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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新婚

新婚那日,红绸蜿蜒,十里红妆。

这场婚事办得极尽隆重,皇帝亲自指婚,礼部倾力操持,就连大婚的场所,也特意定在了专属于皇子婚仪的慈康宫。

安南王早已抵京,正与神色复杂的宁丞相并肩而立,共同见证了这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赐婚。

宁鸾头顶鎏金凤冠,喜帕以金线密密绣出云凤纹样,耳旁传来环佩相碰的声音,她被无数视线与规矩牵引着,接过那截红绸,完成这场举国瞩目的礼仪。

“礼成!”礼官高声唱道。

按照礼部安排,新婚卧房便设在御赐的世子府主室,程慎之也依照礼仪,在世子府正厅设宴待客。

直至天色沉黯,忙碌的宫人尽数退去,白日的喧嚣终于归于深沉的寂静。待窗外只剩一方墨色的天,身穿大红喜服的程慎之送走最后一位宾客,强作镇定,走向房门紧闭的婚房。

他没有安排喜娘随侍,亲手端了合卺酒,推门而入。

宁鸾端坐在婚床边缘,喜帕低垂,金线在烛光下泛着细碎的光点。朦胧红雾中,帕下人的面容与神情都被遮掩得迷糊不清。

程慎之合上房门,将合卺酒置于桌上,默然坐到桌前。

“阿鸾,”他缓缓斟酒,龙凤描金的烛火在渐满的酒液中画上一个满月。“我们似乎已经……许久未曾说过话了。”

宁鸾抬手按住胸口,语气平稳:“若非皇上亲自赐婚,世子殿下大约也不想见我吧。”

程慎之摇头苦笑,并未回答,只望向蒙着喜帕的宁鸾:“那你呢?你愿意见到我吗?”

没有等到回音,他举杯一口饮尽杯中酒,起身烦躁地踱了几步,最终停在宁鸾身前,再次谨慎开口:“你……当真愿意成为这个世子妃吗?”

当真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吗?

宁鸾感到他停在自己身前,顿时隔着一层红色喜帕抬头看去。烛光影影绰绰,勾勒出男子高大挺拔的身形。

良久的沉默后,宁鸾忽地自己抬手掀开喜帕,露出下面一张明艳的容颜。

程慎之只觉眼前一晃,眼前人面若芙蓉,眉似远黛,在烛光地晕染下肤若凝脂。金鸾衔珠的赤红流苏垂在她的额前,轻缓抚过眉心贴着的金色花钿。

宁鸾一身大红的嫁衣,衬得整个人熠熠生辉,如同九天之上的金凤,下一刻就要涅槃而去。

程慎之一时竟看怔住了。

然而宁鸾虽身着新嫁娘的装扮,神情里却没有半分娇羞喜悦。她抬眸瞥到程慎之身后那空掉的合卺酒杯,脸上牵起一个自嘲的笑。

“与你成婚,我自是不愿。”

随手将手中的大红喜帕扔到床榻上,宁鸾起身解开身上华重繁复的礼服外袍。在程慎之的注视下,她径自绕过床边,走到方才程慎之落座的位置坐下。

龙凤双烛在桌前随风跃动,室内却是寂静无声。

“程慎之,自你上次对我坦言,我便知你我并非佳偶天成。”宁鸾低头把玩着空了的银杯,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我生性热闹,不似寻常闺秀那般懂事得体,与你心仪的模样……没有丝毫相称。”

“不……”

程慎之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又猛地咽了下去。

此刻婚房之中不似新婚燕尔,反倒更像是在对簿公堂。二人一站一坐,一派的冷漠疏离。

宁鸾见程慎之欲言又止,心中已满是了然。她执壶斟满银杯,轻抿一口,冰凉的酒液划过喉咙,在胸口燃起一路炽热。

“你既对我无意,我宁鸾也不愿困守深宅,终日仰仗这四方天度日。”宁鸾声音决绝,说出的话像是混着冰渣,一下一下摩擦程慎之滚烫的内心。

他眼看着宁鸾从怀中掏出一卷纸页,置于桌上。

“蜀西国律法中载有夫妻和离之条。这是我此前整理的卷宗。”宁鸾低头将纸卷展开,“我根据版式,提前拟了一份和离书。”

“我们是皇帝亲自赐婚,立即和离自是不妥。若你愿意,我们不妨先行约定,若来日遇见真正心悦之人,便签下这和离书。届时,我会离开世子府。”

“离开?”程慎之皱了皱眉,顾不得其他,下意识道:“你要去哪里?”他随即走上前,拿起一页纸卷端详细看。

“二人两心不同,难归一意,一别两宽,各自欢喜……”①

念着念着,程慎之几乎气极反笑,当年一时冲动,竟换来如今的两心相隔,阴差阳错之下,终究是他咎由自取。

也罢。若这世子府能成为她愿意停靠的归处,他便给她这份自在。

虽心中如此作想,可抬眼见宁鸾冷漠神情中那难以掩饰的紧张,头那点郁结忽然就散了,反倒生出几分无奈的调侃之意。

“你我二人,今日新婚,新婚当日签这和离书,确实不妥。况且……”程慎之从旁边抽了个高脚盘凳,学着宁鸾方才的模样,在桌子对面坐下来。

他将纸页推至她眼前,修长的指尖轻点一处,“况且,你这和离书,错了一字。”

“这'结缘'的'缘'字,绞丝旁下多了一撇。”

程慎之声音低沉,说完竟带上一抹自嘲的笑意,“你说,像不像月老的红绳,给咱俩的姻缘打上了死结?”

……

程慎之还记得,就因这个“死结”,那晚二人在府里闹了个鸡飞狗跳。

他们虽是这世子府名义上的主人,实则却是头一回踏足此处。

宁鸾自觉写了错字丢了颜面,又不愿惊动侍从,便气鼓鼓地在婚房里翻箱倒柜,非要找出笔墨纸砚,当场修正那一处墨渍,将这张出了错的和离书翻篇。

程慎之支着额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她来回忙活。烛火给二人打上一层柔光,竟将这新房映出几分罕有的温馨。

下一瞬,岁月静好的程慎之就受了池鱼之灾,当场被宁鸾指使着打理床铺。

新婚当晚,睡书房自是不合适的。

况且,程慎之连世子府的书房在哪儿都尚且不知。

他认命地走近朱漆描金的雕花拔步床,扯落大红鸳鸯被下藏着的“枣生桂子”,指尖拂过枕上绣着的鸳鸯图样,目光停顿了一瞬。

另一边,宁鸾已从柜中翻出墨锭,就着桌上的合卺酒磨出了墨汁,用手蘸着,一点点抹掉了那个写错的“缘”字。

婚房中一时忙碌无比,仿佛在掩盖着方才的冷漠和疏离。

宁鸾早已想过,新婚之夜提出和离实属离经叛道,定被世人所不容。但世事不如意十之**,今日上花轿前,便已做好了程慎之断然拒绝、自己不得不委身于人的准备。

却不想程慎之竟借一个错字,将和离书轻轻揭过。

她心中正自忐忑,却听程慎之抚着枕上鸳鸯,沉默良久,终是深吸一口气,决然开口:

“如你所愿,咱们互不干涉,可好?”

他知道,这是宁鸾最想听到的答复。

既然这是她所要的,那便给她。日子还长,何惧看不透真心。

宁鸾原以为程慎之的沉默便是婉拒,正觉失落,不料峰回路转。抬眸对视间,竟发现他眼中不见半分敷衍,尽是诚恳与坦荡。

“好!”

她应得清脆,脸上也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那就一言为定!”宁鸾嘴角微扬,精心描摹过的红唇勾勒出明媚的弧度,那细致描画的眉眼中,仿佛盛满闪烁的星,映得她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

程慎之看呆了。

两人既已达成一致,便拆解了行礼时所牵的同心结,将红绸一头一尾扎实系于雕花大床的床栏中央,妥帖地隔出两处安歇之地。

一夜无话。

而最令程慎之头痛的是,成婚第二日,坊市间竟流传起“新婚当夜世子毫不怜香惜玉,婚房频传异响”的传言。

连一向不苟言笑的章师傅,在去尚书房途中遇见他时,也忍不住频频侧目,几度欲言又止,最终只重重一拍他的肩,低声提醒:

“丞相府势力不小哦……**,年轻也须懂得节制。”

程慎之:“……?”

好一阵尴尬无言。

而眼下,久别重逢,凯旋归府,昔日的窘迫仿佛一路蔓延到了此刻。

宁鸾手脚利落,依着成婚第一年的旧例,熟练而快乐地铺整床榻。

程慎之不在的这几年,宁鸾已凭丞相府与母亲留下的嫁妆,在幕后做起了掌柜,日子忙碌却也充实。

这下程慎之回来,虽出门变得束手束脚些,但若他有所需,她大约也能从旁帮衬一二。

而如若他有了真心喜爱之人,想要和离……她可有了可归之处吧?

一夜辗转,终究是个好梦。

……

晨光透过盘枝窗棂,斑驳漏进碎片似的阳光来。

早膳过后,宁鸾正替程慎之整理朝服。仔细抚平最后一道衣褶,宁鸾退后两步端详片刻,眉眼终于弯起:

“真不错。你穿朝服,和朝中那些老头子是不一样。”

“哦?阿鸾觉得有何不同?”程慎之松了松领口,不习惯地用指腹捻着护住脖颈的围领。

“他们穿起来,满身都带着板正的暮气,像是下一刻就要冲过来训我,再讲一堆无趣的大道理。”宁鸾看着他,声音里带着几分久违的轻快。“而你穿上,连这仙鹤的翎羽都显得灵动几分。”

宁鸾摆正他腰上挂着的赤金鱼形玉璧,满意地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今日我想去彩脂轩瞧瞧,听说新进了一批脂粉,或许会晚些回府。”

见程慎之微微一怔,她眨了眨眼,语气小心翼翼:“可以吗?”

程慎之笑了,“不必如此拘束,你想去哪里自是可以。”他略一沉吟,又抬眼认真看向她,“出门自己当心,若需侍卫随行,随时告诉我。”

宁鸾点头。而一旁同进早膳的白挽听着两人对话,心中早已迷雾团团。

她本以为程慎之对世子妃并不上心,反倒对她白挽关心更甚。毕竟他一路上几乎未主动提及过宁鸾,即便问起,也只是含糊几句带过,从不愿多提。

倒也并非白挽自负,在先前居住的村庄与县城里,以她的容貌身段确实称得上拔尖。

本以为凭着自己这般相貌,再加上救命恩人女儿这重身份,假以时日,必能哄得程慎之点头,堂堂正正嫁入这世子府中。

岂料入府一日,程慎之所谓的报恩,竟只是将她当作客人般好吃好喝供养着。而那位世子妃宁鸾见了她,眼中也未起半分波澜,只如对待寻常宾客一般,礼数周全,却也疏淡得令人无从指摘。

此刻,眼见世子入宫上朝,宁鸾也预备出门,府中只剩管家依旧笑眯眯地随侍在侧,道是“一切但凭姑娘吩咐”。

白挽满心的算计仿佛一拳打进了棉絮里,只得恨恨咬碎一嘴银牙。

另一边,宁鸾回屋换上一身轻便衣裳,独自一人走出府去。拐进一条僻静小巷,不起眼的灰衣人驾着辆不起眼的篷布马车,在巷口静候多时。

“主子。”见宁鸾上了车,那灰衣人低声致意。

“去彩脂轩。”

没有多余的话语,马车平稳行驶起来。宁鸾将车帘拉开一条细缝,抬眼向外看去。

外面天空阴沉沉的,大团乌云聚集翻涌,似有一场暴雨即将倾泻而下。

……

马车一路前行,最终停在了彩脂轩门前。

轩内已经聚集不少人,多是衣着精致的夫人小姐,亦有奉命采买的侍女家仆穿梭其间。宁鸾绕过主厅,径直走向一处僻静角落,掀开帘布,推开一扇隐蔽的雕花小门。

门后是一条幽深昏暗的走廊。待穿过廊道,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一方雅致庭院呈现眼前。嶙峋的假山石随意堆叠,顶上泉水喷涌而下,在半空撞上山石,飞溅起细小的水花。溪流顺着山石,淙淙汇入一汪清澈小潭。星点浮萍中,几尾锦鲤悠然自在,不时浮上来搅碎这云影天光。

沿潭边小径行去,路边遍布浅苔香草,空气中弥漫着幽微的清香。小径尽头,树影掩映下,又是一扇雕花木门。

宁鸾未作迟疑,推门而入,走进一间略显空旷的别致小厅。

厅内空间不算开阔,却高深得望不见顶。除了正中一道蜿蜒而上的木质旋梯盘绕而上,几乎空无一物。

墙壁上每隔数米便嵌着一盏琉璃灯,灯下悬着雕花风铃。微风随她的脚步轻拂而过,风铃发出细碎的清音。

京州城中最为热闹繁华的望春楼,今日终于迎来了它神秘的主人。

①参考宋代“放妻书”和敦煌莫高窟出土的“放妻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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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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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如此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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