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的追查,最后也不了了之。
众人都被排查了一遍,却也未发现一点异常,反而是掀起了不小的伦理内斗,最后施以严令才平息不少。
没多久,陈生便死于牢狱,听闻他身上的魔骨被拔去大半,被活生生地痛得死去。
这几日路亦倒是越挫越勇,每日珍馐佳肴换着法来。连带着春惊都胖了整整一圈,扑蝶时笨重的身子吃力得紧。
最初,曲漫秋连一桌菜碰都不会碰,上桌后随意逗弄下春惊便钻进室内忙活。
直到一碟上面点缀了点点红豆的豆腐花端上了餐桌,
在各种菜式之下,这碗寡淡的豆腐花实在是太过不起眼,被大鱼大肉夹在中间,显得十分可怜。
可就是这道平平无奇的豆腐花,倒让她头次动了筷。
在对面人期盼的目光之下,她缓缓含进一勺,多年的辟谷让她对这些凡间滋味陌生太多。
感受到舌尖的软糯,滑入喉间时,她突地想起很久以前。
曲漫秋自小便在长衡长大,无父无母的她时常挨饿,只能偷偷溜进夜深的后厨,偷些剩菜喂饱肚子,可剩菜剩饭也不是常有,她还是好饿。
幼时的她无比羡慕那些想吃什么都可以吃什么的弟子,有时候饿急了,她就会不管不顾地抢一些弟子的食物,果不其然被一顿教训,再又累又饿地蜷在住处。
又一次被抓住,她免不得被一顿教训。
这次的弟子性格更加顽劣,他邪笑着将一碗白花花的豆腐花尽数倒在她的头顶,黏腻剔透的液体顺着头顶流了她满身,顺着脸颊落在了下巴。
她下意识舔了一下,果然是甜的。
后来,她展现了制器的天赋,那些终日忙忙碌碌的大人才总算看见了她。
成为正式的弟子之后,曲漫秋总算不再担心挨饿受冻。
有了弟子令牌,她总算过上了自己一直艳羡的生活。
胡吃海喝了一段时间,她的修为就已增长到需要的辟谷的程度,一直到现在。
思绪回笼,她感受对面猛烈的视线。
“怎么样?”路亦又喜又惊地看着她。
曲漫秋推开已空的碗筷,她眉眼弯弯,笑起来显得美艳至极。
路亦被她的笑容所惑,笑意不经意地在他的嘴角蔓延。
她缓缓起身,说话间仍带着点点笑意:
“难吃。”她抽身离去。
路亦扬起的嘴角轰然倒塌。
*
虽是得到了难吃的评价,但曲漫秋的反应做不了假。
自从路亦到来,小厨房就再没停歇过,总是蔓延着带着香气的白烟,还有咕嘟咕嘟的沸腾声。
连一向跟路亦不对付的春惊也习惯了他的存在,蜷伏在小厨房的窗沿上打着呼。
一身着雪白绸缎的男人在案桌前用力揉搓着,随着动作的起伏,耳垂上的玉坠不停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用力揉着面团,脑中不断回荡着她嫌弃的话语,路亦嘟囔着:“明明就很喜欢嘛……”
“喜欢什么?”
冷不丁的一句话,将他吓了一大跳,转身之际,连带着打翻案桌边的一碗水。
“哐当!”
一盆水尽数倒在他的身上。只是转眼,雪白的长袍瞬间润湿,湿润的布料逐渐变为透明色。
“额,好凉……”
他微蹙着眉,有些苦恼。
“好像都湿透了……啊,真君,你来了!”路亦正想上前,看见曲漫秋意味不明的目光在他的上身游荡。
他下意识低头查看,才发现衣物湿透,将他的身躯一览无余的展现出来。
“!”他慌张地抱臂,耳垂飘红,与雪白的玉坠显得极为反差。
眼前人都快扭成团麻花了,曲漫秋仍是那副人淡如菊的模样。
她面色如常,淡声道:“我只是想问你,给春惊梳毛的那把梳子放哪了。”
春惊被抱走梳毛,小厨房只留下了浑身湿透的路亦一人。
此时他面上的羞赧消失得无影无踪,被一股怨气和不甘心所代替。
他阴恻恻地笑出了声:“好一块木头。”
“真君。”小刘给她替换掉冷透的茶水,不知已是第几壶。
上头催得越来越紧。
她已经连续熬了五个大夜。对于修真之人,这点熬夜并无影响,可她需要长时间的集中注意力和输出灵力,身体有些吃不住,变得有些摇摇欲坠。
“咣当!”
厚重的房门也难以抵挡外面的噪音,丁零咣当的碰撞声中还夹杂着几声春惊的长叫。
好吵。曲漫秋双眼充红,眼中的倦意和烦躁多到能够杀人。
房门忽的拉开,曲漫秋看见的,是一片狼藉,和浑身湿透的春惊。
此时的路亦仍在与春惊来回拉扯,春惊疯狂挣扎,结结实实地给路亦的脸上挠了几个大印。
饶是这样路亦也毫不放弃,嘴里还不停嘀咕哄劝的话语:“春惊乖啊,哥哥给你洗得干干净净的,真君摸着手感也更好啊。”
“喵!喵!”春惊宁死不从,再给他的脸上添了几道疤。
曲漫秋无语地拉开一人一猫,春惊急忙趁机逃离路亦,委屈地蹭着她。
“真君,”路亦浑身狼狈,满身猫毛和水渍,看向她的一双眼却亮得惊人。
“我……我想着大殿好几日没人打扫,真君又忙碌,便想尽点绵薄之力……”
路亦看着她愈来愈近的身影,心不由得逐渐变缓,等待着她的反应。
却没想到对方的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外。
曲漫秋忽的笑开,一连串的笑声在大殿中回荡,也将路亦笑得措手不及。
在对方一连串毫不掩饰的大笑下,路亦的一张脸也不由得变红。
“哈哈哈哈哈!”她乐不可支,
“春惊今年便要过三百岁的生辰,路公子,你今年贵庚啊?”
知道修仙之人活得久,谁知道连府中的猫都比他大个几十轮啊!
路亦此时恨不得钻地底里去。
春惊被她用灵力烘干,舒舒服服地窝在曲漫秋的怀中,睥睨着路亦,一股子看不懂事小辈的老登样。
路亦羞赧着正想再次开口时,一冷玉指尖忽的凑近他的脸庞,带来些许温暖触感,随后便是淡淡的凉意在伤口处铺开,瞬间席卷掉所有的刺痛感。他能感觉到,那几道伤痕正在逐渐愈合。
他下意识撞入对方沉着的一双眼,漆黑深邃。二人靠得极近,气息也随之交汇融合。
路亦愣愣地看着她,连带着这几日的焦躁也莫名平和下来。
他不止一次想象过她的手动作时的模样。
或许,她的指尖会动作轻巧地将一块块零件组合拼凑,直到生成精妙绝伦的器件;或是指尖交叉,在一段段复杂冗长的密咒之下逐渐汇聚成不同奇妙的术法;又或是在逗弄春惊时,带着几分宠溺的轻点。
而此时也能缓缓拂上他的脸,这一张陌生、又卑劣的凡人的脸。
神女会博爱众生,他脑中忽的浮现这句话。
这一次,难得是路亦最先离开。
待曲漫秋撤下手指,他便慌里慌张地对她拱手道谢,随后慌不择路地逃离此处。
动作之快,曲漫秋还仍保持伸出右手的姿势,对方便落荒而逃,身影迅速消失在视野之中。
指尖上染上的炽热还未褪下,曲漫秋低下头,在一次次抚摸春惊之时尽数擦散。
“春惊啊,你说,凡人每日都在想什么呢。”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倒更像她的自言自语。
春惊发出舒适的呼噜声,眯着眼随意喵了两声。
小刘在一旁沉默地收拾残局,将歪倒的家具耐心摆好,脚尖突然碰触到异物,他下意识垂下头,看见了这个东西的全貌。
是个巴掌大的鎏金色的球状法器,在日光下泛着金光。
曲漫秋虽生活随意,但制器材料和法器都保管得极好,统一收纳在专门的储藏室。
小刘将其捡起,目光疑惑:“奇怪,怎么在这?”
路亦一口气跑出大殿,面对着连绵起伏的环山,才敢摸上自己的耳垂。
触及那一股滚烫,他一触即离,哀声长叹。
路亦啊路亦,你又不是什么情窦初开的愣头青,怎么被摸一下就变成这副不成器的样子!
他搓着自己发红的耳垂,恨铁不成钢地痛骂自己。
等他再收拾好心情,曲漫秋再次不见身影。小刘站在正中,春惊对他总是不服气,将他脚边的长袍咬得支离破碎。
似是在专门等他,小刘叫住他,转身将一袋沉甸甸的袋子递给他。
路亦有一种预感,七上八下的心情像是突然被狠狠泼下一盆凉水,瞬间冷透。
这种情况发生过很多次,可第一次竟是一个男人对他做这种事。路亦努力控制情绪,尽力保持一个体面的状态:“这是何意?”
小刘仍是直来直往:“这些盘缠足够支撑到路公子回家,甚至还有富余,路公子若是嫌不够,可再加上一倍。”
“我不是说这个!”这段时日的潜伏和婉转讨好几乎磨碎了他的耐心,“是真君……真君要我走?”
小刘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从兜里再次掏出一个芥子袋。
“这里是余下的盘缠。路公子,你有一个病重的妹妹吧。”
此话一出,路亦似是如鲠在喉,一头的烦躁被打消大半,“你怎么知道?”
“这芥子袋中,除了银钱还有一物,是真君赠公子的答谢之物,也算是报答公子这段时间的辛苦劳作。”
手中的袋子不大,但颇有分量。他下意识打开查看,是一根泛着银光的长针。
“此针可消疾去病,能治愈寻常人的大多病痛,当然,公子的妹妹也能被治愈。”
路亦像是瞬间失去大半力气,往后踉跄了两步,直到撑着墙面才能勉强站立。
她知道……她都知道……
路亦拂上自己的脸,心中了然,恐慌之后,便是莫大的释然。
还有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在心中积郁,心头堵塞得要命。
他努力争取着,在小刘面前拼命辩解,想着与曲漫秋再见一面。
“路公子,”小刘冷静道,“回家吧,你的妹妹还在等你。”
路亦看着对方淡漠的神情,知道再也没有转圜之地。
他苦笑着,收下了两枚芥子袋。
朝着曲漫秋所在的房间拱手作礼,在原地静默着站了许久,直到日光消散。
又是一日清晨,可今日的小厨房冷清至极。
春惊的碗中不知何时堆成了一座高高的小山,它倚靠着这座小山睡得香甜。
梦中里最近总是出现那个男人的身影,想必醒来那个男人又会笑眯眯地给它一大碗好吃的。
它忍不住期待着明天。
我不行了……又感冒了
这学校一定克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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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撩人不成反被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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