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后，整个客厅连空气都变得寂静了，只余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响声兀自摇摆。
一下又一下，让林芜不由地放慢了呼吸，等待宋韫之的回答。
此时此刻，宋韫之的回答对于她来说无异于法庭上最后的判决。
其实，留不留下完全不会对两人之间的关系产生什么影响，哪怕不住在一起，她也可以去宋韫之的住处看她就；算宋韫之拒绝了，也并不意味着两人之间不会再有联系。
可是就在此刻，这个回答却对她格外的重要，她说不出重要在哪里，但是就是这样难以言喻的问答，让她此刻的提心吊胆和期冀，妙不可言。
好半晌，她听到耳后宋韫之发出的一声轻笑。
她道：“当然要留下了，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
“不麻烦。”几乎是话音落下的一秒内，林芜直起身子正对上宋韫之的脸，认真地道，“不麻烦。”
宋韫之唇角勾起笑意，又很快开始纠结：“可我们两个人，这里只有一张床，怎么睡？”
林芜如蒙大赦，尽力压下心中狂喜后道：“我可以睡沙发。”
宋韫之却摇摇头：“不好。上一次是因为我住不了多久才委屈你睡沙发的，可要是我待得时间长，你不能一直睡沙发啊，不如我们买一张床吧？”
林芜垂眸想了想，缓缓点头：“可以，我明天去买。”
宋韫之笑吟吟道：“那好，今晚就再委屈你一晚睡沙发了？”
林芜很快的与宋韫之对视了一眼，然后垂着眼道：“不委屈。”
宋韫之伸手摸了摸林芜的脑袋，看着她山根处紫红的口子和淤青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闻言，林芜伸手想要去摸那道口子，却被宋韫之半路截住：“不能用手摸，我消完毒涂好药之后用创口贴贴好，你可不能再乱动了。”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了棉签和碘伏往伤口上涂，嘴里小声道：“要是留了疤就不好看了。”
林芜的眼底暗了一下，乖巧地坐好让宋韫之帮自己涂药。
……
白天时间长了，一天就会变得格外的慢，更别说学期中几乎能填满整个课表的排课了。
白天上课下课，晚上还要校园跑，就算是到了周末也不能消停，不是要去开什么讲座就是要去做什么义务劳动，满打满算能休息的时间比指甲盖还要少。
不过好在不久之后就是端午假期了，能好好休息几天。
612宿舍里，靳聍气愤地把书拍在桌子上，转过身对着其他人叉腰道：“凭什么端午节前不能请假啊？我要回家都不行吗？”
正在和家里人打视频的徐珂捂着手机，转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靳聍的声音也放低了一些，但语气里的抱怨还是一点没少：“凭什么？我都上大学了，还看我像看狗一样，我高中都没管这么严过！”
面对室友的抱怨，周新悦靠趴在椅背上叹了口气：“没办法啊，我也想提前请假出去玩，可是……还要晚签。”
靳聍气不打一处来，但没有一点办法，只能把自己摔进椅子里，歪着嘴看向黑屏的电脑屏幕，可下一秒她就被电脑屏幕里自己的脸给吸引了注意。
这个表情，好像……还挺好看的？
没一会儿，她就拿出手机开始自拍，想要复刻刚刚的表情。
周新悦目睹全过程，也只是暗地啧啧两声，继续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
林芜回来的时候，徐珂已经打完了视频电话，靳聍正在仔仔细细地p图，周新悦还是趴在桌子上刷小视频，时不时发出一声低笑。
“我回来了。”
听到林芜的声音，周新悦疲倦地抬了抬眼皮，道：“呜呜啊，我们好惨啊。”
林芜不明所以，周新悦继续道：“为什么节前不能请假，我想出去玩，我要去漫展，我要去看我排我喜欢COSER的签售……”
“漫展？不是在端午假期内吗？”徐珂转过身看她。
周新悦解释：“可我坐高铁去那里要一天时间啊，等我到地方人家COSER都走了。”
徐珂露出一个同情的表情，然后看向林芜，“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不回来了呢。”
林芜走到自己桌子前，“我来拿东西。”
“哦。”徐珂点点头，看着她从书里拿出上次的两张舞台剧门票，时间正好是端午节期间。
靳聍眼皮都没抬，随手一指：“哦对了，你上次问我要的祛疤膏药放你桌子上了，你自己拿。”
林芜轻轻嗯了一声，将桌子上的药瓶丢进了包里，顺便还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脸，山根处还有一道嫩粉色的痕迹。
“对了。”徐珂扶扶眼镜，打开电脑后喊林芜过来。
“你们说的那位宋老师是不是叫宋韫之啊？”
林芜背上包点头，看着徐珂打开一个页面，问：“怎么了？”
“我上次给PPT找材料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视频，里面的舞者就叫宋韫之，所以想问问你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宋韫之。”
“舞台？！”听到宋韫之的舞台，周新悦立马放下手机，精神抖擞地冲上来，问：“什么舞台？我要看我要看！”
周新悦的动静很大，靳聍也终于愿意从自己的美貌里抬起头来，也跟着凑上前。
小小的桌子前，脑袋一个挨着一个，林芜一时有些难受，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屏幕上的视频。
视频里确实是宋韫之，还刚好是上次余思瑶说过的，宋韫之的最后一个舞台。
偌大的舞台上，只有宋韫之一个人，她腰肢纤细婀娜，每一步都轻盈地好似蜻蜓点水一般。
发型并没有太多装饰，只是松松垮垮的梳了一个侧麻花鞭，鬓边的发丝随着动作和风飘动，每一根发丝都像是设计好的一样，像是舞台效果的一部分。
旋转间，裙摆像是一朵盛开的白色山茶花，灵动又不失优雅。
配乐是悠扬的古筝和清脆的竹笛，还时不时地混合些潺潺流水和莺莺啼鸣。
无论是人，音乐，舞台背景，都如同这支舞的名字一样
——登春台。
一支舞看下来，竟然让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过了好久，徐珂才摇着头道：“我就说吧，这也太好看了。”
“哇，太可惜了。”周新悦捧着脸，一脸失望，“为什么上次宋老师来代课教的是爵士啊，我好想现场看她跳古典舞。”
靳聍则是盯着宋韫之身上的裙子啧啧道：“这裙子，绝对不便宜。”
能让靳聍这种大小姐都说贵的裙子，周新悦不由好奇：“真的？有多贵？”
靳聍缓缓比出一个数字八，“八位数。”
“买下来？”
“借。”
“借？！”周新悦吓得都破音了，有回头望了那件裙子一眼，还是不可置信道，“不是吧，金子做的？”
靳聍摇头：“不是，你要知道这裙子是谁做的。”
“谁做的？”徐珂也来了兴趣，转头问。
靳聍摸着下巴，思索着道：“具体名字我记不清了，就记得那位绣娘是一位苏绣大家的亲传徒弟，姓薛。”
“苏绣啊……”周新悦啧啧感叹，用手肘捣了捣身边的林芜，“宋老师之前这么有钱吗？”
等了好一会儿，林芜都没有回话，她转头看向林芜，见她还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喂，回神了！”周新悦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林芜才大梦初醒。
“怎么了？”
周新悦把手搭在林芜肩膀上，问：“宋老师以前很有钱吗？这么贵的裙子都租得起？”
林芜想了想，不知道要在她们面前怎么称呼林忆如，想了一圈儿，最后还是淡淡道：“这裙子应该是舞团负责人租的。”
“那这个负责人也太有钱了。”周新悦夸张地哇一声，徐珂也撑着脸道，“或者说，这位负责人很看重她呢，这么贵的裙子都愿意给她租。”
“不过，她跳得这么好，为什么现在不跳了啊？”靳聍对着林芜问。
林芜先是一愣，想起先前余思瑶的话，和宋韫之的脚伤，斟酌半晌后摇了头，示意她也不知道。
……
回到家后，她没有立刻上楼，而是站在台阶边盯着手里的门票出神。
她记得很清楚，四年前的宋韫之是很喜欢看舞台剧和音乐剧的，只要有，她一定会去看，欣赏也好，学习也罢，到现在她都还记得当时宋韫之发亮的眼神。
可是现在呢？
如果她真的因为脚伤再也登不上舞台了，那这场舞台剧对她来说无异于伤口撒盐。
她坐在台下，望着台上闪闪发光的演员，会不会难受？会不会觉得失落？会不会想到四年前的自己？
这场演出对她而言，究竟是糖还是砒霜？林芜完全没有头绪。
门票被一点点捏皱，像是林芜的心一样紧缩着。
她学舞台设计，是因为宋韫之，也只是因为宋韫之。
因为她想在未来的某一天看到宋韫之站在自己设计的舞台上，专门为她设计的舞台上，可如果宋韫之再也登不上舞台，她做的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天色慢慢变暗，直到路边的灯光亮起，在林芜耳边响起“铮”的一声。
楼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铁门便被人从里推开。
“小芜？”宋韫之诧异地站定，看着慌忙把什么东西装进口袋的林芜，问，“你怎么不上去？怎么了？”
她走上前，看着林芜的脸，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关切道：“哪里不舒服吗？”
林芜摇了摇头，逃避一样：“没有。”
“那你怎么……”话说到一半，宋韫之停住了，她方才随意地往下一瞥，正巧看到林芜口袋里露出的一角，上面赫然是剧院的标志。
她愣了一下后笑着道：“你要请我去看什么吗？话剧、舞台剧还是音乐剧？”
林芜这才低头看向自己的裤子口袋，心中泛起一阵懊悔，但宋韫之已经发现了，自己再藏着也没有意义了，只能硬着头皮拿出皱巴巴的门票，递到宋韫之面前：“嗯，舞台剧。”
宋韫之接过，看着上面的四个大字：
水月洛神。
她轻笑一声，“要请我就说啊，我又不是会拒绝你。”
美女姐姐跳舞是良药，真的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我爱看舞台视频！爱看！[爆哭]
以及……我真的喜欢联动[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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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chapter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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