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骄阳逐渐收敛锋芒，蝉鸣也不再那般聒噪，暑假的尾声裹挟着最后一丝热浪悄然逼近。柳明苏在酒醒后，与池景明达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那晚醉酒后的悸动被小心翼翼地封存进记忆深处。池景明搬回与母亲同住，家庭聚餐时，两人独处的氛围里，尴尬与暧昧交织，似有若无的情愫在空气中流淌，像蛛丝般缠绕着彼此。
开学后的周三下午，阳光斜斜地透过历史教室的窗户，在木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宋纪棠的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尖锐的声响，正讲解着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历史背景。池景明却盯着课本空白处发呆，铅笔在《世界近代史》的页眉反复描摹，将“工业革命”几个字涂成模糊的墨团。
前排的裴樱用课本轻轻戳了戳他的后背，小声提醒：“老宋在看你呢。”少年猛地惊醒，抬头撞上宋纪棠镜片后意味深长的目光。“池景明，你来复述一下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宋纪棠倚着讲台，嘴角带着一丝调侃。
池景明慌忙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是……是萨拉热窝……”回答到一半，余光瞥见窗外掠过白衬衫衣角——柳明苏抱着画具从走廊经过。池景明瞬间失了神，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直到全班哄笑才如梦初醒。
午休时，宋纪棠晃着保温杯走进美术办公室，冲正在整理画架的柳明苏挑眉：“你家那小徒弟最近魂不守舍啊，历史课盯着窗外傻笑了半节课。”柳明苏正在码ppt的手顿了顿，停在了键盘上：“小孩子精力不集中，我会提醒他。”
话虽这么说，喉结却不自觉滚动了两下，心跳也跟着加快了几分。
下午的美术课上，阳光变得更加柔和，为教室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柳明苏在讲台上示范人体动态速写，粉笔在黑板上流畅地勾勒出线条，可他的目光却总忍不住扫向后排。
池景明坐在画架前，本该画着模特的纸页，不知何时爬满了细碎的线条——是某个低头批改作业的侧影，是握画笔时骨节分明的手指，还有偶尔被风吹起的发丝。
当柳明苏的目光隔着画架与池景明相撞，两人都会像触电般同时移开视线。少年耳尖的红晕比画纸上的朱砂色还要鲜艳，柳明苏则轻咳一声，假装镇定地继续讲解。可没过多久，他们的目光又会不由自主地交汇，在短暂的对视中，空气仿佛都变得灼热起来。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开学后的第二个星期五。放学铃声刚响，池景明就冲出教室，在走廊尽头来回踱步。他扯松歪斜的校服领口，手心的汗洇湿了挎包带。
终于，在柳明苏准备回家前出现时，池景明立刻迎上去，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哥，一起回家吧，求你了”
两人并肩走在梧桐道上，蝉鸣断断续续。池景明踢着路边石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开口：“哥，裴樱说附近新开了家DIY店，还有猫咖！据说……”他偷偷瞄向柳明苏的侧脸，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我们要不要去玩玩？”
柳明苏的睫毛颤了颤，目光扫过少年紧绷的肩膀，轻笑出声：“小屁孩，又在打什么主意？”可眼底的笑意藏不住，伸手揉了揉池景明的头发。少年僵在原地，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烫。
“你就是去不去嘛”
“去”
DIY店里，暖黄的灯光裹着陶泥清香。柳明苏望着墙上的展示架，指尖划过“陶艺、香薰蜡烛、diy手机壳…”的价目表：“玩哪个？”
话音未落，两人异口同声说出“陶艺”，又同时愣了愣。池景明耳尖发红，挠了挠后颈：“美术生总得试试这个吧？”柳明苏笑着摇头，拿起陶泥时故意凑近：“那就看看某位同学能做出什么大作。”
转盘转动的瞬间，陶泥在柳明苏手中扭曲变形。他皱眉调整力度，瓶口却歪得像咧开的嘴。池景明憋笑憋得肩膀直抖：“哥，你这花瓶是准备给外星人用的吗？”
柳明苏恼羞成怒，抓起一团陶泥作势要砸，结果甩在自己裤腿上，幸好有围裙，不然裤子就要遭罪了。少年笑得直不起腰，又在柳明苏气鼓鼓的眼神下强行憋住，递过湿布：“我错了，我帮哥擦。”
轮到池景明时，状况更惨。他想做的碗底薄得几乎透明，边缘坑坑洼洼像被啃过。柳明苏抱着胳膊斜睨：“这就是你的‘真正技术’？我看当漏斗还差不多。”
“那你来！”少年不服气地推过陶泥，结果柳明苏上手三分钟就把陶泥弄散了架。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爆笑出声，惊飞了窗外的麻雀。
“合作吧。”柳明苏卷起袖子，手臂几乎环住凑过来的池景明。少年紧张得呼吸乱了节奏，刻刀差点戳进陶泥。“笨手笨脚的。”柳明苏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后，接过刻刀时，指尖擦过池景明泛红的手背。
夕阳西下时，他们终于完成一个歪歪扭扭的花瓶，瓶身刻着歪七扭八的藤蔓花纹，却被视若珍宝。
柳明苏揉着发酸的手腕，疲惫地瘫坐在店门口台阶上。池景明却像不知疲倦的小鹿，拽着他的袖口摇晃：“哥，猫咖就在前面！裴樱说有只布偶猫超黏人！走嘛”少年亮晶晶的眼睛映着晚霞，柳明苏无奈起身：“怎么裴樱说什么你都信啊”，他只能任由对方拉着往前走。
猫咖里，暖黄灯光氤氲着慵懒气息。柳明苏刚陷进沙发，几只猫咪就围了过来。橘猫跳上他腿，窝成毛茸茸的团子；布偶猫蹭着他手背，蓝眼睛湿漉漉的。
“哥好受欢迎。”池景明坐在对面，眼神满是羡慕。他伸手想摸猫咪，却被傲娇躲开，再看柳明苏怀里已经趴了三只，连尾巴都缠在他手腕上。
柳明苏歪头冲他笑，手指挠着橘猫下巴：“看来我天生有猫缘。”猫咪舒服地呼噜呼噜叫，池景明看得入神，目光就没从柳明苏身上移开过。他望着柳明苏被阳光镀上金边的侧脸，望着他与猫咪亲昵互动的模样，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幸福感，这一刻，他觉得幸福仿佛有了具体的形状，就像眼前这人温柔的眉眼，像他嘴角扬起的弧度。
直到柳明苏察觉到那炽热的目光，抬头与他对视：“一直看我做什么？”池景明脸瞬间涨红，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柳明苏低头继续逗猫，指尖抚过布偶猫柔软的毛发，忽然说：“以后有机会，真想养只猫。”
话音落下，店里的音乐声似乎都变得清晰。池景明猛地抬头，撞进那双温柔的眼睛，心跳漏了一拍：“我、我陪哥一起养！”话出口才觉得唐突，又慌忙补充：“我很会照顾小动物的！以前朋友养过仓鼠在我家里寄养过一段时间，把它照顾得可好了！”
从猫咖出来后，两人又去了商场。池景明推着购物车跟在柳明苏身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货架上的各种零食和小物件，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哥，这个曲奇超好吃！上次我买了两盒，还给你留了一盒，就在家里。”柳明苏挑眉：“哦？这么乖？”
“那当然！”池景明得意地晃了晃购物车，“对了，我还发现了学校旁边新开了家画材店，哥要不要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你一直想要的那种色号。”他絮絮叨叨说着，完全没注意到柳明苏温柔的目光，那眼神像是要把他的每一句话都揉进心里。
韩式烤肉店里，炭火噼啪作响。柳明苏翻着菜单调侃：“韩式烧烤，池大厨准备露一手？”池景明立刻挺直腰板，认真地将肉片铺在烤盘上。翻面、刷酱，动作娴熟专注，还不时提醒：“小心烫。”
看柳明苏咬下烤肉故意皱眉，他急得直跺脚：“不可能！我明明按以前在韩国烤的来的！”直到对方笑出声，才反应过来被骗，抓起生菜叶往柳明苏嘴里塞：“哥坏死了！”
回家路上，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池景明依旧兴奋地说着今天的趣事，说到陶艺翻车处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哥你当时脸都红了！我还以为你要把陶泥砸我头上呢！”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当时的场景，眼里满是笑意。
“还说我，你自己做的碗不也像个破渔网？”柳明苏笑着反驳。
“那还不是被哥你影响的！都怪你在旁边捣乱！”池景明狡黠地眨眨眼。
“好好好，都怪我。”柳明苏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却始终挂着笑。
池景明突然停下，望着柳明苏的眼睛，声音变得温柔：“哥，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真希望以后还能有很多这样的日子。”少年的声音轻轻的，带着夏夜晚风的温度，也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
柳明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会有的。”
很快就走到了柳明苏家楼下，两人站在路灯下，一时都没有说话。池景明攥着书包带，欲言又止，眼神里满是不舍。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说：“哥，那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柳明苏看着他，目光温柔。
池景明刚走两步，又转身跑回来，从书包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塞进柳明苏手里：“给哥的，就当是今天的‘快乐纪念’。”说完，不等柳明苏反应，就像只受惊的小鹿般跑开了。
柳明苏看着手中的水果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他站在原地，望着池景明远去的背影，直到那个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才转身往家走。
回到家瘫在沙发上，柳明苏只觉得浑身疲惫，却又满心满足。他拿起手机，准备放松一下，这时工作群突然弹出消息：“校院长：今年17届的户外写生定在9月23号，去济州岛为期10天的户外写生，各位老师看到后请通知班级学生、家长。”
柳明苏熟练地将写生通知转发到班级群，刚放下手机，私信提示音突然响起。点开一看，是池景明发来的消息：“哥，你会去吗？”
看着对话框里的文字，柳明苏有些无语地笑了笑，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我是老师，肯定会去的。”发送完消息，他想象着少年看到回复时的模样，心里泛起一阵柔软。
另一边，池景明守在手机前，看到消息提示的瞬间，整个人从床上蹦了起来。他握着手机，兴奋地跑到窗边，朝着柳明苏家的方向望去，仿佛这样就能穿越夜色，看到那人此刻的表情。窗外的月光洒在少年脸上，映得他眼底的喜悦愈发明亮，嘴角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反复确认着那条消息，心里满是期待，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济州岛之行，期待着能和那个人共度更多美好的时光，脑海里也多了不少新奇的鬼点子。
与此同时，窗外，月光如水。柳明苏倚着窗台，回想着这一天的点点滴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水果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池景明的温度，以及某个少年身上淡淡的柑橘香。
裴樱：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池景明：死脑子快转啊，让我想想哥到时候来找我学平时用语我该怎么“坑”一下他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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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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