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挺厉害啊!听禾苗说,你整整一周,每天晚上都跟保释了一样,根本就不在牢房里待着!”
白珞瑜见兰季走过来,屁股往旁边挪了挪,在她和禾苗中间空出个位子。禾苗也抬眼看了她一眼,镜片后面的那双眼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呵,你们还在我背后说什么了呢?”兰季打趣。
禾苗却是起身,什么都没说,双手插在裤兜里,与兰季擦身而过。
白珞瑜冲她的背影吼了一嗓子:“喂,你去哪儿啊?才刚聊一会儿!”
禾苗没回头,抬起一条胳膊冲身后挥了两下手,没说一句话消失在了白珞瑜的视线里。
“我说你这人真没劲,你tm干脆孤独终老得了!我靠!”白珞瑜发着牢骚,然后对兰季示意让她坐自己身边,“来来来,咱俩聊!不搭理她!跟我说说你怎么出去的。我可是知道你进来的时间还不能申请离监探亲呢!”
兰季冲着禾苗消失的方向,轻声说了一句:“禾苗这人是真不爱说话,还是不爱和我说话啊?”
“她就这样!”白珞瑜愤愤道,“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
兰季撇了撇嘴:“我还真好奇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她的朋友。”
“怎么?你想和她交朋友?”
冷不丁的一句话,兰季的心颤了一下,顺着白珞瑜的话道:“是啊,好几年呢,多个朋友就没那么无聊了!”
“你来监狱里交朋友?”白珞瑜笑着摇头,“兰季,你不是开玩笑吧?”
“你说对了,我就是觉着外面无聊,才进监狱的!”兰季坐下来斜了白珞瑜一眼,“你信吗?”
白珞瑜没想到会被兰季噎了一下,随即哈哈笑起来:“我的错我的错!我也就随口这么一说!我是被她气着了!”
“你还能被她气着,你不是跟她认识好多年了吗?”
“谁说的?她和你说这些了?”白珞瑜微微诧异,止住了笑声。
兰季点点头:“她说她和你是一起进来的。”
白珞瑜想了想道:“看来她也不是一句话都不和你说啊。”
“回去的时候会聊那么一两句。”
“她还说什么了?”
“别的……她还说——”兰季见白珞瑜一脸认真的样子,忽然道:“你不会是卧底吧?”
白珞瑜愣住了,张了张嘴,半天才反应过来,嬉笑着骂兰季:“我说你不是没见过警察吧?亲爱的,你要说禾苗是警察还有人信,别逗了行吗?我tm再去投几辈子胎,也长不出警察的模样儿啊!”
兰季认真道:“禾苗不像,禾苗的眼神不像。”
“有吗?”白珞瑜的嘴角上扬,就那么歪着头看向兰季。
“是啊,你没觉得吗?”兰季说这话时本就认真,再加上她那张长得极为单纯的脸,就显得更加认真了。
一时无声,白珞瑜的胳膊肘撑在自己的腿上,两手搓在一起,收回与兰季就对视的目光,低头看着脚下的一颗碎石子。
持续了这么几分钟,她才直起身子靠在椅背上,咯咯笑两声,打趣道:“嘿嘿,我明天得好好观察观察,不然还以为你们两个认识的时间更早一些呢!”
“怎么会,可能恰恰是你和她认识的时间久了,习惯了彼此,所以才不会有我这种想法吧。”兰季继续刚才的话题。
“呵呵……管她谁先和谁认识的,现在不都是朋友嘛!”白珞瑜掩饰着干笑两声,话锋一转,“不聊这个了,说说你吧——禾苗说的是真的吗?”
“看来我的话起效果了哦!”
“嗯?”
“你对禾苗已经开始不信任了。”
白珞瑜看着兰季的甜甜的酒窝愣住了神,半天舔了下嘴唇,打趣中带着几分认真:“兰季,你出去几天变坏了啊。”
“我就是逗你的。”
“呵呵,好了,今儿有点儿冷,咱们回去吧。”白珞瑜起身,双手插在衣兜里往宿舍走。
兰季跟在她身后往回走,一路无话。
一直到房间门口,白珞瑜才回过神来,回头去看兰季,发现兰季站在楼梯口冲她微笑。
“我上楼了。”兰季打声招呼。
白珞瑜盯着兰季的背影,这才想到刚才的一番话,兰季竟然把话题从自己身上绕到了禾苗身上。
她原本是要问兰季离监探亲的事儿,可是不知怎么被兰季的三言两语就给带跑偏了。
“这个兰季……”白珞瑜望着楼梯口,杵在门口站了好大一会儿,才推开门进了房间。
兰季回去的时候,禾苗正端坐桌前写着什么,听见她的脚步声,手中停顿了一下,侧过脸来看她。
“你在干嘛?”兰季走过去看,禾苗也未遮掩。
那是一本兰季看不太……呃,完全看不懂的书。
“你早早回来就是为了推导这些公式吗?”
“嗯。”
“这是什么?”
“你感兴趣?”
“我只是好奇。”
“好奇害死猫。”禾苗淡淡的说了一句。
兰季直感觉禾苗的那副镜片就像一层寒冰,就连微动的薄唇都像是蒙了霜。虽然禾苗真的一副斯文模样,语调也是不急不躁,缓缓而来。
“哈,看来是什么机密了,不过……”兰季笑着调侃道,“害死还不至于,难道还有比我们现在更糟糕的处境吗?”
“当然有。”禾苗上下嘴皮一碰,轻松道,“死在这里面。”
兰季的表情僵了一下。
禾苗合上书,身子转过来一些,面对兰季,两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拧转着手中的笔。
“我算你今年二十八岁,在这里面待六年,出去的时候也不过三十四岁。这是正常的算法。”
“正常?难道还有不正常的吗?”
“刚进来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能离监探亲,那么你被判的这几年只是个虚数而已。”
“然后呢?”
“我们可以合作。”
“你都不问我的身份吗?”
“你都把自己送到我面前了,还做的这么明显,用问吗?在中国的监狱里,不会有第二种情况出现。”
“你怎么知道不会?”兰季反问。
“呵,”禾苗将手中的笔放到桌上,站起身来,双手插在衣兜里,“梁部长还好吗?”
细碎的两撮刘海撇在眼镜腿的两边,禾苗一口轻松,像是问一个老朋友的口气。
“你为什么现在才问?”
禾苗耸耸肩,一脸不屑:“我只是想看看他能给我哪些惊喜。但是很遗憾——他和他的昆仑同样令人失望。”
“你好像知道很多?”
“你是在羞辱我吗?这些算不上机密,是个特工就知道,更不要说我这个级别的。”
“你的级别?”
“不是吧?兰季——”禾苗看着兰季一脸纯真笑了两声,边笑边摇头,“你不用搁我跟前这么演,都到这儿了说几句敞亮话不行吗?难道梁昊把你送进来之前都没让你了解了解我吗?”
“我真不知道。”
禾苗的眉头皱了起来,狐疑地盯着兰季看了好大一会儿。
“我只知道你曾服役于法国的一支很厉害的突击队。”兰季老实交代,终于说出了一句。
“第10空降□□突击队。”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你还知道什么?”
“你在国外越狱6次,每次离开之前都会有人死亡,因为你,已经有不少人被降职,直到后来搞得刑警都不敢对你实施逮捕了。”
“他们当然不敢,他们还是要吃饭的,”禾苗哼笑一声,“他们不抓我,搞得我生意都没法做了。”
“那这次进来,谁又是你的目标?”
“这就是梁昊交给你的任务吧。”禾苗轻笑,这任务不难猜。
兰季笑笑,转身向洗手间走去,边走边道:“你想多了,这儿有这么多人都看着你呢,不用再派个人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有什么不好承认的。”禾苗一副不屑,有几分嘲讽兰季不直爽的意味。
“还真没什么不好认的,”兰季拿了牙刷,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他就是告诉我要和你这么个人关在一起,仅此而已。”
禾苗看兰季的眼神疑惑了,眼前这个女人说话太过轻松,好像真的没有在骗她。
“你别这么盯着我啊,盯得我浑身不自在。”兰季嘴里含着牙膏泡泡,转过头模糊不清得说了一句。
禾苗兀自摇摇头,坐回了床上,不再作声。
房间里又陷入了一如既往的安静。
禾苗没有看到,当她收回目光后,镜中的那张脸,那双眼睛里瞬间塌落的紧张。
大概五分钟后,兰季漱完了口,擦干净嘴巴后,朝禾苗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人又在翻着一本书。她停在那里看了几秒,然后将手中的毛巾放到架子上。看似无意地开了话茬。
“禾苗,聊聊你的事儿呗?”
“我什么事儿?”禾苗没有抬头看她。
兰季也没有看禾苗,开了水龙头开始洗脸:“就你之前的事儿啊。”
“进来之前都交代过了。”
言外之意,以兰季的背景应该把她的那些资料都看过的。
“梁叔也只是告诉我刚刚那些,让我离你远点儿,可是你的军旅生活我们可以聊聊啊。”
“你这么想和我聊天吗?”
“我知道你不爱说话,可是这间屋子里就我们两个人,你不闷吗?”
“好,你想聊什么?”禾苗意外地抬起头,看向洗手间的方向。
“嘀——”
就在禾苗开了腔,兰季也把状态调整到最佳的时候,一声刺耳的声音响彻监狱的整个回廊,紧接着就是几个狱警扯着嗓门对所有的人发出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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