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听说死亡
人见证死亡
人经历死亡。
宗教说,善人死后可以通往极乐,恶人死后会被打进地狱。
也有人说,肉身融于大地,魂魄归于地冥,冥主和阴差们会根据你的一生来安排你进入轮回。
鲜血不止地从腹腔向口中涌出,宋舟霖捏紧双拳,碎片堵在喉间,窒息的感觉逐渐明显,呼吸渐渐微弱,双目开始失神。
宋舟霖开始回忆自己的这一生,他突然陷入了一种迷茫。
是从什么时候,父亲,母亲,凤琼,自己身边的那些人,还有自己逐渐沦为了今天这个地步呢?
宋舟霖痛苦又无力的闭上双眼,眼前突然闪回了一段记忆。
有一年,母亲问他,“阿霖觉得,什么东西是最看不透的?”
当时的他认真想了一会,回答是天穹。
母亲却笑着说“最看不透的,是命数。”
“最读不懂的,是人心。”
“最说不出的,是悔恨与歉意。”
年幼的宋舟霖听完懵懵懂懂,现在的宋舟霖却若有所思。
一个不信命的人,死在了命运的玩弄下。
太可笑了。
狱卒的脚步声近了,宋舟霖希望自己的血流的再多些,他能死的再快些。
他把碎玉当作自己犯下的恶果,吃了恶果,去往地狱好了。
喉间是刺骨的疼痛,阳光渐渐西下了,照射在宋舟霖脸上。他的双眼盯着那小小的窗口,刺眼的白光从窗□□进他的那一刻,也是他残破的一生的终止。
也就在那一刻,狱卒的脚步声却由近及远,在宋舟霖无法注意到的地方,窗外的白日在一点一点的回移。
远处传来一道清脆又空灵的女声,语调低沉又悠远。
“命格逆流。回归本元。”
死亡之后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熟悉的熏香飘入,是他最喜欢的梨木水香。
马车的车轮在厚厚的积雪上滚行,发出“嚓嚓”声,街道两侧百姓互相祝福的声音此起彼伏,北风偶尔钻入马车未关严实的车窗里,带着十二月的冷意。
宋舟霖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他身体微微颤抖。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但这个想法过于荒诞,古今上下他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
他好像,重生回了他13岁这年。
他掀开车帘一角看向车厢外,跟他设想的无二,这是母亲病丧后的第一年,自己的父亲,朝堂红人,昭明侯回京了。带着自己去往凤府拜见。
如今的凤府不是前世的破败模样,不久之前凤嗣德授命出任首辅一职,成为文官之首,圣上不仅赐他可直面进谏不被处罚之权,也是这一年之后,凤嗣德成为了科举的主考官。
南宋北凤,一文一武,就这么守着明齐江山。
火红的灯笼悬在屋檐下,灰白的冰柱被大人掰下来给小孩当作手中的玩具,路边的乞丐仍然抓着手中的破碗,缩在阴暗的小巷口,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最难熬的一段日子。
他的身边还放着几张诗稿,那是他这段时日所作,前世的他今日来此的目的还有希望可以拜入凤嗣德门下,成为他的学生,保他日后平步青云。
宋舟霖泛白的指尖轻轻拂过纸上的墨痕,他开口小声念着自己写的那些句子,
“笑摘星辰缀柔翰,倒倾天河淬青锋。”
“稚子何须夸门第?自有长歌动宸阳!”
宋舟霖抿着嘴淡笑着,重来这一世,他那动宸阳的壮气与傲骨早已被折断,这一世,他只想平安无忧的度过。
没有党争,没有心计,没有残害。
宋舟霖双目低垂着,嘴角仍挂着浅笑,他将那些诗稿收进匣子里面,撑着下巴继续看着窗外。
这是整个明齐国力最盛的一年。漠北与南疆无一敢犯,但他们都觊觎着明齐富饶的资源和广阔的土地,但前者自愿与明齐订立合约,开设榷场互市;后者则是自愿向明齐称臣,以舅侄相称。
可很快,这样万朝跪拜的局面就要破灭。
这个年过完,宫中夺嫡之争不断,几位皇子相继倒台,最后即位的,是所有人都看不好的四皇子。
百姓们不会关心皇室内部争斗如何,他们只希望有一个为他们的生活做出保障,不让他们陷入灾难,军乱的明君。
但显然,四皇子楚焓昀并不是。
前世宋舟霖和这位新帝接触时,他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
毁了。
楚焓昀不上朝,政务一切交给自己的亲信太监程恒,甚至批准他建立所谓的“权提司”
宦官专权,奸臣当道,原本强势的明齐很快被恶心的蛀虫搅动。
于是就有了前世对于宋舟霖来说最黑暗的几年。
宋舟霖将车帘放下,呼出一口白气。
好在,今世一切还没有发生,他还来得及改变一些东西。
“凤府”二字映在宋舟霖眼中,他决定做的第一个改变,就是解除他和凤琼的婚约。
如果在那场无妄之灾到来之前,向凤嗣德做出警示,提前布局,凤嗣德也是朝堂上狡猾的狐狸,只要指出那个点,凤家的灾难也能化解。
以宋舟霖为首的一行人在凤府管家的带领下缓缓前行。
冬雪刚停不久,新雪堆积在地面上,宋舟霖踩着柔软的羊皮锦靴,踏在雪地里。
北风将他白青色的披风吹响,额间的发丝随意飘着,宋舟霖抬头望向来人,是凤嗣德在门口接迎。
“贤侄,来这。”凤嗣德朝宋舟霖招了招手。
宋舟霖向凤嗣德回了个礼,“新岁安康,伯父近来可好?”
凤嗣德笑笑,“最近宫中事务不多,我也能落个清闲。你先进来坐着,喝杯热茶,别从我这回去后就染了风寒,你老爹可不会放过我”凤嗣德将宋舟霖拉过,寒暄着,满眼是藏不住的满意和欣喜。
屋内的布局与陈设也与前世无二,一切都以家宴为标准安排。
主位一左一右是凤嗣德和宋渊,往下则是凤嗣德的妾室金氏,身旁坐着凤府的二小姐凤瑜,再往后,是凤琼的位置。
从前世起,宋舟霖就有不解。
凤琼是嫡出小姐,却每次在这种场合位置安排却在偏僻处。
宋舟霖落座后,下意识地看向凤琼的位置,却发现她的位置上空无一人。
宋舟霖皱眉,手指轻敲着茶杯,努力地回忆着前世。
因为是第一次来凤府,宋舟霖对此记忆不算浅,记忆里凤琼似乎已经坐在那里,一个人低着头。没犯规矩,安安静静,直到午宴结束。
晚宴也是如此。
眼下,宋舟霖却察觉到了今世与前世第一个不同之处。
凤琼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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