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扇哐当一声踢开门，屋内两人都被吓了一跳，眼见方木和那女人两个人正对坐着，女人正拿着帕子擦着眼角。
金扇说，“可抓住你们了。”
女人急匆匆站起来遮住脸躲在方木后面，方木起初被吓了一跳，后来一看是金扇，黑着脸叫道，“你干什么？”
金扇踱着步绕着两人说道，“既要做这等丑事，又何必怕被人发现。我看你也像是个本分妇人，却做出这样没脸没皮的事情。”
女人小声说着，“我也是被逼急了，我不来找蒋大夫今天回去就没法交代了。”
方木说，“这是病人，你回避一下。”
金扇说，“看病要这样偷偷摸摸的？你们别打量我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我说蒋大夫，你一个男子汉不去正大光明的娶妻生子，却偷会良家妇人，做出这种败坏门风的事情，果真不知羞吗？”
女人和方木对看一眼知道她误会了，正眼神交互着要不要跟她解释，金扇生气道，“看什么，都到我跟前了，还这样眉来眼去。”
女人看了金扇一眼，笑了一下，问道，“姑娘不必吃醋，我跟蒋大夫真没什么关系。”
方木说，“这位夫人身有隐疾，不便示人，我们才找了个无人的地方，你这个唐突鬼，跑来打扰我行医不说，还一顿胡搅蛮缠。”
“你当然这么说，你们肯定串通好了，她要是真的来看病，那就在我眼皮底下看，我在这守着，看你们演到什么时候。”
女人无奈的说道，“我都徐娘半老了，不敢招这样的风流。”
方木说，“你要愿意看就看，到时候发现是自己误会了人家，我看你怎么跟人家道歉。”
女人看了看两人，冲着方木小声说道，“她要是知道了，去外面说怎么办？”
金扇说，“你放心，你们的事情是小顺告诉我的，我已经让他不要跟人讲了，眼下你们要是赶紧断了这孽缘，答应永远不要再来往，我便守口如瓶。”
女人笑了，“我跟蒋大夫不是那种关系，一直跟你说，你怎么都听不懂呢？”
“不让她知道，我怕她转头出去就掰扯我们的闲话，金扇，我今日跟你说了，你可不要去外面传。”
“我都不认识她，我传什么？你们不要觉得我什么都不懂就唬我，她看上去面色红润，身体康健，能有什么隐疾？”
女人低头不语，方木叹了一口气说，“这位夫人想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金扇绞着衣角，似乎是陷入了一段心事，半晌她抬起头问道，“是不干净处得来的？”她又嫌弃地看了方木一眼，埋怨他不该挣这黑心钱。
方木连忙答道，“不是我的，是人家相公的。”
金扇吓了一跳，“是你相公的孩子，为什么要打了它呢？”
女人说起了她的遭遇，她十几年前嫁给了隔壁村子的打铁的汉子，两人一直生不出孩子，汉子到处说是这女人是不下蛋的鸡，女人回骂是他没种。两人吵了一年各自散伙，第二年男人又娶了新妻子，很快就有了身孕。这下男人的猜测成真，女人更无地自容起来，由此这么过了四五年，一个秃了头的老汉跑过来要娶女人。众人问他，晓得这女人不能生不？老汉笑着说，他已经有了两儿三女，他不缺孩子，只想有一个照料他的人。
女人看不上老汉，但也实在受不了村里的风言风语，便嫁给了老汉。这几年来两人倒是相敬如宾，老汉的小儿子也谈好了婚事，眼看喜事在前，女人突然怀孕了，老汉怀疑不是自己的孩子，女人又赌咒又发誓，老汉暂且信了下来，正当他喜滋滋接受全村人的恭维的时候，儿子的婚事却出了状况，那要嫁过来的姑娘听说自己的未来婆婆怀孕了就不肯嫁过来，她说公公已经那么老了，这孩子未来肯定是要托付给其他兄弟姐妹养的，公公三个女儿如今都嫁了出去，大儿子自己有一家子要照料，这孩子少不得靠她夫妻俩养了，她不乐意这么做。
老汉听了犯了难，一家子一商量便要叫女人去打胎，女人对老头说，“我梦见了是个男娃，你要舍得下，我就去打。”
老汉又犯了难，劝小儿子算了，小儿子说，“她说是就是，那我还说不是呢。”
老汉说，“明儿个找个厉害的大师算一算，看看到底是男娃还是女娃。”
老汉迟迟没带女人去找大师算，他想从中拖延，拖延到女人月份大了，就不好打了，但小儿子那未过门的老婆只是不依。小儿子跑到女人跟前说，“你们要是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等我爹过世后，我就把你赶出去”，他对着女人挥着拳头，“你不让我娶老婆，我就不给你好日子过。”
女人听了十分惶恐，只好答应了打掉孩子，之后就有了今天的事。
女人说完之后屋内沉默了半晌，金扇迟疑了一会儿，“就非得这样不可吗？”
方木说，“留下这个孩子，这个家就要散了，眼下也只有牺牲它，才能守住这个家。”
金扇想了一会儿对女人说，“说到底你就是怕被赶出去，你立个字状，写明这个孩子以后无论怎样都归你自己养，同他们没有干系不就好了。”
女人说，“她哪里是怕我和孩子拖累他们，他们是怕我生出来一个儿子，同他们争家产，我若能生一个儿子出来，就算招他们嫉恨，我也要生；可是若生了一个女儿，那就惨了，女儿又不顶用，却因此结了仇，这以后日子要怎么过。”
金扇说，“我看就这么着，孩子呢还是留下的好，他们要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你大可以送给别人家养。”
女人说，“人家有亲生孩子不疼，怎么会去疼我的孩子。”
金扇说，“你要是信得过我，你送给我养好了。”
女人说，“你更不行了，你都还是个姑娘呢，你带着个拖油瓶，怎么嫁人呢。”
方木笑着说，“他们让夫人偷偷打这个孩子，原本就是不想让太多人知情，你这么一搅和，倒让人奇怪了，又不是养不起，干嘛把孩子往外送。”
方木的话有理，如此在场三个又重新发了愁，讨论了一番没有个结果，金扇仍旧劝着女人留下孩子，女人本就不想打掉，经金扇这么一说，内心七上八下，于是就同方木说改日再来，今天先回去了。
方木经过这次讨论，评价金扇，“本质不坏，但还是...”方木弹了弹金扇的脑壳，“还是太顽皮了。”
一个星期后，女人跑过来说老汉已经答应了，若是女娃就送出去，若是男娃就留下来养。那家姑娘听了还是不同意，老汉生气起来，“这么难弄的女人，嫁过来也是祸害，我们干脆不娶了。”那姑娘听未来公公已然动了气，不敢再说什么了。
女人兴奋地摸着肚子说，“我能生孩子的，我能生孩子的！”
女人特意向金扇道谢，金扇十分高兴，她得意洋洋对方木说，“还说我顽皮，若不是我金扇这一顽皮，今天这孩子已经没了，你蒋大夫，就闯大祸了。”
方木笑了笑，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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