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的春华中学纵火案,整整一栋体育馆都被烧了,影响极其恶劣,虽然没有死亡,但是也有受伤的学生,社会新闻整整一个月都在报道这个案件,但很快被其他事件代替,美国次贷危机引起金融危机,北京奥运会开幕,到了年底南方雪灾。那一年,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
大地震的新闻一直从五月份播到十二月份,可能不只是十二月份,对剩下来的人说,不论四季,五月的雨季到了十二月也不会结束。
彩色的电视机,用的是卫星锅接收信号,林胥南看着电视机里面的纪录片,人们从摇晃的大楼里面跑出来,思绪渐渐飞远,后知后觉脊背发凉,后背还有炽热的感觉。
明明是安保出现问题,然后学校将所有的原因都推到陆辞周身上,据说来这个学校前,他在兼职早餐店里打架,招惹到社会上的人。
要说害怕,谁遇到这种事都会害怕,可说到沈枝意,林胥南总是会想起那张寡淡的脸,长得挺好看,但总是有距离感,脸上没什么表情,实在是想象不出害怕的样子。
“沈枝意她说她害怕吗?”
林胥南还记得拿着冒冷汗的感觉,一边是大火,心里发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浑身冒冷汗,身体开始发麻,真正的害怕都是说不出口的。
“那可不一定。”
陆辞周语气冷冷的:“你很了解她吗?”
林胥南其实和沈枝意算不上熟,高中和现在都是,因为她距离感太强了,实在是不好接触,表面上看着温和有礼貌,实际上离真正的朋友还差个十万八千里,但既然陆辞周这么说,他也愿意指出事实:“以前的话不一定,现在的话比你好一点。”
总的来说,朋友大于邻居。林胥南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是在这方面赢了陆辞周。
“……”
一句话给陆辞周干沉默了,林胥南不禁笑了笑,是兄弟还是懂怎么互相伤害的。
陆辞周抱起手:“你懂不懂龟兔赛跑?”
林胥南眯起眼睛,认真道:“你是说你是龟?”
林胥南不会聊天,陆辞周懒得和他闲扯,夹起架子上的烤肉往他盘里塞:“你不是饿了吗,多吃点。”
看着盘子里的烤得半生不熟的肉,林胥南总算是明白,陆辞周的话看起来全是关爱,实则蓄意谋杀。
陆辞周突然想到什么事;“对了,沈枝意是怎么失忆的?”
林胥南不禁眼神一顿,被陆辞周巧妙地捕捉到。
“好好说。”
林胥南在职场混迹了这么多年,死的活的都见过,很快端正神态:“就是你走后,她生了一场病,发高烧,然后就忘记了,不久后就转学了,然后下一个学期就转学了。”
“就只是这样吗?”
林胥南稳如老狗:“不然呢,要不你亲自去问问她。”
说到这儿,陆辞周有意避开这个话题,喝了一杯酒:“算了。”
“你在怕什么,怕沈枝意突然想起来,连夜从你家二楼逃走,又把你甩一次。”
陆辞周皱眉:“什么叫又,我们当时十六岁,没谈恋爱,我也……没被她甩。”
林胥南敷衍地点点头,当时他两住在同一个社区,每天一起上下学,离谈恋爱就差临门一脚,林胥南当时还想,要是这两个人谈恋爱,他第一个去举报。
“好好好,你高傲,你没被她甩,只是苦苦等了那么多天,人家也没搭理你。”
陆辞周忽然不说话,脸色阴沉沉的和当时他前往新加坡的前一天是一样的神情。
平时打篮球,陆辞周进了几个以后就会照顾兄弟的面子,毕竟只是兄弟间随便打打,可他那天玩死里打,一点都不给对面喘息的机会,0杠15,直接给对面打黑脸了。
对面的中锋打不过,手里转着球,语气不善:“哎呦,春华中学的火灾今天烧到咱们篮球场咯。”
按照陆辞周的性子,肯定饶不了,但是他那天出奇地安静,冬季干燥,江城很少下雨,可陆辞周就像是被淋湿了一样。
“哥们,先走了。”
他把球一扔,远处灯火万家,车水马龙,就像是在燃着大火,陆辞周像是义无反顾地走进火灾现场,那天与今天不同,那天,他是用跑的。
林胥南意识到自己的话说过了,赶忙缓解气氛,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你还有我呢。”
当即被陆辞周眼神警告。
林胥南小心翼翼地缩回手:“好吧,没我也行。”
对面包间的门推开,沈枝意和林胥南对上视线,礼貌性地微笑点头,然后找到服务生,交流了几句,就推开门出去。
过了一会儿,三四个男人从刚才的包间出来,在门口闲聊了几句,大概因为周围都是陌生人,口无遮拦,说得肆无忌惮,甚至有种故意说给别人听的感觉。
“没想到今天还能看到沈枝意,她不是整天装高冷,不来吗?”
“可不是,平常她都不来的,听说她推掉聚餐是要和老男人开房。”
“那今天为什么来?”
“那肯定是被甩了呗,还能有什么原因?”
几个人说着说着,突然感觉有两道阴森森的目光落在身上,明明空调开得很足,但周围笼罩着一股寒气,转头一看,中间的餐桌坐着两男人。
一个脸色阴沉,盘子里的肉还带着血丝,手里虽然拿着剪刀,却像握着刀叉,一股子中世纪吸血鬼的味道,另一个侧对着他们,掀起眼皮,瞳孔深不见底,随意搭在椅子上的手轻轻摇晃着,光随着杯子里的酒荡漾,落在手背上清晰可见的血管上,好像下一秒那个杯子就得呼他们脸上。
这两个人从悬疑剧走出来似的,而这里就是下一个案发现场。
不知道是谁先回避视线,那几个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年代到处都是疯子,那两个人看起来精神就不正常,还是不要惹是生非。
“去吸烟吗?”
“走走走,一起。”
“我也一起。”
沉默了半晌,“砰”地一声,酒杯落在桌子上,里面的酒当起一层层涟漪,最后归位平静,任凭灯光毫无保留地透过,落在他的虎口上,陆辞周起身就要走。
林胥南:“你去哪?”
“抽烟。”
——
厕所旁的小巷里,路灯都没有,烟雾弥漫。
“继续说刚才那个谁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有人看见她去开房,还能有假?”
“看起来挺清冷的,没想到玩那么花。”
“往往是这种人会有意想不到的性格。”
一个人突然吐出烟雾,突然狡黠一笑:“你说我待会儿约她怎么样?”
“赌一下,多少钱能约到?”
“我赌5000”
“我赌500。”
在酒精的加持下,一场莫名其妙的赌注开始,沈枝意关上水龙头,扯下洗手台旁边的纸巾,擦拭手上的水滴。
她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略显疲态,毫无表情,呼出的热气立马变成白雾,她把纸巾丢进垃圾桶,走出卫生间,绕过拐角。
沈枝意脚步急促,突然踩到一道影子,影子尽头的身影有些熟悉,他手揣在上衣里,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存在,指尖的那抹猩红缓缓往下降,但烟雾仍不断地上升,融入黑夜。
围墙侧,陆陆续续传来谈话声。
“外面太冷,我先回去了。”
“你也太逊了吧。”
“这天气不冷吗?”
“去去去,记住刚才说的话,不做的是孙子。”
两道影子重合在一起,在水泥路面划下一根笔直的横线,沈枝意愣了几秒,然后缓缓靠近,直线越来越短,直到她被陆辞周的影子笼罩。
“能借我一枝烟吗?”
陆辞周显然没预料这一幕,手指稍微一顿,灰烬簌簌掉落,猩红的微光照亮骨节分明的手指。
沈枝意思以为他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可以借我一枝烟吗?”
陆辞周看了她一眼,从烟盒里抽了之后递过去,沈枝意伸手去接,他的手却往后缩了一下,指尖传来她的温度,但转瞬即逝,好看的皮囊扯过一丝狡黠的笑容:“这次你怎么礼尚往来?”
沈枝意喜欢互不相欠,但此刻却在陆辞周身上品到一丝斤斤计较:“反正会还你的。”
陆辞周没说话,把烟递过去。
沈枝意道了句谢,就转身走进巷子里。
墙角下的几个人均是一愣,酒意也散了,然后赔笑道:“沈组长怎么在这里?”
沈枝意表情淡淡,晃了晃指间的烟:“来这儿抽烟。”
几个人松了口气:“没想到沈组长也会抽烟。”
沈枝意下意识攥紧手机:“你们都能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为什么不能抽烟?”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意先出来说话。
为首的啤酒肚:“我们只是开玩笑。”
“那你们看我笑了吗?”
“这不是说着玩吗?谁会当真,沈组长你不要斤斤计较。”
反过来成了她斤斤计较,沈枝意强忍着怒意:“如果我报警呢,你们刚才说的话都有证人。”
隔着一道墙,烟雾飘渺,在空中打了个圈又消散,沈枝意知道,陆辞周还在,所有的谈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陆辞周不禁感叹,沈枝意还挺会利用人的………而且这么强硬的人,怎么到他这儿就害怕了。
他反手把烟头碾碎,丢进电线杆旁的绿色垃圾桶,双手插在上衣兜里,从围墙侧走出来,扫视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沈枝意身上。
“要我帮你报警吗?”
啤酒肚不屑一顾,但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突然瞪大双眼,这不就是刚才烤肉店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吗,原本对沈枝意的话不确定,只需要耍赖,就可以蒙混过关,但现在局面似乎失去掌控。
胖子不情愿地道出实情:“那个,沈组长,这件事不怪我们,都是那个李风,他跟我们说的,说你和老男人去开房,你别不信。”
李风是墓碑设计部二组组长,一个月之前突然电话表白,说什么一见钟情,但他们也没见过几面,甚至没说过几句话,沈枝意当即回绝,没想到破防后直接在同事间造她的黄谣。
沈枝意一直觉得,如果靠道听途说去了解别人,是很愚蠢的行为,但有的人道听途说之后还会添油加醋,被发现后标榜自己为受害者。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厚颜无耻,啤酒肚挂不住脸:“沈组长,我能说的只有这些了,先回去了。”
狭窄的走廊穿堂风吹过,匆匆而过的人影很快被尽头的车水马龙湮灭,沈枝意指尖夹紧了烟,她现在是真的想试一下,可身上没有打火机。
金属碰撞摩擦,黑暗中响起“咔哒咔哒”的声音,陆辞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旁边。
注意到沈枝意的目光,他打开打火机,一簇火焰蹭地冒起来,火光温柔地顺着他的掌心流淌,顺着他的下颌骨,
陆辞周不紧不慢地开口:“要试试吗?”
沈枝意点点头。
旺盛的火焰炙烤着,不一会儿烟尾就冒出雾气,靠得太近,还没口中,就已经呛了一口,眼眶红红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白色的墙皮成块脱落,陆辞周对着斑驳的墙面,摁熄烟头。
他俯下身,歪头看她的脸:“没事吧?”
没事是没事,但挺丢脸的。
“陆辞周?”林胥南不放心,生怕他做出什么违法犯纪的事,于是追出来。
路上遇到了刚才说闲话那帮人,还以为他这些年变弱,被收拾了,但现在看起来好好的。
沈枝意认得林胥南的声音,是认识的人,至于她为什么和陆辞周单独两个人在这个地方,解释起来很麻烦,于是往他身后躲了躲。
陆辞周眼神下滑,盯着她。
但林胥南早就注意到他旁边的人,比陆辞周矮了一个半的头,头发顺着肩颈线弯曲出自然地弧度。
陆辞周要是身边有女生,林胥南只能想到一个名字:“沈枝……”
陆辞周跨着大步走过来,一把揽住林胥南的肩膀,拉着他往回走:“你不是喜欢吃烤肉吗,回去吃。”
“我什么时候喜欢吃烤肉了?”
“你不是吃得挺香的吗?”
林胥南不禁发问:“陆辞周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是啊,我有病,有点饿了,再不去吃饭,我就要得胃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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