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越盈背上的汗毛都要炸开,谢铮以为她被撞懵了,揽过她的肩膀要往屋里走,江越盈脚像钉了钉子一样不动,手紧紧拽住谢铮。
“你不能进。”
谢铮笑道:“你这屋子还不让我进了?怎么,屋里藏了男人?”
江越盈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上次永宁公主的宴阿果也在,江越盈不敢赌谢铮见没见过阿果。
她神色冷静地说:“……是我话还没说完你不能走,我想邀你今晚去逛塘桥夜市。”
谢铮思索了一秒,说:“好啊。只不过我们现在去怕是赶上人最多的时候了。”
江越盈点点头,答得飞快:“所以咱们没时间说话了,我们现在就去,你去叫人备马车!”
谢铮诧异挑眉:“我的书早上落你屋里了,公主再急,好歹叫我取了书再走吧。”
江越盈推着他向外走,着急道:“采蘩方才打扫了屋子,王爷的书不知是不是被她放我书房里了,再找来不及了。我想去芳汀吃点心,再晚便没厢房了,王爷快走吧!!”
谢铮闷笑了声:“罢,罢。我这就去叫人准备马车,公主莫要再催了,想吃点心,下次叫人告诉我一声便是了。”
江越盈终于把他哄得一道离开了东院,她只能做到这份儿上了,希望阿果能机灵点快些离开,千万别出什么事。
朔京没有宵禁,夜市一开便是彻夜灯火通明,笙歌不停。
金色的晚霞如同轻纱笼罩天空,街上人来人往,王府的马车缓慢向前走着。
谢铮懒洋洋支着头,漫不经心开口:“下午听高夏颜书白说他们见到了公主,公主身子刚好怎么就乱跑?”
江越盈想了想说:“屋里太烦闷了,我便想着到府里逛一逛,从前还没注意到那处还有个池子,便去喂鱼去了。”
谢铮“哦——”了一声,说:“然后就把我养得鱼喂死了?”
江越盈一噎。
谢铮笑了一声,装若无意道:“只不过公主可要小心哪,那里靠近西院,西院刀剑无眼。”他慢吞吞地说:“我怕伤了公主啊。”
江越盈心情微微下沉,谢铮这是在点她吗?
她扭头看向谢铮,这人脸上笑吟吟的,但江越盈还是感受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江越盈诚恳地说:“没有王爷的准许,我是不会擅闯西院的,您不必怀疑我,您看我,”她手一摊,违心道:“我赤手空拳,还身娇体弱,怎么想也不敢进那么危险的地方。我知道王爷在战场上小心惯了,可也不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吧!”
谢铮慢慢眯起眼盯着她,江越盈颇为诚恳反视回去,半晌,谢铮移开了目光,笑吟吟道:“公主又在说胡话了,我是真的关心公主罢了。”
他慢条斯理道:“人人都说圣上是看我孤家寡人太过可怜才把唯一的女儿嫁给我,想来也不会别有用心,否则——”
“这世人的嘴可不好堵啊。”
江越盈简直头皮发麻,好不容易她觉得与谢铮的关系拉近了一点,难道就因为她靠近了一下西院便打回原形吗?谢铮也太谨慎了,真是将江越盈的动作捆得死死的。
不如试试以退为进。
江越盈沉下脸,冷声道:“如若王爷不信我,我可以搬回公主府去,你我二人分府而住,皇上问起来我便说我住不惯王府宅旧,一切都怪我,如何?”
她心中其实十分忐忑,谢铮要是真答应了那她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到时候怕只能由皇上出面调解了。
那她这些日子的功夫都白瞎了。
谢铮却是一顿,无可奈何叹息一声,凑过来轻声道:“……我不过开个玩笑,你还生气了?我跟你赔不是,莫要恼了。”
他的气息拂过江越盈的耳边,夹杂着丝丝缕缕熏香的气息,淡淡的。
江越盈佯装生气,扭过头去不理他,心里却松了口气,没想到兵行险招,居然好使。
谢铮伸手拉她袖子,轻笑着说:“今晚塘桥夜市公主想要什么都由我请如何?就当给你赔罪了。”
江越盈“哼”一声,见好就收:“本来就该你请。”
谢铮叹息道:“谢某穷啊,一点儿俸禄都补贴军中了,比不上公主富有。”
江越盈瞪大眼睛:“真的?”
谢铮点点头,说起来这些年他倒贴了多少,江越盈心想没想到皇上这么不做人,这点军费还得将军倒贴……
她怜爱了一下谢铮,真是所有光鲜亮丽的人背后多少都有些难言之隐啊!
马车将近东市,车窗外声音越来越嘈杂,叫卖的摊贩、茶馆里传出来的说书声、沿街卖酒的、耍杂的,灯烛荧煌,好生热闹。
只不过夹在这中间的似乎还有人争执的声音,人声太嘈杂,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
突然间,车壁不知被什么狠狠撞击,马车猛地一震,紧接着外面便传来了“哎呦哎呦”的哀嚎声。
王府小厮的声音传来:“不要命啦!?竟然敢往马车上撞!”
谢铮眉头一皱,掀帘道:“发生何事?”
江越盈探出头来,见一个中年男人穿着粗布短打,担子摔在地上,里面白花花的豆腐撒了一地,车轮上都溅上了白点。
那男人抬起头来,见从马车里出来的人衣着华贵,必定是惹不起的大人物,于是爬起来跪地连声求饶:“大人赎罪,是那群异族人碰洒了我的豆腐,我与他们争执,结果被他们一把推到了大人的马车上。”
他手指向前面走着的几个异族打扮的人,那群人肆无忌惮地在街上走着,人潮汹涌,那些人遇到堵路的,便将路上的人狠狠挤开。
江越盈心中一惊,合伦固人?!
看他们的打扮,想来就是谈惟知说得合伦固商队了,没想到这群人这么早就来了朔京。
谢铮微微眯起眼,面色不霁。
江越盈对着小厮说:“快将他扶起来!看看有没有受伤。”
那男人苦笑一声,翻开手掌,因为在地上狠狠摩擦而一片血肉模糊,小厮扶起他来,男人踉跄了几步,看起来脚也被扭伤了。
江越盈咬牙切齿道:“这也太过分了!”
前面爆发出一声尖叫,那几个异族男子拽着一个年轻的女子,脸上满是□□,嘴里说着听不懂的语言。
周围有人上前想要帮忙,被他们同伙人狠狠推开。
江越盈余光中看到身旁的谢铮动了一下,她连忙拉住他的袖子。
谢铮扭过头来,面色冰冷,江越盈道:“你不能去!你是燕西将军,你若去收拾他们,反倒给他们颠倒黑白的机会。”
合伦固确实主动求和并且愿意上贡,但身为受贡国的大昭理应以礼相待,彰显大国风度。换做寻常人自然可以治治这群挑衅的商队,但谢铮不行。
对面是合伦固的普通百姓,而谢铮代表燕西军,若他出面,很有可能被合伦固使团想尽办法诋毁污蔑,破坏他的名声。
但江越盈可以,一来,这群人并不知道江越盈为何人,二来,江越盈代表皇室,自然有资格教训这群在大昭土地上闹事的人,即便是被人认出来,她也不虚。
谢铮怔了一下,眼睛盯着江越盈沉默不语。
江越盈跳下马车,将马车后的家仆都叫来,他们今日出门一切从简,只带了几个家仆。
但也足够了,江越盈提着裙摆,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向前去了。
看着她的身影,谢铮烦躁地“啧”了一声。
那群合伦固人发出不怀好意的哄笑声,被他们锢着的女子不住地颤抖着,一个人伸出手向女子脸上摸去,却猛地被拽着胳膊向后拽去。
合伦固男子想发火,转头看见一个美貌惊为天人的女子,用蹩脚的大昭话不怀好意道:“小美人,你也想来玩玩?”
江越盈冷冷看他一眼,手中用力,男子的胳膊瞬间以一个恐怖的弧度被扭到后面,男子嘴里爆发出哀嚎声,江越盈沉声道:“把这几个都给我押下!”
她身后家仆们闻言,三下五除二便把几个合伦固人按到在地上,几人挣扎无果,于是叫嚣起来。
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恶狠狠道:“你是什么人?要你来多管闲事!大昭当初不是答应以礼相待我们吗?就是把人按在地上以礼相待的吗?一群满口谎言的强盗!”
他大昭话说得十分流畅,看起来像是这群人里的头。
江越盈冷笑一声:“以礼相待的前提是对方是人,倚强凌弱那是畜生干的事。”
刀疤男子狠狠啐了一口:“倚强凌弱的是你们!”
江越盈淡淡道:“三岁小儿都知道,要不是你们合伦固人屡犯我朝边境,欺凌周边小国,抢占百姓当奴隶……大昭人怎么会去打你们?怎么?你们合伦固人连自己作得孽都不记得了吗?”
此言一出,周遭围观的百姓义愤填膺纷纷叫道:“就是!你们才是强盗!”
刀疤男子见形式扭转,咬牙道:“你想怎样?我们只不过开个玩笑,又没有真对那女人做什么,你还想动用私刑?”
江越盈勾了勾手,家仆将撞上马车的那个男人扶了过来,男人挤过人群,见到合伦固人被制伏,大声道:“你们毁了我的豆腐!还把我推到马车上,如今我手也受伤了,脚也扭了!”
被他们调戏的女子也跳出来说:“他们还动手推了我的娘!”
江越盈微微一笑:“毁人财物、故意伤人、调戏妇女,你们的玩笑是供谁一笑呢?”
她目露寒光:“我看,就送你们去衡正司受大礼去吧!”
刀疤男眼中闪过惊恐,大叫道:“你不能送我见官!我是达达茂大人手下的皇商,若是抓了我,你就是惹了达达茂大人,你担待不起!”
江越盈嗤笑一声:“你们自己先作的,与我何干?还想赖在我头上。不过你说得对,我不能送你去衡正司,倒是个该送你到理藩院去,”她语气轻快地说:“正好过段时间你们那个什么大人也该到了,届时你再叫他给你求情也不迟呐。”
说罢,她扬长而去,空气安静了半晌,终于在她身后发出雷鸣般的拍手称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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