有的长剑,往后退了两步,提衣跪了下来,且恳切回道:“殿下明鉴,微臣并未对公主有不敬之意,微臣十分尊敬公主,不敢有懈怠之心。”他像是顾左右而言他,并未直接回应刚刚那个问题,只是借着了君臣有别的礼仪来为自己开脱。

赵书廷还一直低着头,只听着了两畔耳边经过的飒飒风声,仿佛心里静得很,连自己不太平稳的呼吸声都能清晰听见,他的不理智全系于公主一人,这般的慌乱脸色投入了湖中也透亮得很,元王的眼神余光也看得很清楚。但还是那句话,他并非是来问责的,只是想解惑罢了。

“起来吧,本王也只是想弄个明白而已,这也并非是什么罪过,况且……”况且公主也喜欢拉着他胡闹玩耍,明帝也已经生了这般心思,哪里还轮得到他做主责问?

元王自然也是疼惜公主的,他为贵妃所出,也没有同母的血缘亲妹,一直将明清缘视作了自己的亲生妹妹,呵护关爱,也想着为她多多思虑一些。公主一向备受宠爱,也是有些骄纵任性了,若是换作了旁人或许也还真的不能长久忍受,但赵书廷似乎不是,他总是跟在她的身边保护着,在她跟前也跟个没骨头没脾气的软包似的,当真还是好性子呢。

“呵呵,你这般紧张作甚?我又不会责骂于你,要是让公主知道了她可不会轻易放过本王的,哼。”这句像是在抱怨,他也是有些为难,不敢在公主跟前多讲赵书廷的坏话,她可是要打人的。

“也是难怪啊,本王之前总见着你跟在公主的身后,脚步都不肯多挪一步,原来你这人心思藏得这般深?早就想借着攀附公主的机会来为自己平铺官场之路了?”这话说的自是有些难听,元王借机戏谑,赵书廷不是傻子,他听得懂,但他的谋算从未用在公主身上,他不愿,也不敢。

“殿下此言不太有理。”

“臣并未对公主有此阴暗盘算之心,臣尊敬公主,也爱护公主,心中只多敬爱,没有城府算计。”为了公主,他敢回怼元王殿下。

赵书廷也能猜测到他心中所想,无非就是想说自己对公主有刻意觊觎的心,接近公主也只是为了追求富贵荣华罢了,并不真心,倒是伪装得虚伪深沉,令人只觉阴寒。这样恶毒揣测的心理也不光是元王殿下怀有,修王也是这般的,甚至于皇城内众多子弟也都是,但他没有千万张嘴,所以也没法一一替自己辨清了。

“殿下,臣对公主是有青梅竹马的情意的,臣的确想与公主在一起,但臣仅是一介卑微之身,文武不全,也无旁的出彩之处,臣自有自知之明,臣只是想离公主近一些,想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罢了。”

“殿下,臣的生母早逝,也唯有一个亲妹与自己亲近,公主待臣真诚,臣自心甘为公主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赵书廷又打出了一回催情的戏码来,虽然这番言辞有些刻意修琢,但他讲的也都是实话,除了亲娘和妹妹,公主于他而言便是最重要的女人了,命都可以交到她的手里,只要她想要。

说着说着他的口吻语气也变得更软和了不少,只要一提起了公主那也是万般柔情,眼神都变得更明亮了些。赵书廷这突然变得更硬气了些,元王一时有些发怔,反应来后也扬起了嘴角,自觉抓到了他的弱点,那拉他为营也更添了些可能了。

“哼,没想到你这个酷吏还能有这么痴情的一面啊?不过我的皇妹实在是个金枝玉叶的贵人,寻常的人的确没有资格来取得她的欢心。”“不过啊,小赵大人,你若想与公主在一起那可要吃不少的苦头啊!你愿意吗?!”

他也认真的还瞧着他,当然也是还质疑着他的真心,不光是为了自己的势力增长,也还是为着了自己的皇妹思虑的。元王殿下是个直白的人,他倒觉得自己不似修王那般有诸多弯弯绕绕的心思,这面皮和心都是阴沉黯淡的,他却是更敞亮,所以喜欢讲实话。

“还请殿下明示。”

赵书廷也再拱手做了礼,只要涉及公主他必定想要弄个明白,不想存下一丝疑惑。元王轻轻笑了笑后又答着:“还有什么明示呢?我也不过是想告诉你,想要做中朝驸马可没那么容易啊。”“你是对公主有一番真心实意,但旁人也有啊,公主矜贵,也不止你一人惦记啊,小赵大人,我可也愿意见着你成为我皇族之人,做成了本王的妹夫,可是你还需要万分努力,让公主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不然你的驸马地位也会如今时这般岌岌可危,犹如欲塌之墙,经不起风吹啊。”

“行了,风也起大了,本王有些累了,你继续守着吧。”

元王这厢说完便要离开,他转身往岸边走了去,没给赵书廷留下追问的机会,他还独自站在栈道尽头,受着湖风的肆意侵扰,心绪不宁,还有些纠结。刚刚那话是有道理,他也想公主的心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但若要做到这般境地确实不能只靠天意和缘分,还需要人为。

步入官场犹如踏入了生死搏斗的兽场,千万马虎不得,而若要得到公主的青睐欢心也很不易,因为她太明艳了,太尊贵了,简直就是神坛上的神明,世间的每一个人都会抬头敬仰,确实不止他一个人惦记着。要想成为驸马也还需要过关斩将,这一路上的情敌怕是也不少,元王殿下的明示便是如此,他也已然懂了。

“多谢殿下,微臣明白。”

风还泛浪,寂静又清新的空气里似乎还余留着菱花的香气,他还闻着了,依旧清甜。

八月,圣驾归京,不久之后便是中秋宫宴了,赶的正是好时候。

元王殿下也真是个乌鸦嘴,可能真是开过光的,赵书廷这回去寻公主的时候的确也是见着了一个面容清秀的小郎君正陪在公主的身边,他想尽了办法哄着公主高兴,三步不离公主,一会儿说要去给公主摘花,一会儿又说要陪公主去放灯,中秋了,正是个圆满的季节。

他们一众人正在莲花园中的水台上玩得尽兴,宫内别的地方都在紧着为中秋宫宴添色增彩,甚是忙碌,这处倒是还清闲,显得格外不同,欢声笑语快要飞上了天,也还一直在揪着某人的心。

赵书廷自回京之后连着处理了好几日的公务,得了明帝嘉赏和旨意才有机会进宫来寻公主说话的,先去拜见了皇后,得知公主在莲花园同伙伴玩耍,他这才转道来此,只是一来便见着了这般的场面,他这心啊也快要被割碎了,尤其是见着了那个面生的小郎君将自己亲手做好的花环戴在了公主的头上,他暗自捏手成拳,独自还在风中凌乱。

他还站在高处,一处假山上,向下赏看也一览无遗,底下的人也都各自沉浸,还没注意到上头有人,那还是个暗中窥伺的狐狸啊。正好这位置也有树木遮挡,赵书廷整个人的身躯都被盖住了,似乎与园林景致融为一体,也难以分辨。

他还驻足静静赏听,又清晰听得下面那小郎君对公主说着:“公主殿下?这花好看吗?臣倒觉得这花环与公主实在相配,一样都好看极了!”

他想夸公主生的美貌明艳,人比花娇,不过公主这会儿满心满眼里都是玩耍的心思,她可没想这么多,她还小,还有很多道理不明白呢。

“是吗?可是我怎么觉得这花不够好看啊!颜色有些寡淡啊!”

公主喜欢明亮的颜色,也喜欢那种花色艳丽的花种,譬如牡丹芍药之类的,可是这个小郎君选的都是较为清丽的,是桂花和茉莉,虽是清雅,但到底没了灿烂的意思,她还是自己取了下来,又一手丢进了水台前的鱼池里,手劲可也不小,那池子里都荡出了涟漪,引得了一小群鲤鱼互相争戏呢。

她还没笑出声,躲在假山树后的某人见状也真忍不住的扬起了取笑的嘴角,是想笑那小郎君假做聪明刻意讨好,但又想笑公主直率明快,不拘一格,虽是任性了些,不过还是一番真性情,他喜欢这种直接。

赵书廷抬手做掩,笑了一会儿后便恢复了正经神色,伸手往下指了指,对着身边这个领自己来寻路的内侍又询问道:“内侍大人可知那是谁?为何他能近身陪在公主身侧?”想来那小郎君的身份也不低,如若不然为何能进宫与公主玩耍?不像是寻常的侍卫或是内侍,更也不像在朝为官的人。

他还心存疑惑,身边内侍也答着:“回大人的话,那是皇后娘娘母家的孩子,说是娘娘的侄子,从前没有进过宫,这回是随着顾大人一起来赴宴的,给娘娘请安那日与公主恰好遇见了,所以公主殿下便多了个玩伴。”

“哦。”

“他叫什么?”

“回大人,郎君唤作顾青榆。”

他一一都答的清楚,不过也想再问一句,不太明白小赵大人为何一定要站在这里赏看?进宫来还是有时辰限制的,他想提醒大人该注意时辰了。赵书廷倒是还显得淡定,嘴角上的笑意还没消散,听着了这个名字也做定了主意,这就要挪步去见公主了。

他特意放轻了脚步,又从鱼池的后方绕了来,临近水台时公主还低头赏鱼,眼神下落,没注意到有人走近了来,倒是顾青榆眼快,眼眸中忽地又闪现出了一个身影卓绝的人,甚是惊艳,他的心神已被引了去,喃喃喊道:“小赵大人?”他的口吻里还充斥着一股质疑的语气,他其实也不确定眼前看见的人是不是就是传闻里的行查司指挥。

赵书廷见着了他也还没先张口说话,他的眼睛还放在了一旁赏鱼的公主身上,她也再听见了这动静,转身一看,见着了真人也有些格外欣喜,大声喊道:“赵书廷!”她立刻又快步走了来,将手中拿着的鱼食又递给了身边的侍女,一走近了他身边便拉住了他的手腕,又说要带他去赏鱼,刚刚她在鱼池里见着了个七彩色的鲤鱼,甚是好看呐。

“你怎么来了?!是父皇让你来陪我玩的吗?”

“赵书廷,正好你来了,我还想让你给我扎个秋千呢!他们做的没那么好看,我不喜欢,我想让你帮我扎!”公主这一通絮叨的还没完,玩心太大了,一下也收敛不住,赵书廷就由着她这样拉着走去了鱼池边,他的眼睛还一直放在了她的身上,一直都未移开。

听着公主讲话,他这笑容也愈发的收不住,不过见着了还有个旁的闲杂人在此他也稍稍的收敛了些,赵书廷转眼来认真的打量了一番顾青榆,他还比自己矮一头呢,看着年纪好似也比自己小,面上还有些幼态,不过十三四岁,倒还真能与公主玩在一处呢,还都是孩子。

“公主,”

赵书廷还是往身后退了退,又认真的给公主行了礼,他已经不是孩子了,已经是正式的朝堂官员了,所以礼不可废,免得落人口实,说赵家没个家教规矩。

“臣是奉旨前来的。”

“公主,扎秋千事小,但公主忘记了上一回玩耍的时候差点伤到手了吗?微臣没有忘记,还望公主保重,过分贪玩了可不是好事啊。”

上一回公主在假山处与一众内侍和侍女们玩捉迷藏,可又不知是从哪里忽地蹿出来一只狗将公主给吓了一跳,匆忙之际没落好脚,差点就要从一块大石头上摔了下去,但所幸赵书廷的手脚挺灵敏,他拉住了公主为她护体,摔下去的时候他垫在身下,公主倒在了他的身上,她倒是没出事,一点皮外伤都没有,不过他的胳膊有些拉伤,养了半个月才见好。

那个时候公主还小,赵书廷也没有对她讲自己受伤的事,但她的玩心太大了,皇后娘娘都训斥过一回了,不许公主再随意跑出去,万一受伤了她可要心疼死了。满皇宫里就只有她一个公主,自然也是千万呵护中成长的,只是皇后娘娘还真低估了自己这个明珠女儿的折腾劲,她要胡闹起来了明帝可都要喊头疼了。

赵书廷明言为了安全不会扎秋千,这下公主听罢却撇了撇嘴,又说他现在也跟母后身边的人变得一样了,就是这个不许做,那个也不许玩,姑娘家就应该安安静静的,最好不要折腾胡闹了。但这都是他们的想法,她是公主,为何要听从旁人的?又为何要按照他们的想法来塑造自己?公主如今的年纪虽还小,但她心里的主意可大得很,明帝也说过了,没有人可以忤逆她,因为她是天之骄子,因为她是君。

她已经有些不高兴了,没想到从小陪伴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也开始啰嗦了,竟然不与自己站在一处。公主的情绪表露也够直白,满心里都还是孩子气,见着她不笑了,赵书廷想哄哄她,却没想顾青榆又抢先走近了来,他又抢话说道:“诶,公主殿下,他不帮你,我帮你扎啊!我也会扎秋千的!”

“一定比他扎的还好!”

“中秋宫宴到了,宫内还来了好些人,我们可以去找他们一起来玩!”

“公主殿下,我可还会机关之术,殿下想看吗?我可以教会殿下的。”

顾青榆这嘴倒是十分利索,又很会哄得公主起劲做兴,赵书廷低头一瞧,见着公主忽地扑哧一笑却也有些心慌,他很懂得在这个年纪玩耍的重要性,也很明白这个时候公主易受鼓动和诱惑,只要有一个面相皮囊不算差和嘴也甜的人刻意卖弄,说不得公主这心就被勾引了去,那哪里还有他的位置啊。

赵书廷如今与他们几个孩子不同,十六岁虽也不是个更成熟的年纪,但他今时此刻所思所想的方式已经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了,他本就过早聪慧,相公的教导和行查司的历练又提前让他成长,他开始变得谨慎,自然也会更顾及公主的安危,他早已经了解体会到了生死的真实意境。

顾青榆便是那个很会卖弄的人,赵书廷见状一笑,情绪未明,他还想看看公主的反应,不过公主虽欣喜欢悦于有人这么听她的话,愿意服从她,但她一下转身又对向了身边的某人,抱着手,鼓足了气劲,昂了昂头,口吻也变得严肃,她只提声又质问道:“赵书廷,你敢不听本公主的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要你给我扎秋千你就不许去干别的,父皇让你也只听我的话,你忘记了吗?!”

她还是更想让赵书廷给自己做。

公主是个直率的性子,她的表情毫不遮掩,这样鼓着气劲睁大眼睛说狠话的模样却更显得灵动可爱,赵书廷也被她勾起了孩子心性,他笑出了声,面色上少了一份冷漠和正经,连连点头,示意自己不敢抗旨。

“公主金口玉言,微臣不敢违抗。”

秋千还是要扎的,他可以陪着她。

赵书廷笑着也还看着她,公主知道他点头了也满意的嗯了嗯,眉梢迎喜,心绪也甚是开阔,不过若是这样的话便就有人会失落了,顾青榆也还是年纪小,他不知道什么更深的原因,只是不太明白公主为何这样爱与小赵大人待在一起,明明他就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小阎罗啊,虽是长得十分周正英俊,但这气质也太过硬刚了些,他还怕会伤着公主。

公主这般可爱,这般娇美,还是适合他这样温润斯文的人啊,他虽是有些异想天开,但这样的念头生了便有了,他只是不太清楚内情,更也不知晓明帝一开始看上的女婿便就是赵书廷,要不然也不会选他为皇子伴读和行查司的指挥了。

明帝看重公主,疼惜女儿,所以便早早的做了打算,他想为公主谋划好一生前程,选中了赵书廷也有诸多缘故,但最难得的便是他会为公主低头让步,一时容易,但长久却难,他已经观察了十几年的时光了,所以也相信自己的判断。若非公主,赵书廷也不会出入宫禁,更无可触及眼前繁华。

顾青榆还想再努力挣扎一番,他其实和公主还没待上多久呐,关系也还不太亲密,难得借着皇后和宫宴的机会才能来此攀附,他不想轻易离开。只是公主和赵书廷默契加成,她更想与他玩在一处,对旁的人有排异性,见着他还赖在这里也颇为心烦,于是脑筋一转,她又想出了一计,娇声说道:“哎呀!我的猫呢?!我那只好看的雪花猫呢?!”“快,快帮我去找猫!要不然它可能会被别的人带走的。”

公主忽然转换了口吻,语气稍显得着急,又说贵妃娘娘不喜欢养猫,要是让她发觉了她可能会把猫给丢出去的,那是一只纯白花色的大猫,两只眼睛都是蓝眸,模样十分好看清俊,皇后也颇喜爱。她没由得这么一说,赵书廷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养猫了,顾青榆一时也有些迷糊,他不记得来的时候公主带猫了啊。

不过公主脸色认真,语气焦急,转身又对着顾青榆恳切说道:“青榆表哥,你能帮我去寻猫吗?那只白猫我很喜欢,也还想抱着它一起荡秋千呢!”她放软了语气,柔和至极,也是真把那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渐渐发挥了出来,公主其实都心知肚明,双眼澄澈,她不是全然看不懂的,有的时候也喜欢故意逗着别人玩,是幼稚了些,不过很符合她这个年纪的行事方式。

公主虽爱胡闹,但她也是天资足够,是个绝对聪明的人,学东西一点既透,她这样有意捉弄于他,赵书廷察言观色,了然于心,只是默默的站着没有说话,只又听得眼前这个小郎君开心回道:“那好,公主妹妹等着我,我带人去帮你寻猫,回来再帮你扎秋千!”他还真是欢喜雀跃啊,听得公主唤了一声表哥这心好似就要飞了出去了,实在显眼。

“嗯,好啊!”

公主也点头附和,见着他走远了些又赶紧转身拉着赵书廷的手腕往鱼池的另外一头快速走了去,走快了又开始小跑,这一动了起来也牵动了身上的玉饰铃铛凌凌做响,声音清脆,便好似玉石圆珠不断向下滚落,惊扰过耳。

俩人走的步子有些乱,公主跑过之后当真还掉落了一串玉珠,不过她没当回事,只想带着他赶紧躲躲,不要让那个家伙轻易找到。赵书廷也还心有疑惑,边走又边询问道:“公主何时养猫了?臣之前并未见过啊!”他要确保公主身边的一切事物都无危险,包括一只猫。

他还认真计较上了,公主却哈哈一笑,只又随意解释着:“哈哈哈,我没有养猫啊!”

“我骗那个傻子的!”

无人区自嗨,我又写了一个,[竖耳兔头][竖耳兔头]公主真的好可爱啊啊啊!!!小赵大人得到正式驸马名头之前确实也有不少情敌,他可太努力了。

现在写的番外都是想补足一些主角相处的日常和细节,没有太多刀子和玻璃渣的,比较甜,放心。[亲亲][亲亲][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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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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