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逢脸色煞白,失魂落魄离开了。
越过喧嚣人海,最终回到医院。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取出手机看了一眼。
三条未读消息,两个未接来电。
全是“窥星哥”发来的。
宋玉逢咬唇按掉,苦笑一声。
窥星哥帮了她不知多少次,她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他。
可还有谁……她还能求助谁……?
宋玉逢深度思索,将一些宋氏宗亲排除在外。
那些势利亲戚,也许不会雪中送炭,而是落井下石。
陡然,宋玉逢想到了朋友,不过瞬息,目光便黯淡下来。
先前经营的朋友关系,有多少是能真正经住考验的?
大多数是隔岸观火罢了。
宋玉逢做了个深呼吸。
手机已在她手里转了三圈,通讯录从A划到Z,又从Z划回T。
最后她点开一个未存的号码。
在输入法上打出一行字:
“崔先生,我现在急需十万,能否请您帮忙?”
句子末尾的问号,像根细小的刺扎在屏幕上。
宋玉逢按完发送键,力气仿佛被抽空了。
她顺着墙壁滑落在地,心情低落至谷底。
其实她并不确定那男人会不会帮她,毕竟算起来他们只有过两面之缘。
但她现下,已别无选择,只能等待深渊的怜悯。
…
崔氏集团,顶层会议室。
一张深灰大理石长桌延伸至落地窗前。
主位上的男人转着钢笔,斜倚着雕花真皮椅。
那人衬衫领口松了两颗纽扣,神态有几分散漫。
投影屏闪烁着“青雀台”的财务数据。
他忽然用笔尖敲了敲屏幕,眼尾微挑,似冰裂青瓷:
“洗钱证据链还差哪环?”
法务总监推了推眼镜:“回崔少,是赌场后台的资金分流记录。”
“不过对方销毁了关键服务器——”
“那就从他们情妇的珠宝账户查。”崔锦时冷声打断他。
男人眸光落在一份债务清单上,唇线微微扬起弧度。
随后,他便用钢笔尖在“宋千琴”的债务清单上划出破折号,语调平直而锋利不减:
“顺便……把宋玉逢汇入的十万块原路退回,标注‘涉嫌赃款’。”
会议进行到第四十分钟,手机震响。
崔锦时点开消息,看到字样:
——“崔先生,我现在急需十万,能否请您帮忙?”
那女人居然会求自己帮忙?
崔锦时眸底微光稍纵即逝。
众人一怔,气氛骤冷凝重。
他们眼里的崔少,将手肘抵在椅子扶手上,托腮,闭上眼。
钢笔被随意扔在文件上,金属笔帽滚过“‘青雀台’债务清算”,在寂静中画出死亡弧线。
崔锦时睁眼。
“把‘青雀台’烂账打包给周氏,记得附带他们私藏的军火交易录像。”
寒声如暗河流淌,字字如雪落深潭。
财务总监瞳孔骤缩:“崔少,这会彻底得罪——”
“所以才要在周氏董事会换届前动手。”崔锦时边说边整理袖扣。
他摸出手机,在编辑框输入:“十万块到账了。”
停顿三秒,删掉,又重新输入:“想让我帮忙?”
崔锦时发送后就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继续听汇报。
直到会议结束,他才慢悠悠点开回复。
看着宋玉逢的“谢谢”二字,他眸色渐深。
指尖在屏幕上敲出一行字,像给猎物钉上镣铐。
——“代价是,留在我身边一年。”
黑色迈巴赫在公路疾驰。
车载屏幕映出崔锦时俊秀的脸。
他捏着手机,屏幕上停着宋玉逢的求助短信。
男人指腹摩挲着“急需十万”四个字,忽然冷笑一声。
“说。”他抬眸,目光落在前排座椅间的显示屏上。
“崔少,宋千琴的手术费用和住院押金共需十万,宋玉逢刚从银行被拒,现在回了医院。”
手下恭敬汇报着,带着电流杂音:
“另外……白窥星帮宋千琴清了债务,用的是‘青雀台’诱赌、暴力催收的证据链,逼他们签了债务无效声明。网贷那边也处理了,超法定上限的利息全剔了,他自己接了剩下的本金。。”
崔锦时指尖敲了敲膝盖,雪松香水在车内蔓延。
“白窥星?”他眉毛轻挑,“那个白家继承人?”
手下答着:“是,他和宋玉逢认识多年,之前多次帮她处理宋千琴的烂摊子。”
车载屏幕蓝光一敛,切换了画面。
监控里,宋玉逢正靠着医院墙壁发呆。
她右手纱布洇着些血痕,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遮住了眼底晃荡的月光。
真像一只……漂在苦海的蝴蝶。
崔锦时一瞬不瞬地看着监控,嘴角笑容越扩越大。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见这幕,心领神会加快了车速。
不久,车在一家医院门口缓缓停下,引擎声渐消。
崔锦时推开车门,扫了一眼医院大楼,招牌上是“承露医院”四个大字。
他唇角勾起散淡的笑,身形颀长,就这样没入其中。
一步一步,踩着台阶拾级而上。
白窥星上到了三楼,瞧见宋玉逢倚墙的身影,眼底不禁流露几分心疼。
她似乎比之前更消瘦了……
男人心里一揪,提着保温袋上前。
“阿逢。”
轻唤如温玉,贴在女人耳边。
宋玉逢注意力被吸引,转头望向来人,诧异在眸子里漾开。
“窥星哥…?”
眉如瘦竹裁新雪,却有梨涡隐半山。
美人如画。
白窥星见此景,仿若电流爬过脊椎,心尖软成一汪水。
宋玉逢疑惑:“你怎么来了?”
便下意识站直身子。
不小心,右手纱布蹭到墙面,渗出淡淡血痕。
白窥星几步上前,按住她欲抬的手。
“我去你家找你,邻居说你妹妹出事了……”
他从保温袋里取出带盖瓷碗,“先喝口粥,温的。”
宋玉逢坐在长椅上,接过那碗小米粥,用勺子轻轻搅动,却没马上喝。
“窥星哥,我……”女人睫毛微微一动,心里牵挂着妹妹,吃不下东西。
白窥星看出她的担忧,蹲下身,与她平视。
“阿逢,手术可能还要很久,你这样会熬不住。”
说着,白窥星接过碗勺,舀起半勺粥递到她唇边:
“就当是……帮我个忙?这粥我熬了一个小时,要是浪费了,我会很挫败。”
宋玉逢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张嘴咽下第一口。
小米煮得软烂,几缕银耳丝蜷在其中,粥里还卧着几颗桂圆肉。
男人边喂边说:“这次没放陈皮,加了点桂圆和蜂蜜,甜的。”
宋玉逢闻着他身上的薄荷清香,乖乖吃了一口又一口。
软糯浆汁熨帖着发紧的食道,缓解了多日积压的胃痛。
白窥星那句话像一颗糖豆,骨碌碌滚进了她的记忆里。
那年她高二,他大三,周末总泡在图书馆。
有次暴雨突至,两人躲在便利店分食一碗粥。
她皱着眉挑出陈皮丝,他却笑着接过放进自己碗里,说——
“苦尽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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