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见过那个人长什么样，他只是让我去调查一个叫余诃延的女人，警告我一定要让我谨慎一些。我调查到，你在地下黑市绰号愚人，有一所私人侦探社，有一定反追踪和推理能力，还曾经在地下拳皇HUA比赛里连续三年夺冠，身手很好。”
“那个人安排的任务还有，如果在黑市见到你，需要调查清楚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判断你现在的身体情况，还需要定时向他汇报你时刻的行踪。如果我的意图一旦被你发现，则算作任务失败，我的定金会被收回。”
“只不过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啊？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李广白苦笑，以龟速前进着，这一刻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专业能力了，又或者是严重低估了面前这个女人的实力。
“仅仅是收回定金吗？如果只是这样，你不会逃跑。”余诃延否认了他其中一点的说法。
“你说的没错。他虽然没说其他后果，但是我感觉我可能会变得很危险。前面很严重的警告我，不要让我被你发现，后面又说失败了的话就只会撤回定金，个瘪犊子……”李广白骂了一句，回忆着那个人身上的细节，“鬼才信啊！”
“而且在我接下任务之后，他就无时无刻不在跟踪我。因为我个人比较谨慎，在家里布置了一些只有我能发现的陷阱——就接下任务的这三天时间里，他至少来了我家十次。”
“哪儿有雇主安排完任务之后反过来跟踪情报贩子的啊？那人简直就一神经病！对我绝对不信任，就这种情况，我严重怀疑如果我的行踪在你面前暴露了，他为了自保会灭我的口。”
“就看他身上那么重的血腥味，重到连天上的秃鹰都想啄两口，还有有关于你家那边的，他身上的……”
“炸药味儿。”余诃延十分自然地接过他的话，“是吧？”
李广白神色晦暗，点头：“对，主要是因为这一点，我才会严重怀疑这个人无论怎样都会对我下手。”
他看着前方即将设拦的卡点，捏紧了方向盘，深呼吸。
有那么大量的炸药，说明背后的势力远比他一开始想象的要恐怖的多；对余诃延的家下手，但并不是想把她炸死，而是打算观察她后续的行为变化，说明余诃延当前对他们的重要性。
余诃延这么重要，又不能让他们的存在被余诃延发现，那么一旦李广白这边出了任何问题，最危险的就只会是他。
这个信息完全在余诃延的意料之中，这个家伙很可能就是炸毁她家的外来人之一，对方希望在发生爆炸这个变动之后，掌握她的一切行踪和轨迹，判断她某方面的具体情况。
“所以你现在的诉求是什么？”余诃延直白地问。
李广白摘下嘴里的烟，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也清楚你的身份，你对他们的重要性，我能力很强，也有情报贩子独属的资源。”
总而言之，就是李广白，对余诃延有价值。
他希望余诃延能够保护他。
等价交换，这是黑市交易人员的基本素养。
“你的意思是，我活着，对他们来说就很重要了。”余诃延沉思着，这句话是陈述而不是疑问。
“据我所了解到的，是的。”李广白把香烟夹在耳朵上，打了个方向盘，“在爆炸前这个人就发布了任务，他有把握你不会死，估计也不希望你这么快就死在这个爆炸里。”
快到卡点了，他们需要下车进行身份卡检验，才能正式进入黑市。
余诃延解开安全带：“好，我知道了。”
李广白刚停好车，一愣，着急忙慌地扯住了她的袖口：“诶诶诶等等，你还没给我答复呢……”
余诃延眼神微凉，视线下移，看向他的手。
李广白下意识松开，语气却不再吊儿郎当，沉下来，眼底视死如归、孤注一掷：“我在这边的绰号是李白，你应该有听说过我这个情报贩子的名字，你可以收集一切资料来印证我前面的话是不是真的。”
“我唯一的诉求是，让我跟着你，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情报。尽管是暂时的也行，至少先等我找到遁地的机会。”
余诃延忽然笑了一声，示意关崧也下车。
她看不见背后李广白的表情究竟有多崩溃，只是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她转过身，将车门砰的一声关上。
正当李广白绝望到以为她转身就会走，而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面前这个高挑的女人忽然又俯下了身，手臂支在车窗上，直勾勾盯住了他。
这个家伙，嘴唇右下角的红痣在此刻无比明显，像是杀人时不小心飞溅的一滴血迹，沾在了她充满恶趣味的笑容上。
“你……”李广白呆住了，“你到底什么意思？”
“跟你聊聊天不行吗。”余诃延托着下巴，大半侧脸被车窗挡了个严实，“你不是想投靠么？”
“好啊，我们现在就算是合作伙伴了，回去你直接跟你那个雇主说，余诃延现在很信任我，她以后会经常来我这儿拿情报，我对她很重要。”
李广白脑子转得很快，隐约意识到了什么，试图用余光观察周围其他人：“好，我明白了，那如果他问我调查到了什么东西没…怎么办？”
余诃延手指搅着一缕头发，随意地说：“我的病是什么，你应该还没调查出来吧？”
李广白一愣：“还没。”
余诃延笑容带着隐匿的恶意：“后天性痛觉缺失症AIP，伴随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
“告诉他，我的病没了药很快就会发作，如果是想从这个方面对她下手，得抓紧时间。”
听到余诃延近似自我攻击的话，李广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挠了挠胳膊：“好……我明白了。”
“欸那个，你们现在打算去干嘛？加上我一个呗，我自认为自己在这边认识的人挺多嘞。”李广白眨眨眼，谄媚地笑，露出大白牙。
“跟你无关。”余诃延直起了身，变脸比翻书还快，“聊了这么久，你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了，我有事会找你的。”
不等李广白还想继续说什么，余诃延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已经带着关崧走进了卡点，准备检验进入黑市。
“你告诉他那么多东西，就不怕他是在玩碟中谍？”关崧低声问，给卡点工作人员递上身份卡。
“我玩的是明牌打法。”余诃延言简意赅，“雇他的那个人很清楚我的背景，我告诉李广白的也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对我不会有任何影响。”
“李白，地下黑市著名的情报贩子，人送外号‘李不白’，交易严谨谨慎得很，不会让自己损失一分钱。他这种人愿意主动说给我提供情报，那对我来说是百利无一害的。”
关崧心底的疑虑还是没能消减：“要是他给你的情报真假掺杂着呢？”
余诃延嗓音微凉：“跟那个家伙扯上关系，还敢在我面前两面三刀的话……”
“我不介意在黑市就地解决他。”
“如果他是认真投靠，是个惜命的聪明人的话，哈……我倒是很乐意跟他交个朋友。”
*
黑市没有很高大的建筑，商店最多四五层楼，胡同小巷很多，由于光照不足的原因，这里大部分地面是潮湿滑腻的，有很多被阴影永久覆盖的角落。
钢铁天穹上那稀疏的灯光根本不足以照明，光线大部分来源于路边人工建起的路灯和建筑门檐上的吊灯。
这里没有阳光，仅仅作为交易市场，一般不会有正常人在这里居住，但仍然有很多在地上潜逃的罪犯躲藏到这里，跟老鼠一样生活，枪支武器泛滥，可这里的环境秩序却莫名稳固的很好——黑市没有集团，只有三层管理员。
一级管理员自称“苔藓”，是统治层；二级管理员自称“蚯蚓”，是管理层；三级管理员自称“老鼠”，是执行层。
余诃延先带着关崧往侦探社那边走，准备把它重新经营起来，方便后续操作，下一步再去找卖药贩子买药。
“那前面那个招牌是你的侦探社吗？”关崧眼尖瞧到了招牌，往前一指，却拧起了眉头，“……怎么歪了？门也破了，谁干的。”
只见被阴影盖住的竖字招牌，不知是因为生锈还是什么，上面的支架直接从中间断掉了，只剩中间和最下面的支架支撑，摇摇欲坠。
最上层的支架从中间断开，明显是被什么东西砸了，看痕迹…像是球。
“我这么一个小破店，到现在还有人惦记呢……”余诃延笑意不达眼底，“现在还有人在我店里。”
动静还闹挺大的。
是一群小孩。
这一刻，她脑子里已经过了一遍名单了。
伴随余诃延话音的落下，一群吵吵嚷嚷的小孩从她店里浩浩荡荡地走了出来，高到一米八的有，矮到一米三的也有，要么腰后别着把小枪，要么手里拿着大铁棍，年纪更小一些的手里就拿着喷漆罐子和笔。
关崧脸冷彻底下来：“一群狗崽子。”
“嘘……”余诃延眼底闪过一丝暗光，示意关崧接下来不要说话，稳步走上前，“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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