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松年做的曲子确实与众不同,获得在场所有人的赞赏,只是好曲必须有好舞配,宫中伶人虽然技艺高超,却跳不出曲中自由洒脱,轻灵活泼的意境,因此他请了圣旨,从民间艺人中挑选了一支队伍进行训练,这支队伍一上场就以与众不同的活力赢得满堂彩,而领舞之人,正是青女。
江抚眉悄然把那张纸条混在酒水中吞下,蹙着眉头思索那上面的几个字,那是白松年的字,她熟悉的很,可是白松年怎么会……
她正困惑中,却听有人怒喝:“那舞姬,你怎么会戴着公主殿下的海棠玉簪?”
江抚眉猛然抬头,歌舞戛然中止,所有舞姬跪在地上垂着头,瑟瑟发抖,而青女为首,从头上拔下一支簪子,匍匐在地:“禀娘娘,这支簪子是奴婢在花园中捡到的,觉得好看便戴在了头上,并不知道是公主之物,请娘娘恕罪。”
江抚眉轻叹一口气,此事,终算有个结局了,至此,海棠发簪出现,她江抚眉便彻底洗清了冤屈,不会给人留下口舌,反倒是咄咄相逼的皇后,非常丢脸,将会成为很长一段时间内众人议论的焦点,即便他们不敢当众议论,私下里的众口铄金,也足以让皇后日夜难安。
可是,青女为什么要这样做,那支簪子又是怎么出现在她头上的呢,江抚眉只觉得事情一团乱,理不出个所以然。
皇后大概也知道自己这把玩的非常烂,把怒气都撒在了青女头上,倒是南安公主站出来,说是不要计较,大概是自己遗落了簪子,把事情揽在了自己身上,不然皇后非要当场斩了青女。
可即便如此,青女也被下了大狱,事情搞的非常不愉快。
皇帝面色不善,只得替皇后安抚敦国公,道:“此事敦国公府受委屈了,朕已着人备了些东珠宝石,算作给江小姐的赔礼,不过说回来,江小姐为何还不入族谱,改回叶姓呢?”
“回陛下,小女念及江家养育恩情,故而……”
“怕不是如此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原因无他,只因打断敦国公话语的,是如日中天的摄政王——承平王本人。
敦国公不悦:“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承平王冷笑两声,道:“敦国公勿怪,老夫这也是为了你考虑,怕你被奸人蒙蔽,上当受骗。”
皇帝奇道:“皇叔,哪里来的奸人?”
承平王老神在在:“老夫的意思是,江小姐不入叶家族谱,不是因为念亲恩,而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是敦国公府丢失的那个孩子!”
什么?!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众人再也忍不住,顾不上什么礼仪形象,纷纷议论起来。
此时,叶叙站了出来,说道:“王爷此言当真惊人,我家小妹回来之时,可是验过身的,胎记、玉佩信物样样俱全,年纪八字也对得上,如何就不是真的了?”
承平王摇摇头:“有信物也不一定就是她的,更何况天下年纪相仿的女子多了去了,总不能都是你家的孩子,另外胎记也不是不可以作假,我听闻江南有一种花,用汁液涂在皮肤上,可呈现红色,水洗不掉,不过若以醋洗之,却是会洗掉的,当年你们在发布寻人令之时曾说过,敦国公大小姐天生胸口有一枚蝶形胎记,不知可否让人用醋为江小姐洗一洗,看看真伪?”
皇后立刻发话:“陈嬷嬷,带她去洗洗。”
敦国公护在江抚眉身前:“不可,此乃我敦国公家事,谁敢动我的孩子!”
敦国公夫人也站了出来,捂着胸口问:“皇后娘娘,今夜中秋佳节,本该和睦喜庆,您为何处处针对我家小女?”
皇后靠在龙椅上:“本宫只是为了防止有人冒充国公府大小姐,你要知道,国公府小姐与景渝有婚约,若是嫁进王府,便是我皇室之人,兹事体大,不得不慎重,本宫觉得,你们也不希望辛辛苦苦找回来的女儿,是个冒牌货吧?”
承平王也跟着说:“老夫本也不想掺合敦国公的家事,但是涉及到犬子的婚姻大事,不得不小心一些,说来也是个巧合,老夫有个学生前段时间往南方游学,恰好听说了一些江家的事情,觉得不对劲才给老夫来信,说了此事。”
皇帝道:“有何不对?”
“江家夫妇多年无子,后抱养了一个女婴,说着女婴便是敦国公府嫡女,然而仔细思索却是有问题的。”承平王道,“听闻那江家夫妇当年去西北做生意,未曾经过京城,回来之时怀中婴儿已有六个多月,那时正值盛夏,而敦国公府的孩子丢失是在春末夏初,算算时间根本对不上,况且,敦国公府的孩子月余丢失,怎么会出现在西北?”
“这其中种种疑点,让老夫不得不怀疑江小姐身世的真假,为了慎重起见,不得不请求验身。”
“可那玉佩做不得假!”敦国公夫人据理力争。
“这就要问江小姐了。”承平王冷冷看向江抚眉。
他避重就轻,只说疑惑,但其实探子带回来的消息并不只这些,江家的那趟生意,去的可不止是江氏夫妇,还有白家家主,白家为什么要跟着江家跑生意,这些人又是为什么决定从塞北带回来个婴儿,从江南就近抱养一个不好吗,那婴儿长大为什么没有塞北人的面容……
这些疑点,再结合沈明蕙的包庇,王府夜间遭贼,很容易就能让承平王联想到北境的某个人。
沈家……
这孩子必与沈家有关系,或许是沈家某个旁系?可是当年并未听说沈家有孕妇啊!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江抚眉身上,江抚眉在众目睽睽下出列,她不去理睬承平王,而是看向叶叙,问道:“哥哥,我可给他们看吗?”
叶叙眼皮轻合:“你去吧。”
江抚眉点点头,道:“劳烦嬷嬷了。”
陈嬷嬷将江抚眉带去侧殿小屋,在众人抻着脖子的期待下,片刻后便再次走了出来。
陈嬷嬷面色古怪,江抚眉却非常平静。
“陈嬷嬷,结果如何?”皇后问道。
陈嬷嬷:“陛下,娘娘,江小姐胸口……没有胎记。”
“啊?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真的是个假的?”
叶叙轻笑,不紧不慢开口:“陛下,娘娘,若她胸口真的有胎记,才是假的。”
殿上众人面面相觑,当初敦国公府放出消息,说小姐胸口的蝶形胎记是最明显的记号,众所周知。
如今他们却自己否认了,是怎么回事?
“叶卿,这是为何?”雍帝问道。
“陛下,当初为了防止有人冒充我府千金,我们特意对外散播消息,这些消息有真有假,而这胸口胎记一事便是假,实不相瞒,我们确实遇到了好几个带着胸口胎记来的姑娘,故而这一假消息便是为了排除那些试图鱼目混珠的人。”
雍帝道:“原来如此,所以江小姐第一次找到你们时,胸口就没有胎记。”
“正是如此。”
“那你们如何判断江小姐就是敦国公府丢失的大小姐呢?”
“陛下,能确认胎记一事为假,又有双鱼玉坠子,生辰八字和丢失地点都对得上,如此可以认定她便是府上丢失的大小姐。”
这话一出,气氛瞬间有些微妙了,仅凭着一枚玉佩就能认定出身,这实在是过于草率,对于叶叙这样的人来说,能这样糊里糊涂便认了亲,说出来根本没人信。
必然有人提出质疑,必然有人提出要用更权威的办法来判断江抚眉与敦国公是否有血亲关系。
江抚眉站在那里,低眉敛目,已经将事情想透了个七七八八。
她拿出玉佩可是在入府之后,当时锦衣卫找她验身之时,只是因为她十分笃定自己没有胸口上的胎记,以及生辰八字和地点对得上,当时她也觉得这些证据分量太轻,原本打算等锦衣卫质疑之时,再拿出玉佩。
却没想到,那些锦衣卫就这样下定了结论,指挥使叶叙亲自出面确认她的身份,这简直天方夜谭。
江抚眉心中不安,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但是她复仇大计迫在眉睫,错过这个绝佳的机会便再没有可能,因此即便是心有疑虑,她还是硬着头皮入了国公府,因为心里不安,又将那枚玉佩主动奉上,为的就是彻底打消敦国公府诸人的疑虑。
却没想到,还是有被质疑的一天。
再往深处想,叶叙为什么要认定她的身份,为什么要让她入府,入府后的那些刁难和试探又是因何而起。
她终于明白,叶叙从她出现的那一天起,就从来没有相信过她,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假,却始终猫戏老鼠一般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
而敦国公夫妇……大概也是一早就知道的……
他们如此善待她,如此隐忍,想来也是因为那枚玉佩……
他们是在顾及真千金的安危!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江抚眉苦涩的笑容刚刚爬上唇角,就听承平王开了口。
“认亲一事怎可如此草率,我皇家有秘宝血骨仪,可探血亲关系,只需要双方将血液滴在骨盘表面,就可知道是否是至亲,江小姐,可敢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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