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被抹杀……”
阿蛮苍白着脸，喃喃的重复刚才天道如威吓般的宣告。只是脑中剧痛缓缓褪去，眼前依旧模糊一片。
刚才还在嗡嗡作响的双耳，渐渐开始重新能听入了声音。
阿蛮闭上双眼，掩饰住其中的暗潮汹涌。
她努力平复着，自己因为天道在自己耳边的惊雷炸响，所不自觉产生的心悸。
她此刻额发被冷汗打湿，仓惶的小脸如同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狼狈。
任旁人和她说什么，阿蛮都只是垂着头，任由桓昭牵着自己往回走。
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猫儿，丝毫不见往日那骄纵跋扈的小模样。
好在桓昭从趁她恍惚之际，问了她为何拿不起箭后，便一路都没再开口说过甚么。
直到把阿蛮送回帐中，一直沉默的桓昭，这才松开了手。
此时已是晚间，外面那些刚才一直聚集在一处饮酒作乐的豪族子弟，此刻都各自散去。
不知何时帐外已经安静了下来。
刚才阿蛮的异样，已经追上车队的汝南护卫自然看在眼里。
可阿蛮平日里就骄纵跋扈，举止常常出人意料，即使刚才又哭又笑着实奇怪，可也并不会让对小郡主奇怪举动见多识广的汝南暗卫，感到疑惑。
反倒是这会儿桓昭牵着阿蛮进了大帐许久不出，这使得汝南卫不自觉生出了警惕。
尤其近来，似是听多了闲言碎语的缘故，阿蛮郡主身边跟着的这些汝南来的暗卫，对桓昭此人的怀疑也越发严重，若非顾忌坏脾气的小郡主，他们早已开始想法子将两人分隔开来。
桓昭此时却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那般对小郡主意图不轨。
相反，此刻帐中也是一片沉寂。
跳动的烛火下，阿蛮抱膝垂眸坐在塌边兽皮上，蜷缩成一团，安静的出奇。
桓昭低头盯着阿蛮。
盯了好一会儿。
许久，他伸出手。
轻轻的抚上阿蛮的眉心，修长白皙的手指，却因为常年习武，温热的指腹带着些许薄茧，抚平她不自觉蹙起的眉心时，带起些许痒意。
阿蛮抬手抓住他的手腕，她看向桓昭，顿了顿轻声道：“桓昭，你往日厌恶我从来做不得假，如今态度大变对我百般温柔，又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她歪着头，问的真心实意。
桓昭似也没想到她竟会问这个，沉默片刻，将她抓住自己的手，轻轻塞入温暖的兽皮之中。“若我无所求呢？”
阿蛮也不挣扎。
好像根本不在意他的回答，只是将下巴抵在自己的膝头，小小的打了个呵欠。
昏昏欲睡，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曾在她心中留下痕迹。
许久，久到阿蛮几乎以为自己快要睡着时，她终于感受到天道抽离了对自己的注视。
她睁开眼看向依旧单膝蹲在自己面前，安静看着自己的桓昭。语焉不详道：
“我平生只做过一次无所求的交易，便落得如今这副田地。”
“人不可能无所求，桓昭你带我一路北上，助我良多，可我却不敢信你，因为我猜不透，你究竟想要什么？”
阿蛮知道以这个人的敏锐，今日定然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老皇帝青睐的“麒麟儿”，从不是个简单之辈。
从阿蛮清楚意识到，所谓天道，可能是个能蛊惑别人心智，以害人得利的邪物之后，就不想再受它挟制了。
可能天道也有所察觉，才会在刚才给予她那么可怕的惩罚。
只是阿蛮虽然怕痛，却并不是她从前所表现出的那般无法忍受，若能脱离天道掌控，她也愿意一试。
只是阿蛮最为畏惧的——是天道当初直接控制她身体，假扮成她却无一人察觉的手段。
她还担心如果她惹怒了天道，天道会不会直接如当年父王假死时威胁她的那样，将她的父王彻底变成一个痴傻之人。
所以阿蛮打定了主意，不能让天道意识到自己这颗棋子开始不受控制。她不知道该怎么摆脱天道的桎梏，但她或许可以寻求自己老对头“桓昭”的助力。
其一，桓昭这人极其聪明，且本性不坏。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阿蛮发现——桓昭此人的未来，似乎根本没有出现在天道安排好的四个故事里出现。
虽然很大的可能是他早早就死了！
但也意味着，桓昭并有如自己一般，被累累的天道因果所纠缠……他是自由的！
而桓昭此人，阿蛮昔日虽同他最是过不去，可论从汝南到京都的儿郎，阿蛮却也只相信他的人品。
只是这次回京，阿蛮突然发现她看不透桓昭了。
昔日玉堂金马的少年郎，虽冷漠又骄矜，却不失一个赤子之心。
可现在的桓昭，狡猾如狐，看似温和却从骨子里透着一股凶戾。
都令阿蛮不自觉有些迟疑起来……毕竟人都是会变得，谁知道两年不见，桓昭这厮又变成了什么模样？
阿蛮的话没有说透。
桓昭听懂其中含义，若是旁人他根本不带搭理的额，可放在阿蛮身上，瞧她一股认真劲儿，却觉好笑得紧。
“阿蛮若觉亏欠我，不如日后答应我一个要求。”
见阿蛮皱眉想要拒绝，他又补充道：“自然不会涉及汝南，伤及阿蛮的亲人，也不会太过为难阿蛮你的。”
桓昭口气亲昵，令阿蛮有着不适应，却依旧答应了下来。
毕竟桓昭此人，向来一诺千金。既然不涉及汝南和自己的亲人，也不会为难自己，阿蛮虽想不出桓昭会想要什么，但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当即答应了下来。
趁天道因为今日敲打自己，所以放松了对她的注视，阿蛮突然兴致勃勃道：“桓昭，听说北地多狼，你猎过狼么？”
“听说有官家子曾入山中寻狼，偶得机缘，捉到一只幼狼，唯恐自己被群狼环伺。”
“见母狼护子心切，便想接机拿捏母狼为他所用，最后反被狼群分食腹中。”
“桓昭你若也得一只幼狼，该如何做呢？”阿蛮笑眼弯弯，仿佛在谈论一个极有趣的事情。
“如此大好时机，怎能错过？”桓昭闻言眯了眯眼，也跟着笑了起来，“自当以幼狼为饵，诱山中群狼，而逐杀之。”
“若诱不来呢？”
“既是幼狼，便总能有所得。”
阿蛮低头，对着跳动的烛火照着自己圆润的指尖，突地笑了：“你说的对，以幼狼为饵，管它来的是甚么，终会有所得。”
“岂不比坐以待毙，山中等死强。”
阿蛮下定了决心，此刻眉眼之间又带上了独属于她的肆意之态。
难得好性儿的开口让桓昭先回去休息。
桓昭瞧魏阿蛮这用完就丢的模样，眸色微深，到底还是站起身来。
就在阿蛮以为桓昭要离开的时候，却见他微微抿唇，面上难得带上了几分郑重之色。
倾身凑到了阿蛮耳畔，温声道：“魏阿蛮，当年草场上那一箭……是我之错。”
这一声道歉，令阿蛮怔在了原地。
她垂眸，喉间微堵：“本就是我先射了霍明珠的猫儿，你为你表妹出气，也是应该。”
桓昭伸手揉了揉她软软的额发，“不，是我之过。”
“偏信一家之言，对你出手实属不该。若我能早些觉察不对……”
阿蛮猜测桓昭可能已经觉察到什么，却从未想过他会直接猜测出当年射猫的真相，并直接了当的开口像自己道歉。
她张张嘴，想说当年大家不过都还年幼，哪会想这么多……
可接着桓昭一句话，险些让已经习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应对别人的指责，只把委屈往肚里吞的阿蛮落下泪来。
“这些年，让我们小阿蛮受委屈了。”
豆加班回家晚了 写到现在呜呜呜好困去睡了 感觉眼睛在冒星星 有问题明天改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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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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