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抚眉常年经营于生计,她的手不算细嫩,但却柔软温暖,那双手触即叶叙的手背,便让他浑身微微颤抖,手下一松,裴青眼疾手快,把那支锋利的小箭抽了出去。
这位忠心耿耿的部下皱着他标志性的眉头,盯着江抚眉,心中反复挣扎。他不想让江抚眉靠近叶叙,这个女人代表着未知,未知即是危险,按理说他应该把江抚眉扯开,可是他却看着叶叙明显的变化,再想到他的病情,又犹豫了,反复思忖,觉得如果这个女人能让叶叙安静睡上一觉,或许会更好。
江抚眉不知道裴青所想,她感受到叶叙渐渐放松下来的身体,便知道自己的安抚有效,于是她轻轻抚摸着叶叙的发,惊讶于那样凌厉的人,发丝居然如此柔软。
“好孩子,不怕了,姐姐在,什么都不怕。”她总是这样哄大福,“姐姐”这个词似乎有着一种特殊的魔力,令人温暖又心安。
叶叙的眼神依然空洞麻木,但他好像真的听见了江抚眉的话,轻声呢喃,“姐姐,你回来了。”
江抚眉一怔,她没想到叶叙会是这样的反应,难不成他真的有个姐姐,如果是真的,那这个姐姐现在在哪里,只听说过他叶叙是国公夫人那边过继过来的孩子,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姐姐是他的亲生姐姐?叶叙病重……或者说这么长时间以来,为什么没有见她来看望过他?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只要这招对叶叙有效就行,她正要说什么,却突然感觉到身上一沉,居然是叶叙死死抱住了她,他的头沉沉搭在她的肩头,长发就从她的耳边擦过,缀在脸侧,又痒又暧昧。
江抚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她突然想到叶叙含住她手指的温热触感,与现在耳边吐纳的湿热气息如出一辙。
纵然生意场上再怎么游刃有余,在男女之事上,她还是一片空白的木头,从未与异性有过亲密接触,说起来来国公府这段时间,被叶叙反复欺辱的日子,竟是她全部与男子近距离接触的经验了。
她呆愣在那里,渐渐石化,这引起了叶叙的不满,他在江抚眉的肩头上蹭了好几下,没有收到任何回应,气恼不已,竟是张开嘴,一口咬在了江抚眉的肩膀上,他这一下并未用力,但诡异的被咬的痛感还是让江抚眉打了个寒战,下意识的把他推开,摔在了并不太柔软的床上。
而江抚眉也终于缓过神来,看看迷茫地躺在床上的叶叙,又心虚的偷看了一下裴青。
裴青察觉她的目光,一板一眼说道:“大小姐放心,今日之事,我绝不会说出去。”
他不说还好,这般此地无银三百两,反而让江抚眉更加尴尬了。
她嘴角抽了抽,心里直呼造孽,为了维护叶叙这把宝刀,她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连自己都搭上了。
罢了,只要叶叙后续能帮助她实现谋划,也就不介怀了吧。
她捡起床边半搭在地上的厚实棉被,给叶叙盖上,然而盖上的一瞬间,叶叙条件反射般的要暴起,他好像真的不喜欢厚被子,自虐一般要将高烧重病的自己暴露在冷空气中,像个撒泼的纨绔。
不过大福也有过这样的情况,所以江抚眉颇有经验,她一整个身子扑过去,将棉被死死压在叶叙身上,双手则顺势搂住了叶叙的头,两人鼻尖相对,呼吸只在咫尺间。
江抚眉无语至极,大福没有这么大只,而且还是个女孩子,所以江抚眉即便是搂住她睡觉,也没觉得如何,有的只是亲密,可是她如法炮制抱住叶叙之后,才后知后觉这一招此时并不适用……
这姿势,不是亲密,而是……
极具诱惑的暧昧。
但……
抱都抱了……
而且叶叙好像也没有反抗,那就是说,这招也有效……
江抚眉叹气,心说算了,还是继续下去吧,不然抱都抱了,不把事情做完岂不是要亏本。
她只好隔着一床棉被半趴在叶叙身上,一只手轻轻抚摸叶叙的头顶,温柔说道:“好孩子,姐姐给你唱摇篮曲,乖乖睡一觉,睡起来姐姐带你买糕吃。”
说完,她就轻声唱起了唯一一首她会的歌谣,那是江夫人曾给她唱过的摇篮曲,她小时候便知晓自己的身世,每次从北境探亲回来,都会有好几日难眠,江夫人就会搂着她,一直陪她睡着,一遍一遍重复这首小曲儿,温柔而安详。
“晚风轻轻绕纱窗,星子落进小梦乡,月光织成薄纱被,暖暖盖在孩儿身上,娘亲歌儿似暖衣,裹着心肝轻轻晃,花影摇啊摇啊摇,摇到叙儿枕头旁…”
这最后的一句中要包含孩子的名字,江夫人唱的时候唱的是“摇到小眉枕头旁”,江抚眉给大福唱的时候,便是“摇到大福枕头旁”,如今换了叶叙,便成了“叙儿”……
江抚眉自己唱的都尴尬,唱了一回便唱不下去,她自己都觉得难以启齿,更何况旁边还有个裴青全程旁观……
可是叶叙好像对这首歌谣有反应,他在歌声中安安静静躺着,不挣扎,不反抗,一动不动,好似中了什么魔咒似的诡异。
只是……把这个魔头换唤做叙儿,实在是太难以接受,江抚眉唱了一遍就不想再唱了。
然而就在她停下后,叶叙却突然动了动,非常焦躁不安。
江抚眉只好硬着头皮给他唱,这时,裴青突然发话道:“大小姐,你唤他阿蒙试试。”
江抚眉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阿蒙或许就是叶叙的乳名,如此也好,她可以把阿蒙与叶叙分离开,只把他当做一个小孩,总会少点尴尬。
于是她又唱了一遍,又一遍……又一遍……
叶叙魔怔了一般静静躺着听,直到唱到第四遍,江抚眉惊恐地发现他的眼角居然淌下一滴泪。
随着这滴泪落下,叶叙那双一直空洞迷惘的眼睛终于缓缓闭上,呼吸也逐渐绵长起来,这魔王,终于睡着了。
江抚眉不敢大意,又唱了两回,待他睡得深沉之后,才敢轻手轻脚放开他,从他枕边离开,她抹掉额头冷汗,总算是放松下来,长长出了一口气。
裴青面色复杂地看着她,这个女人实在是胆大,又实在是离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居然敢上手去抱一个男人,这个男人竟还是恶名在外的锦衣卫指挥使,江抚眉既然不是国公府亲生,就该知道叶叙与她并非真兄妹,抛去血缘关系勉强能维持的那一分说得过去的亲近,她怎么敢……
但是他跟随叶叙这么多年,已经太久没有见过叶叙安眠的夜了。
上一次他如此酣睡……
记忆里浮现的是一个病弱的小男孩,趴在他生母宋夫人的肩头哭着不肯吃苦苦的药汁,一会儿吵着放糖,一会儿又要蜜吃,槐花蜜不肯吃,偏要茉莉花的才行。而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贵公主,就那样耐心地哄着他,满足他各种小脾气,一点一点将放了太多茉莉花蜜的药汁喂到他嘴里,又抱着他一夜一夜不得安眠,却毫无怨言,也不许旁人代劳。
被小心埋葬的记忆,像是灼热的岩浆,深埋地下,见不得光,一旦喷薄而出,就会将现实世界烧成一片惨不忍睹的焦黑。
看着叶叙沉沉睡去,眼角的泪滴折射出蜡烛昏黄的光,裴青在心中判了江抚眉一夜无罪释放。
他对江抚眉拱手,轻声说道:“烦请大小姐守在主人床前。”
江抚眉点点头,同样轻声对他说:“告诉御医,可以熬药了。”
接下来的三天,江抚眉衣不解带守在叶叙床前,叶叙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但是却有吞咽意识,可以喝下药。御医对此也深感宽慰,如此总算对皇帝能有个交代。
敦国公夫妇大喜过望,两人与裴青时不时从门缝中偷看精心呵护叶叙的江抚眉,每每看完退出,都是三个人大眼对小眼,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三人没一个脑子顶用的,只能万般纠结的等着叶叙醒来,把这一切告诉他,让他来定夺。
敦国公揣着手犹犹豫豫开口:“要不等叙儿醒来,我们跟他说,让他不要再欺负那孩子了吧?”
敦国公夫人也同意,说:“小眉来这边已经好几个月了,我观她言行举止,不是个坏孩子,或许她顶替小乖,是有苦衷的呢?”
“那我们就跟她摊牌,只要她肯交出小乖,我们帮她解决她的难处,不就得了嘛?”敦国公简单的脑子简单一转,提了这么个主意。
倒是裴青清醒一点,制止了两人:“咱们三个脑子都不灵光,还是听主人的吧,主人什么时候错过呢。”
三人又大眼瞪小眼一番,不约而同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人笨,就要老实点才好。
叶叙在第二日就退了烧,又吃了两天药,在第四天早晨悠悠转醒。他醒来时,江抚眉正端着一碗药坐在床边,准备扶他起来喝药。见他那双眼睛睁开,江抚眉一个激灵,差点失手打翻药碗。
叶叙眯起眼睛,双唇微启,用沙哑的嗓子对江抚眉说了第一句话——
“你要给我喂什么?”
丸辣!昨天临时被抓壮丁派出去做牛马……存稿没来得及带,晚上没能更新,我少得可怜的几个小读者是不是也跑啦?
哭辣,哇啊啊啊啊~~~~~
补上昨天的作业,今晚还有一更~
(跪求不抛弃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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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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