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晚饭丰盛美味,梁姨下足了功夫,各大硬菜应有尽有。
有了饭前的教训,姜晞不再乱跑,乖乖跟在周砚川身后。
周佳怡朝两位嫂嫂招手,拼命指着左右两边的空座位。
小辈的饭桌与大桌菜式相同,只是饮食更加清淡些,桌上没有酒类饮品,摆了一瓶温热玉米汁。
万萍过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我们不会过去的,我们又不是小屁孩了。”
周佳怡又搓着小手去求姜晞,“嫂嫂你来坐我旁边嘛,那几个弟弟妹妹才刚念初中,我跟他们没有共同语言!”
姜晞被她逗笑,伸出手去搓周佳怡的脸蛋,“不行哦。”
周佳怡垂头丧气,“那好吧。”
周鸣从客厅转移到餐厅,他在主座坐下来,招呼大家赶紧过来吃饭,“别管那个小兔崽子了,我们先吃!”
话音刚落,门口风尘仆仆冲进来一个人。
个子高,桃花眼,发型是前段时间流行的锡纸烫,打扮得花哨,但认错态度很到位:“抱歉抱歉,我来晚了!”
周鸣冷哼一声,“还不快叫人!”
这里算上长辈和同辈,也有十一个。
周思霄一点不含糊,他站直身体,顺时针绕着座位喊人,“大伯父,大伯母,姑姑,姑爹……”
大桌上的人叫完,周思霄又转身去喊小辈,“弟弟,妹妹,弟弟,妹妹……”
一时间哄堂大笑,全是夸赞之声,“哎呦,你就别为难思霄了,这孩子这么乖!”
周鸣:“行了,坐下吧,下回要是再迟到看我停不停你银行卡!”
周思霄嬉皮笑脸在姜晞旁边坐下来,“弟妹,又见面啦!”
“二哥。”姜晞礼貌地喊了句。
这位人物她听林清露提起过,他是南城上流圈子特有名的花花公子,女朋友每个季度更换一次,不过出手阔绰分手必送前任一辆豪车,一直以来行情很好。
坐在旁边的万萍时不时给周宸岳夹肉,姜晞看着周砚川空荡荡的碗跃跃欲试,只可惜附近都是荤菜,他看都不看一眼。
原本姜晞都放弃了,可想到他饭前替自己解围,让救命恩人干吃米饭实在说不过去。
姜晞一不做二不休,站起来伸长手臂从对面夹了根秋葵放进周砚川碗里,“给。”
众人被她突然站起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周吟忽然谴责:“咋咋呼呼。”
万萍见局势不好,率先点破,“哎呀,这里都是荤菜让砚川怎么吃?”
“还是弟妹体贴,不然按照砚川沉闷的性格,肯定一晚上都只吃米饭!”她一边说,一边请梁姨换几道素菜过来。
众人夸起姜晞细心。
周吟突然冷冷说:“他配这么讲究?”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周鸣“啪”一下放下筷子,不悦写了满脸,“年年都要这么来一下,你有完没完?”
周吟的神色白了一阵,但全然没有收敛的样子,满眼怒气与周鸣对视。
姜晞很敏锐地感觉到,在周吟说完这句话时,周砚川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了,他眼底带着隐忍与忧伤,原本拿筷的手也垂到饭桌下,握成拳。
她从没见过他这样。
他一贯温润儒雅,再生气也只是紧皱眉头,而现在,他的手微微发抖。
就在这时,小辈的桌上爆发出尖叫,七八岁的小男孩兴奋地说:“哇!我在饺子里吃到了硬币!”
万萍反应很快,带头为他鼓掌,“你好幸运啊!新的一年里你一定会吉祥如意、好运连连哦!”
男孩抓着硬币欢呼,围着饭桌跑起来。
大家被他逗笑,纷纷拍起手。
此起彼伏的掌声瞬间将刚才的不愉快拍散,后半程气氛融洽。
待男人们聊起工作,姜晞跟着万萍悄悄离席。
周佳怡已经在客厅等候姜晞许久,一看姜晞出来,她急忙抱着微信二维码凑过来,“三嫂嫂,可以加你微信吗?”
“可以啊。”姜晞将好友申请发过去。
加上微笑,周佳怡率先钻进了姜晞的朋友圈,点开她的美照看了又看,“呜呜呜嫂嫂你太漂亮了!”
“嫂嫂是学服装表演的!”周佳怡眼睛冒光,“你们一般做点什么呢?”
姜晞想了想,“我们一般减肥。”
“真的假的?”
“真的,服表生对体重要求很严格的,我上大学以后体重一直在四十五公斤左右。”
“那岂不是很多好吃的都吃不了了?”
“对啊,就像今天,我只吃了两块锅包肉,一块白斩鸡。”姜晞对今晚的自制力十分满意,“是不是很牛?”
梁姨做得菜可是大厨级别的,想不到嫂嫂能拒绝这种诱惑,周佳怡佩服得连连点头。
天色渐晚,亲戚们陆续离开,半山景苑只剩下周鸣和他的三个儿子、两个儿媳。
除夕夜,他们照例要在老宅住上一晚。
茶几上堆满了晚上守岁时吃的零食水果。
父子四人相处一室时,大多是周思霄在和周鸣聊天,后者查岗前者一问三不知,后者谈起哪种红酒好喝,前者两手一拍从赤霞珠说到梅洛。
周思霄没有大哥周宸岳的经商才干,整日吃喝玩乐却很懂怎么讨父亲开心。
被儿子反复掀起又爱又恨的心情,周鸣架不住疲惫上楼睡觉。
周鸣走后,周砚川也随之起身。
“十二点还没过,再坐会儿呗?大嫂说要看部悬疑片。”周思霄急急忙忙拉住他。
周砚川摇头,“不了。”
他一贯情绪淡淡,今天晚上好似蒙上了一层雾,整个人阴沉缄默。
万萍也能看出来周砚川的情绪,她推了推姜晞的手,“你快去哄哄呀。”
姜晞垂涎茶几上的进口腰果好久了,想着电影开场就把它拆了,现在却被下达了一个哄配偶的任务。
她看了几眼腰果,不情不愿跟上楼。
在绛园两人睡觉井水不犯河水,同居将近一个月,姜晞从没进入过周砚川的卧室。
今天在家长的眼皮子底下,他们要同住一间房,还怪变扭的。
姜晞蹑手蹑脚进屋,周砚川已经拿着换洗衣物走进浴室。
浴室里哗哗的水流声结束,毛玻璃门被推开,氤氲水汽逃窜出来。
周砚川套着黑色浴袍,头发还滴着水,领口开得有些大,露出半片精瘦起伏的肌肤,他一边拿毛巾擦拭头发,一边走到空调控制板前。
刚出浴的周小白兔身形如松,清风明月的那股劲变得有些馋人。
姜晞想起绛园偌大的合院里好像确实有一间健身室。
她腹诽:这人表面上整天喝茶看经书,暗地里竟然偷偷锻炼是要卷死谁啊!
周砚川看向她,很龟毛地指出,“没洗澡别坐床上,下去。”
男人那点小诱惑瞬间化为泡影。
姜晞没好气地从床上下来,拿上梁姨准备好的衣物去洗澡。
等姜晞出来,周砚川正靠在床头看书,书是随手拿的,内容一般看得他眉头皱起。
他体贴地让出了床的一半,姜晞却问:“你能睡地上吗?我睡相不是很好。”
周砚川挑眉,“那不该你睡地上?”
他洗完澡之后身上的阴霾也被冲刷干净,心情大好,这会儿怼天怼地。
姜晞听他丝毫不怜香惜玉,自己也不客气了,一屁股往床上一坐,动静很大,把整张床都震得晃了几下。
周砚川从书里抬起头,意有所指:“怎么,演戏演到底?”
今天两人恩爱有加的印象已经深入人心,还需要演什么?夫妻晚上还会做什么?
想到这里,姜晞感觉自己被非礼,耳朵一热,大喊:“周砚川你神经病!?”
疑似开车的人面上风轻云淡,修长的手指翻过书页,刚刚不咸不淡的话明摆着是用来讨伐她动静太大。
他悠悠道:“那就轻点。”
姜晞说不过他,气呼呼抓着被子一掀,躺进去闭上眼睛。
她不认床,哪里都能睡得很香,不出十分钟就进入了梦乡。
周砚川一直没睡着,倒不是因为周吟那句刺他的话,而是因为姜晞。
她说的不是假话,她睡觉确实不安分。
不打呼,睡姿却千奇百怪,每隔十多分钟就要翻身换一个,搅得周砚川不得安宁。
她的手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入侵周砚川的领域。
他将“啪”一下打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挪开,下一秒旁边的人一个翻身,将被子全部卷走了。
只剩下被子边边的周砚川:“……”
房间空调开得很高,周砚川不觉得冷,眼皮渐渐变重。
距离他睡着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身边的人忽然醒了,她从床上坐起来打开台灯,揉眼睛的同时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怎么?”周砚川声音微哑。
姜晞呆呆地坐着没回答。
周砚川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在梦游,下一秒,她可怜巴巴垮下脸,“我肚子叫了。”
还没等他开口,姜晞又凑近了他一些,微卷的长发垂下来,带着一股淡淡的馨香,他听到她说:“我饿了周砚川,我居然饿醒了!”
“这里我不熟,你能带我去找点吃的吗?”
这几天周砚川总能在饭桌上听她念叨少吃点。
今天晚上周砚川坐在她旁边,不难注意到她一口肉分作三口吃,咀嚼过程慢又长,大概也是为了控制饮食。
既然早晚都会饿,为什么当时不多吃点?
周砚川觉得姜晞真是很奇怪的人。
看她饿得恨不得啃床,周砚川起身领着她走出房间。
*
接近两点,走廊上传来亮光。
姜晞一走出房间就看到走廊尽头的小房间亮着灯,门没关,露出里头一抹静静站立着的人影。
是周鸣,他目光专注地打量着房间。
似乎是察觉到声音,周鸣从转身看过来,见到人的瞬间他愕然:“阿川……”
周砚川嘴角紧抿,他的眼底各种情绪交织,复杂得难以辨别。
他的手渐渐收紧,语气漠然冰冷,“你有什么资格进去?”
对面的周鸣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
即使周砚川从不违背父亲的话:作为三兄弟里最合适的人选娶她为妻,又听周鸣的话顺从地把妻子接进绛园一起生活……
但姜晞能看出来,周砚川永远不会像周宸岳、周思霄那般跟父亲分享日常生活,开玩笑扯犊子。
他们父子之间有一道谁都能看得见的隔阂。
在触碰到它时,周砚川会变得冰冷残忍、不近人情。
周砚川似在隐忍,带着冷冬般凄寒的眼神最终从周鸣身上移开,他转身回到房间。
姜晞没想到会这样,她向周鸣招了招手,“爸你早点睡!”
在走廊尽头那扇门关上时,姜晞看到一张挂在墙上的照片,那个女人笑容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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