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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生灵涂炭

“没有。”茶溯洵对她通灵传音回答道。

鸢璃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还不算完全是个把人家吃干抹净就跑的混账负心汉。

谁料,茶溯洵再次对她通灵传音道:“再后来,你长大了,就不再需要我了,甚至,刻意躲着我。我就是想自荐枕席为魔君大人侍寝,魔君,也不肯要我。怎么形容我那时的心情呢?噢……不知阿璃能否想象得出冷宫里那些想侍寝想疯了的妃子?”

茶溯洵抚摸着她,她的火苗缠绕着他的手,他很享受她给他的每一次亲密。

了解她的他,对她通灵传音说道:“都过去了,如今的我,很幸福。若阿璃心里实在过不去,就再多爱我一点点好不好?”

“好。阿茶,我们早一点成亲好不好?”鸢璃对她通灵传音说道。

“我相信你,你这辈子不会再抛弃我了,就连等待的过程,我时时刻刻都是喜不自胜的。你不必为宽我的心,如此。”茶溯洵对她通灵传音道。

鸢璃对他通灵传音说道:“可我想让你更高兴,想让你的安全感,再多一点点。阿茶,我要你做这四海八荒六界最幸福快乐的存在。你了解我,我亦了解你的心,我知道,拥有我,会让你有欢喜。”

茶溯洵捧起她,亲吻了她,她的火苗犹如无数温柔的触须扫过他的脸,又凉,又温暖,冷热冲突的感觉很奇妙,也令人记忆犹新。

他想,他此生都不会忘记这亲吻她原形时唇瓣的感觉了。

他对她通灵传音,说道:“婚仪剩下的部分,给我三天,我就能彻底搞定。三天后,正好是个百年难遇的吉日,我们的婚仪就选在那天好不好?”

鸢璃对茶溯洵通灵传音说道:“好。”

鸢璃和茶溯洵两人这边气氛倒是充满了甜蜜,可云砚这边,却充斥着悲情。

云砚穿着素白的宽松寝袍,他消受了好多,松松垮垮敞开的衣襟处显露他瘦骨嶙峋的胸膛,亦显露出他戴着的花藤缠弯月的银项链,项链上镶嵌的宝石在烛光下折射出璀璨光芒,让人难以忽视。

此刻,淮奉公主的屋中,只剩云砚和另一个容貌要比云砚生得好看数倍的男子。

男子衣着华贵,头上还戴着一顶和淮奉公主的王冠相似的王冠,只是,不如公主的耀眼华贵。

愤怒的他,一把扯断了云砚脖颈间的项链,紧握在手中,月牙的尖端扎进皮肉,刺破肌肤,血珠沁出,越看越生气,但他还是竭尽全力控制着情绪,用力的将项链砸回了他身上。

云砚拿起桌上的匕首,狠狠地划破了自己的手腕,鲜血顿时流了好多在地上。

他却根本不在意手腕的疼痛,以挑衅者的姿态,对着男子露出胜利者的轻蔑姿态。

男子明显慌了神。

殿门被推开,淮奉公主进屋看到满地的鲜血后,将质问的视线落到了男子身上。

“我若说,跟我没关系,你信我吗?”

云砚捂着手腕处的伤痕,神情痛苦,嘴唇苍白,急忙解释道:“殿下,真的跟驸马没关系,是我,是我自己划伤的自己。”

淮奉施法治愈了云砚手腕处的伤口后,便让他先回了他自己的房间梳洗换衣。

寝殿中,只剩下四目相对的淮奉和驸马。

驸马主动脱下上衣,跪在淮奉面前,凭空变出一把粗鞭,双手捧奉到公主面前。

“殿下,打吧。”

驸马的语气,就好像习惯了一般。

淮奉接过粗鞭,便施法将它毁去,连点鞭子的痕迹都不留。

这让驸马,出乎意料。

望向她的眼神,皆是不可置信地疑问。

“殿下……”

淮奉亲自将他扶了起来,手指轻柔地抚摸过他身上那些因鞭伤遗留下的疤痕。

“多么漂亮的身体,却被我弄成这样,夫君,不怨恨我吗?”

“我深爱着殿下,又怎么会因这点小事怨恨您呢?殿下罚我的这每一道鞭惩,都是我自己做了错事,身为殿下的王夫,却善妒,妄想独占殿下。”

“真心觉得自己有错?”

“殿下想听真话吗?”

“难道你还敢对本殿下撒谎?”

“撒谎有什么不敢的?只要能多得殿下的一刻顺眼,没什么是我不敢做的。这些年,我在这深宫里,被逼得说了无数违心的谎。”

“被逼?”

“嗯,自我失了殿下的宠爱后,渐渐地,殿下就不再相信我了,也不再保护我了,渐渐地,我那些曾被殿下喜欢的毫不掩饰的爱意,如今,在殿下眼里,都成了……身为王夫却不够大度的善妒。渐渐地,殿下连认真听完我的辩驳的耐心都没了,殿下只相信那群争宠的贱人对我的栽赃陷害、编排诬告,总是急言令色地斥责我、惩罚我,往往在这个时候,真话,倒不如谎言,来得有用,认错认得快些,殿下的火气就不至于太大,就会少厌恶我一些……我就能……快一点见到前来例行公事的殿下。”

驸马伤心地捡起自己脱在地上的上衣,抱在怀里,紧张的手无措不安地揉搓着衣衫布料,像个等待责罚的孩子,忐忑又害怕。

“殿下,我今天不想对您撒谎了,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就算我是您的王夫,要对您的后宫,有大度容人的气量,可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精灵,我深爱着我的妻子,我不想和任何外来者分享您,我就是想独占您的心,我巴不得跟我争宠的他们都去死!我不怨恨您对我所做的一切,我只怨恨我自己不够好,就算有着精灵族第一的容貌,却还是无能的失了您的宠爱。”

听到这儿,茶溯洵对鸢璃通灵传音,说道:“我果然没猜错,他就是淮奉公主的驸马,他在误导我们,让我相信他就是姻仆云砚。”

说完,茶溯洵拿出鸢璃先前命书俑拿走的《吟柳籍》。

粗略翻看了一遍,果然,里面写的是驸马、云砚、淮奉公主的故事。

他们的结局和茶溯洵知晓的结局一样,只是,后面还有一段:

自此,淮奉公主和驸马一生一世一双人,后宫,再没有纳面首。

按照规矩,公主本该重新择选姻仆,且,无论是驸马还是面首,只要侍过寝,就必须在侍寝结束后离开公主的寝殿,不可彻夜同眠,以免扰公主睡眠。

然而,公主不仅宣布此生再不择选姻仆,还亲自推翻了祖制,夜夜与驸马同塌而眠至天明,死后,亦是同葬。

书中故事写到此,就结束了。

很是意外的鸢璃不禁对茶溯洵通灵传音惊叹道:“没想到,我这个倒霉的家伙不仅渐渐转了运,有一天,还能如好运锦鲤一般,幸运爆棚,随手拿一本书,就是关键信息。”

茶溯洵愣了愣神,眼底满是心疼和自责愧疚。

他对她通灵传音说道:“你本就该如好运锦鲤般幸运爆棚,你若看过魔界书写有关你的书籍话本,就会看到那句话,我们魔界敬仰的王,是个深得天道宠爱的幸运之子。是我未得其法,使玉簪彻底同你的魂丝融合后再转世,故而,你今生才会如此倒霉。等我找到融合之法,你就能再度成为那个深得天道宠爱的幸运之子,”

其实,珩槿已然教过她融合之法了,甚至,还被她的神识域允许进入。

但她,不知道怎么说,好像,也不能说出来让他伤心。

再三思索,鸢璃,还是选择了隐瞒。

她对茶溯洵通灵传音道:“阿茶已经做得够好了,没有你,我就魂飞魄散了。在这之前,我都认为,我生平的所有幸运都用来交换你了,现在,我依然这样认为。并,永远都会毫不犹豫的愿意用所有幸运,都用来跟苍天交换,我能拥有你。”

这句话,不是哄他,是她的真心话。

闻言,茶溯洵竟然眼角止不住划落两滴幸福的眼泪。

纵使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回应她,但,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故而,选择暂时沉默的茶溯洵选择先办正事来缓解内心的情绪。

他拿出点玄笔,沾取墨魂灯析出的墨香轻雾,将结尾改成了活下来的是云砚,被大火烧死的是驸马,并在火灾后的结局开端处,加了一句:至此,云砚以驸马的身份活着,能光明正大和他心爱的殿下做夫妻了。

刚写完,眼前和淮奉公主站在一起的驸马就变成了云砚的模样。

云砚没有继续说驸马中断的台词,幻境缓缓消散,云砚瞬移到茶溯洵跟前,抢过他手中的书籍和笔,快速将故事改回了原有版本。

落笔后,云砚将书籍和笔还给了茶溯洵,随后,他和淮奉公主的故事,重新开始上演。

茶溯洵用肯定的语气,对着沉浸在故事幻境中的云砚说道:“驸马好兴致啊,喜欢扮演情敌和妻子恩爱相会。顶着你最讨厌的脸,照镜子时,不会被自己恶心到吗?布阵人能搜罗来你这种痴情种,也是不容易。”

幻境破碎,跪坐在地上的云砚,仿佛突然就回过了神。

“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茶溯洵将他从执念幻境中拉了出来,却没再搭理他,只是拿起了那半本残记,对着灯温熏过,当即显真字。

守阵人——柳观澜。

“原来,你叫柳观澜啊,驸马爷。名字也用最讨厌的情敌的,你还真是将自己彻底活成了云砚。演来演去,入戏太深,自己都信了自己是云砚了吧?真是可悲,可怜啊。”

言罢,茶溯洵故意用讥讽嘲笑的语气,故意惹怒他道:“怎么?柳观澜,你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夫妻生活,过得并不如意美满吗?”

茶溯洵的这句话,似乎激起了一些被柳观澜排斥的记忆,他当即隐匿了踪影,消失在这残茧斋中。

目的达到,茶溯洵开始在屋中搜寻着可用的蛛丝马迹的线索。

注意到不知何时多出的纸灯笼,茶溯洵搬来木桌旁的古籍垫脚,伸手触摸纸灯笼顶部,发现有一片书简碎片粘在灯笼骨架上,碎片上是朱砂写的小字。

将它对着光,才看清。

“若阵破,书俑可引至‘西墙暗格’,取‘守书印’,可避外围余险。”

茶溯洵对她通令传音,再次碎碎念道:“这是暗示守阵人早有“阵破后留路”的打算,并非一味死守吗?”

茶溯洵按照字面意思寻了寻,果然发现,西墙看似平整,却有一块墙砖的纹理与周围不同。

砖面刻着极小的“书”字,需近距离观察才能发现,想来,此砖便是暗格的“机关砖”。

暗格,就藏在残简斋西墙的“书影纹”中。

试了试,人力推不动,应是需书俑的灵气才能触发机关,小字也是这样写的。

“若阵破,书俑可引至‘西墙暗格’,取‘守书印’,可避外围余险……书俑……”

茶溯洵按照先前的方法召唤出了一只“推物类书俑”,让书俑用掌心抵住机关砖,轻轻向里推。

没有反应。

鸢璃对茶溯洵通令传音道:“守阵人即是关键,那必定都与残简斋的一切有关。你要不试试残卷手札上的云砚签名?或者柳观澜的签名?仿写对你来说,最是拿手。”

说完,茶溯洵即将动笔的瞬间,鸢璃思路瞬间清楚,她对他通灵传音,阻止道:“等等!我们还是不能贸然尝试,万一只有一次机会呢?我记得云砚和柳观澜的签名,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画了个小圆圈。你先仿画个小圆圈试试。”

茶溯洵点了点头,让书俑再次用掌心抵住机关砖,轻轻向里推。推砖的同时,他用点玄笔蘸取墨魂灯的灯雾,在机关砖上方的墙面上画一个“小圆圈”。

画完瞬间,机关砖会向内凹陷,露出一个半尺见方的暗格。

暗格内铺着一层丝绸,放着一枚巴掌大的“守书印”。

印身是紫檀木制成,表面刻着繁复的“书符纹”,印面是篆体“云砚守书”四字,印柄处缠着一根褪色的红绳,绳尾系着一片干燥的银杏叶。

茶溯洵对鸢璃通灵传音说道:“这银杏叶与破阵时落下的干花瓣材质相似,应是同出一脉。”

鸢璃对茶溯洵通灵传音说道:“既同出一脉,它们的作用、用法应该都大差不差吧?阿茶,我认为我们有必要再回到玉书台。”

回玉书台的途中,茶溯洵和鸢璃发现守书印竟有避险用途。

只要手持守书印行走,外围的“扰人纸蝶”会自动避开。许是因印身散发出的紫檀香气能驱散惘气,纸蝶因畏惧而不敢靠近,无需再依赖墨魂灯驱散。

同时,遇到断栏书道、墨影暗门的阻碍时,只需将守书印印面贴近机关处,便直接显示出破解的关键提示。

随后,他将守书印盖在核心区域玉书台的“书符”上,墨魂灯的浅青色火焰,瞬间变亮,映文墙上的书影从“无声画面”变成“有声场景”——能若隐若现地听到守阵人云砚的低语:“此阵为镇惘气,非困人也。”其中,还有以及古籍翻动的声音。

从中,茶溯洵和鸢璃直接获取到了无相殿设阵的完整缘由。

“我方才也有时刻观察守阵人柳观澜的言行,我想你也发现了。我猜测,若其坚守“守文防惘”原则,我们可伪造设阵人留下的“补阵手札”,故意在关键步骤处留错漏。阵人因恪守规则,定会主动指出漏洞并上前修正,此时趁机牵制其行动,而非强行对抗。我认为,我们需智取守护阵人,获取秘密宝匣。你别抱着我了,我们得配合,放我下来,”鸢璃对茶溯洵通灵传音说完,便拍了拍他的手,当即变回人形。

然而,鸢璃从灵宝银铃中取月老红线时,仅仅是分开了刹那,两人的距离便被急速拉开。

抬眸间,鸢璃眼睁睁地看着茶溯洵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她眼前,即便,她倾尽全力瞬移向他,也抵不过惘阵里占绝对上风的空间法术。

不过,她丝毫不慌。

她当即开始感应她送给茶溯洵的那一缕真身所在,很快便锁定了他的位置。

但,只要她靠近得越快,茶溯洵的位置就会离她越远。

思索片刻,鸢璃当即背过身,反其道而行之,用最快的速度瞬移拉开他们的距离,却达成了她最想要的结果。

在即将贴近他后背的那刻,就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远她,纵使鸢璃倾尽全力,也无法撼动这股力量的推感。

鸢璃将月老红绳打成套马的索套结,瞄准茶溯洵的手腕,估算过结果,她改瞄准茶溯洵的头。

一套,即中。

这股无形力量也随之消失,收缩红线,她和茶溯洵,终于再次站在了一起。

“没弄伤你吧?我这也是不得已……隔着距离,手腕太难套了。”

“套得很准,能这么快找到我,阿璃很棒了。没有弄伤我。走吧,快速解决,离开这里,外面,好像不太平。”

“好。”

茶溯洵和鸢璃配合,利用阵中与“文”相关的机关,引阵移位。刻满典籍的石柱、需按文句排列的阵眼,他们谎称发现“阵眼偏移恐致宝匣受损”,引导守阵人前往阵眼核查。

待其注意力集中于调整阵眼时,从侧方暗格取出宝匣,避免了正面冲突。

惘阵迷宫的每一条岔路都浮现出了守正相关的幻象:守阵人坚守阵规的过往。

不多时,他们就在迷宫中心遇到了追击的守阵人——柳观澜。

鸢璃当即将宝匣置于中心阵眼处。

守书印感知到“守阵人的气息”后,自动释放出“正心灵力”,束缚守阵人。

如她猜测的一样,因阵人本身坚守“守正”,故会被印力判定为“需归位的阵中元素”。

趁守阵人被束缚时,茶溯洵按迷宫石壁上的“破阵文诀”转动阵眼,彻底破除惘阵,同时守书印使他产生的“留阵念头”,也随阵破而消失。

他们顺利借印破阵,反制守阵人。

随后,鸢璃找到了阵核幻象的破绽——岔路尽头刻有“惘”字的石壁。

茶溯洵用宝匣敲击石壁,幻象随“惘”字碎裂而消散,露出真实通路。

被茶溯洵牵着手逃离的刹那,鸢璃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柳观澜站在原地,仰头观望着一边坍塌破碎一边自动修复的阵法书架,面露笑意。

透过阵法通道即将完全闭合的缝隙,她隐约望见,柳观澜再次穿回了故事开端时云砚的衣衫,欢喜奔赴向阵法幻象虚构出的淮奉公主。

“看什么呢阿璃?”

“我在看柳观澜,他故意不尽全力阻拦,放我们离开,大概是真的很想保住它吧。”

“别看了,他人因果,我们最好不要牵扯太深。把秘匣收好吧,这里是上天庭,四处都是天君的眼睛。”

“嗯嗯。”

此刻,无相殿外,整个天启殿,都很是热闹。俯瞰,脚下,密密麻麻的仙官都在收拾着散乱在地上的纸张。

茶溯洵抱着鸢璃原身落地,于角落,随意捡起了几张散落的纸张。

纸张内容相同,以幸以的视角书写了一篇满腔愤恨地控诉斥责天君抛弃爱侣、抛弃亲生儿子的长篇大论。

纸张的背后,还附带着幸以、清徽、天君这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画像。

回扫把星君府的路上,天界到处都是散落的相同纸张,各家仙神都在捡拾清理,巡逻的天兵天将比平常多了十倍不止。

珩槿和天枢的气息,已然不在附近,直到她回到星君府中,鸢璃都没发现他们的气息。

鸢璃不免担忧,虽说有茶溯洵的幽冥之力在,天君即便发现了有外来者闯入无相殿,也应该还没有发现他们的身份,但,珩槿和天君到过天启殿附近可瞒不过天君,他俩的职责,可不该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天启殿附近。

他俩,会不会是被天君传唤走了?

不,她更相信,他们应该是被传召去处理纸张事件去了。

她先给茶溯洵安排了寝殿,就在她的寝殿隔壁,还特意将他送给她的曼珠沙华,从她床头。移到给他安排的寝殿之中。

“这样,就有家的味道了。”

“你的味道,比曼珠沙华更像家的味道,更加,让我睡得安稳香甜。”

茶溯洵依依不舍地将她抱在怀里,“虽然我很想留下来,住你给我准备的寝殿,但,幽冥的亡魂数量剧增,我必须要回去了。你若需要我,尽管来幽冥找我,不要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去涉险,必要时,哪怕你找珩槿求助,让他贴身保护你,也没关系。我不会吃醋,我只要你平安。阿璃,世道,又开始乱了,答应我,不要……不要……”

茶溯洵害怕得哽咽,他频繁地眨动眼睛来控制眼泪不要落下。那个字,他连说出口,都担心会不吉利。

她贴近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她懂他欲言又止说不出口的意思。

“我不会的,我们约定好的,三日后成婚,无论如何,我都会奔赴我们的婚仪,成为你的发妻,别想太多。不会再发生前世的结局了,我不会死,像我这样的小角色,用不上我。阿茶,别胡思乱想,你我,都要平安。”

茶溯洵也不想胡思乱想,可是,幸福来得太快太猛烈,幸福到,让他觉得好不真实,让他有种幸福随时可能会溜走的不安。

“嗯嗯,我留三只我的灵蝶给你,你用它,每天都跟我传一次话好不好?说什么都行,哪怕,只是叫一声我的名字。”

“我知道啦,我会跟你报平安的。”

“嗯嗯,我走啦。”

茶溯洵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的瞬间,无比诚恳地向天道祈愿眷顾她平安。

茶溯洵离去后,鸢璃便叫来了小白。

“天界发生了什么?”

“您走这三天,邪渊的传送阵时不时就出现在天界各处,将那些控诉天君抛弃爱侣、抛弃幼子的纸张洒落。同时,除魔界和天界以外的几界,都遭受了邪渊的瘴气怨毒攻击,追随他的妖魔,四处残害生灵,其中,人界生灵,死伤最惨烈。目前,大部分仙神都被天君派出联合几界收服邪渊追随者了。我严格遵守您的命令,没有踏出星君府大门一步,我目前知道的消息就只有这些,具体详细的情况我并不清楚。对了,珩槿帝君捏造了一个您的分身,跟随天枢下凡间拯救庇佑苍生,目前还无仙神起疑。他们二位命我转告您,回到星君府后不要露面,立刻下凡间找天枢星君会合。”

“好,暂时继续隐瞒着他们吧。小白,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以人形露面,好吗?”

小白虽然依旧不明白,却还是无条件听从鸢璃的话。

鸢璃自云端降下时,脚下的云层尚未散尽,腐臭的血腥味已刺破天界的清辉。

她立于焦黑的山巅,目光所及之处,良田尽成赤土,龟裂的大地上凝固着暗红的血渍,宛若大地撕裂的伤口。

村落的残骸在风中呜咽,断壁残垣间,枯骨与未燃尽的木柴纠缠成狰狞的图腾。

几只乌鸦停在歪倒的磨盘上,啄食着半只露在石缝外的人手,见神降临也未惊飞,只是用血红的眼珠漠然回望,仿佛这炼狱已是世间常态。

河道早已干涸,露出的河床上堆满层层叠叠的尸体。有的身躯蜷曲如虾,枯瘦的手指深深抠进泥里,似在临终前仍想抓住什么;有的母亲怀中紧抱着婴儿,滴血的发丝垂在孩童灰败的小脸上,那孩子的眼睛还圆睁着,却只剩两泓深不见底的黑洞。腐烂的气息与焚烧后的焦糊味混杂,化作有形的黑雾,在断墙间缓缓流动。

远处的城池更成人间屠宰场。城门倒在血泊中,护城河里漂浮着肿胀的尸体,城楼的旗杆上挂着数具无头尸骸,破烂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城中街道被血泥覆盖,踩上去粘稠如浆,偶有未死透的人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半截身子陷在尸堆里,腹腔被掏空的地方爬满蛆虫。

岸边饿疯了的野狗正撕扯着穿官服的尸体,偶有秃鹫俯冲而下,叼走死者尚未冷透的眼球。

她的衣袍在污浊的空气中微微拂动,袖角沾染的不是凡尘的尘埃,而是凝固的血珠。俯身拾起一节断裂的孩童手臂,那细弱的腕骨上还留着牙印,指缝间攥着半块发霉的谷饼。

她垂眸俯瞰,眉宇间那抹慈悲怜悯被人间炼狱染得沉甸甸的。

她施法定神,入人间万千她的神像的眼,看遍人间各地。

她看见白发老妪抱着断戟的孙儿,枯槁的手指一遍遍抚过那尚且温热的脸颊,直到妖风卷走最后一丝生气;看见稚童蜷缩在断壁下,含着手指望着化作枯骨的母亲,清澈眼眸里盛着比深渊更冷的恐惧;看见修士们燃尽金丹发出最后一击,灵光炸裂处,妖魔的利爪却仍在撕碎他们残破的道袍。

夜幕垂落时分,西南村落已化作人间炼狱。青面獠牙的山魈踹开柴门时,老汉刚把最后一把稻谷收进米缸。那妖物长臂一伸便将老汉拎在半空,枯瘦如柴的手指轻易捏碎了他的喉骨,鲜血混着未咽下的糠麸从嘴角汩汩涌出。

灶台上的陶罐被打翻,滚出的糙米沾满了孩童的脑浆,穿红袄的小孙女连哭嚎都来不及,就被另一只吐着信子的蛇妖拦腰咬断。

村口老槐树下,二十余村民被妖火捆作一团。绿莹莹的火焰舔舐着他们的衣衫,却不烧透皮肉,只让筋骨在灼痛中痉挛。

“聒噪。”黑袍妖道捻着胡须冷笑,骨杖轻点地面,数条漆黑藤蔓破土而出,将哭喊的妇人卷入地底。藤蔓缝隙渗出的血浆顺着沟壑流淌,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银光,最终汇入村西那口早已被尸块填满的古井。

更可怖的是那些会变形的精怪。

打着救世主旗号的狐妖,用泥土幻化的食物诱骗走了七个孩童,此刻正坐在祠堂的供桌上,慢条斯理地拔着小孩的指甲。

穿粗布衫的青年被狸猫精拧断四肢,像个破布娃娃般挂在牌坊上,腹腔裂开的口子露出缠绕着蛆虫的内脏。

有试图反抗的猎户被剥皮抽筋,森白的骨架被妖力撑成拱形,肋骨间还挂着几缕残肉,远远望去竟像个血淋淋的灯笼。

“明晚该去邻村‘借’些新娘了。”山魈将啃得只剩颅骨的脑袋抛向空中,引得众妖发出刺耳狂笑。

火焰染红了半个夜空,焦糊的皮肉味与妖气混合成令人作呕的恶臭,连盘旋的夜枭都惊得四散飞逃。

而在这片哀嚎之地中央,那黑袍妖道正用活人心脏炼制丹药,丹炉里咕嘟作响的血水,映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暴虐与贪婪。

她根本救不过来……

她悲悯恸哭,指尖无意识蜷缩,掐出一道浅浅的月牙痕,一滴近乎透明的神泪坠向人间,尚未触及战火,便化作漫天微雨,却洗不净焦土上的血色,熄不灭怨灵的悲号。

隐约间,她听见万千魂灵在妖雾中哭号,那些破碎的祈愿如细针穿透云层,密密麻麻刺在她的心口。

本该无悲无喜的神魂泛起细密的疼,像被投入滚烫红尘的琉璃盏,明知不可干涉天道,却仍忍不住将掌心按在冰冷的云壁上,仿佛这样就能接住那些坠落的生灵。

风卷起祂的衣袂,露出腕间一串沉寂的菩提子,每颗都刻着往生咒,此刻却在人间哀嚎中微微发烫。

她闭上眼,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那叹息里有俯瞰苍生却无力渡尽劫波的沉重,像背负了整片沉沦的大地。

面对这人间炼狱,那不可插手凡人因果的铁律天规,犹如泰山压顶,但她无法做到置之不顾。

她随便去了一座自己修的庙宇,那里头供奉的其中就有天枢和珩槿,她对他们的神像分别祷告了她的去处和计划,随后便召唤出天梵提灯。

当天梵提灯出现在她手中,光芒照亮方圆百米的黑暗,邪灵退散,灯壁上的缩影开始流转变化。那些被妖魔邪祟残害至惨死的亡魂,均显现于提灯光芒所照耀之处。

鸢璃一边缓缓前行着,一边念起超度他们的梵咒。

这些亡魂成了地缚灵,困在原地,一遍遍重复生前惨死的经历,无法前往幽冥,痛苦不堪,甚至,很多地缚灵,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周围清醒的人们,在光芒触及他们所见之处时,被光芒的温暖给哄睡。

随着被超度的地缚灵越来越多,她的天梵提灯的灯壁上也出现了更多的缩影壁画,来自亡魂们的泪珠,犹如冰透宝石,汇聚在一起,凝结于她的提灯之下,串成吊穗。

渐渐地,她开始感觉吃力。

她的脑海中,隐约开始出现,初次使用天梵轮盘时的症状,有不计其数的不同的声音在她耳畔呢喃碎念,严重耳鸣,头晕。

这些声音仿佛有着强大的吸引魔力,尽管鸢璃感觉非常不适,可还是无法抗拒它。

听着听着,她感觉自己每往前走一步,都像全身有无数力量在往后拉扯拖拽着她,轻飘飘的神身,在此刻犹如坠了千斤重担,阻止她前进的步伐。

像是深陷沼泽泥潭,纵使脚下泥土坚硬无比,亦如快要将她吞噬。

直到现在,鸢璃才亲身确切体会到炽凰曾说的话:

强行超度地缚灵,他们的的怨恨嗔痴贪欲恶都会如罪业般缠绕在你的身上,永远无法消散……直到将你吞噬成下一个永远被困缚的地缚灵。

她不敢停下,强撑着继续念诵。

炽凰出现在她身后,她那虚无的手第一次温暖地触碰到了她,把着她的手,给了她力量。

她顿觉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炽凰就这样扶着她,和她一起,超度了整整一夜地缚灵。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映照大地,地缚灵消失在眼前,她们才停下休憩。

她就近找了一所庙宇,融入自己的神像中,静心凝神,度化清除提灯中残余的怨恨嗔痴贪欲恶之念。

炽凰显现在她的神识域,给她看了上次未能来得及给她看的萧砚安那个劫的最坏结局。

炽凰给她显现的算是炽凰的记忆画面,因为,萧砚安这个劫的最坏结局是炽凰替她经历感受的,故而,没有炽凰所说的,犹如走马灯一般,像是做了个极度真实的噩梦,感同身受无数生灵在劫难发生时遭受的苦难的痛苦。

借此,炽凰完成了她余下未教完的教学。

炽凰的虚影开始消散成金色的点点星光,徐徐融入鸢璃手中的提灯中,提灯的光芒随之越发明亮璀璨。

鸢璃意识到,炽凰,要消失了。

“鸢璃,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使命,我很庆幸,这一次,我没有失败。”

炽凰话音刚落,便彻底分散成点点星光,完全融入她的天梵提灯中。

鸢璃能感应得到,炽凰已经彻底消散,她的力量和天梵提灯彻底融合。

来不及沉浸伤感,她还要去挽留更多的生命,哪怕,会因此违反不可插手人间因果的铁律天规。

一夜过去,来她庙宇中祈愿求神和寻求庇护的信徒越来越多。

她明显感觉到她的力量,在因为这源源不断增强的愿力,而以惊人的速度增强。

仔细聆听过所有她的神像前的祷告,发现,之所以能在一夜之间疯狂增多信徒,都是因为昨夜她超度亡魂时,被许多凡人看见了光芒。

他们认为,是扫把星君显灵了。

在这求神多求不到显灵的乱世,她当即被视为救世主。

天枢很快便赶来和他汇合,他们合力收服了许多邪渊的追随者。

她想探看这些妖魔邪祟的记忆,却发现,一旦探入记忆,就有白点,犹如复活的蠕虫一般,快速分裂,疯狂啃食记忆,直至记忆被啃噬成空白。

这些妖魔邪祟,也随之变成了犹如刚化形的纯真呆傻小妖魔,保留着原身的习性和认知,连妖法都不会使。

只会跪在地上拼命惊恐求饶。

“嫦媚吞噬记忆的手段又改良增强了,真是可恶,当初就该重点抓捕她!”

鸢璃想起阎野那独特的追踪能力,她立刻施法传信魔界,召阎野前来相助。

她忽而想起,阎野和四喜之间的关系处理得如何,竟都忘了问询,也是她这个做干娘的失职。

故而,她没传信四喜一同前来,她不知道,他俩如今的关系如何……

”这些天,我们抓捕的妖怪邪祟都是这样,只要我们一旦探入记忆,他们就会变成这副记忆空白的呆傻样。”

“呆傻成这样作用不大了。邪祟横行霸道,人界这么大,凭我们化再多分身也杀不尽这些邪祟,光是这些难除的活死人,就够耗神了,归根结底,我们还是得杀进他们老巢才更有用。”

“嫦媚断他们记忆,就是怕我们找到邪渊的老巢,月氓山我去过了,没有邪渊,只有些被瘴气怨毒炮制成的爆尸。凭借这些邪祟身上的气息定位他们去过的踪迹也没办法,各界的瘴气怨念越发浓郁,起到了阻隔的作用。”

“嫦媚现在必是重点保护对象,找到她,不说老巢,至少,杀了她,也是解决了大麻烦。”

话音刚落,阎野便赶来了。

他现身便动作麻利地给鸢璃磕了三个响头。“阎野拜见星君。”

“不必如此,快起来。阎野,我需要你追踪嫦媚的气息,找到嫦媚的位置。这些呆傻的妖怪都被施了嫦媚的妖术,必然接触过嫦媚,你闻闻看有没有用,若这些不行,我再继续给你抓。”

阎野化为狼身原形,凑近嗅了嗅他们,这几个邪祟妖魔被吓得口吐白沫,当即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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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生灵涂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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