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走了。”方北夜说。
林郁点头：“嗯。”
他俯身捡起地上的纸团，扔进垃圾桶，对着窗发了好久的呆。
画室放了一张长沙发，供他休息，也可以用来小憩。
他给楚元发了消息，提醒他不想呆了就回家，不用和他说。
林郁整个人好像被灌了铅，使不上力气，脑子昏昏沉沉，说不上来的疲惫，他将自己重重砸进沙发，眼皮不停打架，最终睡了过去。
窗外落月余晖慢慢溢出，极其温柔的颜色，余晖透过窗户，轻轻笼罩着他，他睡得很沉，身上的冷漠变得柔和下来。
林郁莫名感觉身边有人靠近，而且正在看着他，目光柔和，他心里说不上的奇怪。
他睁开眼，瞳孔映着不算熟悉的帅气面容，离他很近，他眼睛猛地睁大，刚睡醒眼里的迷糊一下子烟消云散。
“学……学长？”他叫了一声。
“嗯。”顾烬淡淡应了声，若无其事直起身，面不改色的随口扯了句，“顺道来看看你。”
林郁：……
顺道，他没记错的话，画室在二十八层，音乐室在二十七层，这怎么顺道？
林郁没拆穿他蹩脚的借口，只是“哦”了一声。
“楚元走了？”他问。
“嗯。”顾烬说，“他说他妈喊他回家吃饭，顺便把唐酒肆一起带回去了。”
林郁一脸不信。
他妈喊他回家吃饭关唐酒肆什么事？
虽然不信，但他不想问。
不想问，因为他懒。
“你，坐吧。”林郁给顾烬挪了块空地。
“谢谢。”顾烬坐下。
空气一阵寂静。
要不要说点什么……
林郁犹豫着要不要找点话题，这样太尴尬了。
“你一直是那样开的赛车？”顾烬斟酌一番，开口。
“嗯。”
“听楚元说……”顾烬停住，侧头看林郁，无声询问是否可以继续说，见林郁没意见，他往下说，“你暑假在海市比赛出了车祸。”
“嗯。怎么了？”林郁没什么表情。
顾烬想说没事，林郁却主动接过话。
“其实没多大事，腿骨折在医院躺了几天，不算严重。”
顾烬望向渐落的夕阳，喃喃道：“是么。”
顾烬声音很轻，轻到快听不到了。
林郁清楚楚元什么都说了，他说的话学长肯定不信，但他下意识想藏起来，最好埋在心底，永远不被发现。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林郁说。
“好。”顾烬乖乖和林郁进电梯。
电梯缓缓下降，顾烬的声音打破死寂：“以后……可以别开那样快吗？”
林郁一脸莫名其妙，但还是敷衍道：“嗯，好。”
“容易受伤。”他听到他说。
林郁依旧敷衍：“嗯，好。”
林郁的敷衍很明显，不用细听就能听出。顾烬不再说话，他知道自己没立场，甚至对林郁而言仅是个陌生人，有什么资格对他说这些，他不想看见林郁一直“疯”下去，即使他没有那个资格。
“哟，走了啊。”电梯门打开，方北夜的脸赫然出现，在看清自家祖宗身旁站着的人时，他愣住。
“顾，顾影帝……呃，”方北夜眼睛微微睁大，“顾总。”
“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方北夜一个箭步冲过来。
画廊暂时不对外开放，这个时候画廊除了林郁、顾烬和方北夜之外，就剩一些工作人员。
“久闻顾总大名。”方北夜伸出手。
“你好。”顾烬礼貌性伸手回握。
客气一下，方北夜问林郁：“明儿来吗？”
林郁眸色淡淡：“不来。”
“好吧。”方北夜掏出一份合同，“这还有份合同，上个月的，一直放我那，忘给你了。”
林郁接过笔，签上名字，边签边说：“我说怎么到下班时间了你还在这，在这等我签合同啊。”
“能下早下了，这合同比较急。正想上去找你，这不，刚想上去，遇到了。”方北夜收好合同，进了电梯。
“拜拜。”
“嗯。”
林郁去停车场开出自己的劳斯莱斯幻影，停在路边，摇下车窗，看向顾烬：“学长，我送你回去。”
顾烬也不客气，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谢谢。”
劳斯莱斯幻影平稳地行驶于车流中，等红灯的间隙，林郁侧了侧头，问他：“你家在哪？”
“扶月庭，三百六十五号。”他说。
林郁略微诧异地看他一眼，竟然在他家对门。
同时有些疑惑，不对啊，住他家对门他不可能不知道啊，不对，他还真可能不知道，毕竟他从不关心这些，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他出门的时间比较少，除去朋友约去玩，他基本不出门。
“挺巧的，我住三百六十一号，在你对门。”林郁说。
顾烬故作惊讶道：“确实挺巧的。”
——
林郁停在顾烬家门口，无声望着他下车，开大门，关大门，望着那抹身影在大门的缝隙里越走越远。
林郁将车驶入车库，输密码进门，换好鞋手机响个不停。
楚元：你怎么抛下我们自己走了？
楚元：不对，你和学长一起走的，我说学长怎么突然说去看看你，没想到是和你双宿双飞。
楚元：你们倒是舒服了，我还要送九十回去。
下面配了个“见色忘友”的表情包。
林郁疑惑，搬出顾烬和他说的话：学长说你妈叫你回家吃饭，先走了。
楚元：……？你信了？
林郁：没有。
楚元：那你为啥不问我？
林郁：懒。
楚元：……
楚元：知道我在楼上看着你们离开的背影有多难受吗？
楚元：学长为啥那样说？不会是你随口胡诌骗我的吧？
楚元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楚元：现在好了，我真把九十带回家！
楚元：知道为什么吗？
他终于给了林郁说话的机会。
林郁：为什么？
楚元：你故意的吧？他一个喝醉的人怎么回家，而且他还扒我裤子不放，把我当他女朋友了，说要跟我回家，不答应，他就不放手。
林郁：你直接送他回家啊。
楚元发了个苦哈哈的表情包。
继续道：他不让，非要回我家。都怪你们，抛下我跑了！
楚元：不说了，九十要我帮他找衣服，再见！
林郁看着熄灭的手机屏幕，嘴角抽了抽，又不是他弄成这样的，要找也是找学长。
床上的一块地方陷下去，被他遗忘一天的冰糖双脚踩在他大腿处，一脸幽怨地“喵”了几声。
似乎在说：“为什么丢下我？还丢了一天！”
林郁抱起冰糖，亲昵地蹭蹭它的脸颊：“抱歉抱歉，下次带你一起好不好？”
脸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林郁睁开眼，拿过它的小爪子看了看，确认是干净的，才放到嘴边亲了亲。
“爸爸去洗澡了。”林郁又抱了抱冰糖，十分钟后，他恋恋不舍地松开冰糖。
他洗澡出来，冰糖早已不见，估计跑窝里睡觉去了。
他喜欢洗澡之后去阳台吹风，这个习惯已经有好多年了，久到记不清了。
对面的别墅灯火通明，院子里依稀有两个身影，似乎是一人一狗，正在玩飞盘。
那颀长的身影挺拔如松，在灯光的照耀下，他的身形完美勾勒出来。
他看见他俯身摸了摸小狗的脑袋，再从它嘴里接过飞盘，玩了几轮后，便一前一后进别墅了。
今夜的风吹来有些热，林郁也转身回了屋。
——
要论林郁早上如何醒的，答案是被踩脸踩醒的，是的，被踩醒的，踩了好几次。
林郁拿开踩他眼睛上的爪子，迷迷糊糊说了句：“别闹。”
冰糖转而踩他身子，林郁不耐烦了，揪住他的后颈轻轻放下地，喊了一声，“管家。”
“来了。”管家是个机器人，他家的厨师、佣人全是机器人，除了他自己和冰糖以外，这栋别墅里没有一个活人。
“带冰糖去吃早餐。”
“好的。”管家带冰糖走了。
他不在家的时候冰糖全权交给管家，管家会喂猫粮，会喂水，会给冰糖洗澡，没有它不会的。
交给它林郁很放心。
林郁一觉睡到大中午，简单吃了几口午饭，回床继续睡到傍晚。
冰糖跳上床，对着他的脸又是几脚。
林郁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收拾一下，将冰糖塞进猫包，打车去了学校。
寝室。
室友三人坐在一块打游戏，见他回来，抽空打了个招呼，“回来了啊。”
林郁简短“嗯”了声，扭头栽进床里。
魏余听动静，头也不抬：“回家熬夜了？”
“没。”林郁说。
“那怎么困成这样？”
“累。“林郁说。
“哦，那你睡吧。”
眼一闭，再一睁，第二天早上了。
“起了？”魏余将早餐放他桌上，“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买了几样不同的，你看着吃。”
“谢谢。”林郁拿了个馒头啃。
“还有豆浆。”魏余拿出豆浆递给他，顺便插上吸管。
“谢谢。”林郁咽下一口馒头。
“给我抱抱冰糖呗。”魏余一脸笑。
林郁看他一眼，原来打的这个主意，他还纳闷魏余怎么好心给他带早餐，他点头：“可以。”
“谢谢郁哥！”魏余兴奋地抱起冰糖猛吸，“两天了，我终于抱到你了。”
魏余是个忠实的猫控，自己想着也要买猫，奈何他爸猫毛过敏，死活不松口，买猫这事只能搁置。
“今天社团报名，一起去看看不？”夏云知叼着包子回头，含糊不清地说。
“好啊？”魏余爽快答应。
吃完早餐，他们一起去了社团报名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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