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眼,已经是在医院了。
“小池,你终于醒了!吓死妈妈了!”
干净洁白的天花板,灌满鼻腔的消毒水味。
顿时胃里一阵反胃,我拔了输液针,一路踉跄到了卫生间,趴在洗手池上干呕了起来。
妈妈看到这个场面吓坏了,连忙进来帮我拍背顺气。
这个动作也曾有人对我做过。
她刚想叫来护士,我和她说不用了,只是胃里太空,想喝点粥,她将信将疑地看着我,最后还是下楼去打了粥。
我拿起了床头的手机,幸好,还有电,看到日期才发现已经过去一天了。
突然,我脑子里闪过了什么东西,她临走前好像有东西留给了我!
我着急忙慌地跑出了医院,还不忘发信息和妈妈说我不喜欢医院的味道,就先回家了。
收到消息的妈妈说了我两句,最后叮嘱我不要乱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她一会就回来。
我轻车熟路找到了景昔家,她家已然被封锁了,但过了一天,采样和取证都已调查的差不多。
我摸出放在兜里的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她家里的柜子挺多的,我挨个翻找了一遍,终于在衣柜最里面的地方发现了一个缺口。
里面塞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铁盒,我打开了盖子。
盖子的背面贴着一张便利贴,因为反复粘黏的问题,在我打开盒子后它就掉了出来。
我立刻认了出来那端庄秀丽的字迹是景昔所写。
上面寥寥几句写着:
没能亲手为你戴上真的很遗憾,
尺寸合适,我量过的,
我的小孔雀 ,十八岁生日快乐。
酸涩的眼眶里有热泪在打转,滴湿了那张薄薄的便签。
我赶忙将上面的眼泪擦干,却不小心撕破了脆弱的纸张。
好不容易支起的高墙在那刻土崩瓦解,我哭得撕心裂肺,频频干呕,开始忍不住地咳嗽,像是要将肺都咳出来一样。
我颤颤巍巍地拿起了里面安静躺着的一个方形礼物盒。
盒子很小,只能装得下她那颗破碎的心脏;盒子也很大,能装得下两个残缺的灵魂。
我打开了戒盒,两枚雕刻精美的素圈对戒安静的并立在礼物盒里。
我的那一枚戒环内侧刻着她名字的缩写,她的那一枚里刻着我的。
我们本来要为对方戴上,它会紧贴在我们无名指的血管上,连着心脏。
“我不欠你了。”
我耳边回响着她的话,原来不欠我了,是这个意思。
初雪,将我永留于白头之时。
承诺,将我永困于晨始之出。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眼泪不断地打在戒指上,没有人会再为我拭泪,也没人会再在为我拍背安慰。
我眼眶通红的回到家,爸妈已经坐在沙发上等着我了,我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
看着它,我就有了勇气。
“你哪去了?是不是又去找那个人了!”父亲严厉的呵斥声在家里响起。
我又开始了耳鸣。
那天之后,我时不时的就会耳鸣。
“哎呀,孩子刚出院凶什么凶啊!”妈妈拉着我坐到了沙发上,轻轻拍着我的背,“你跟妈妈说,你是不是被那个女孩给带坏了!那个男人找到我们家来时我就知道他们是一伙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我的头很晕,听到这些污蔑她的言论只觉得心痛欲裂。
张口却发不出一个音节,胃里一阵阵的翻涌。
又想吐了。
我摇摇晃晃地起身上了楼,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大,争吵的越来越激烈,都在争执着谁对谁错。
“我们在蛋糕店遇到那个女孩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她!”
尖锐的声音穿刺着我的耳膜,脆弱的神智像被冰冷刺骨的凉水泼醒。
我踉跄地下了楼,抓着他们的衣服,发了疯似地不停问:“你们遇到过她!?你们和她说过什么是不是?!你们……”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落在了我脸上,将我的头打偏了半寸,脸颊上火辣辣的疼。
“你马上就要高考了!你看看你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想考警校!哼!我看你是被那些事冲昏了头脑!”
我爸总是这样,大男子主义严重,在家说一不二,不允许有逆着他想法的事情。
而我妈,她和我爸吵架时,我大半情况下都向着她,然而吵架一旦过去,我就会成为众矢之的的存在。
他们如果真的遇到了景昔,会说些什么样的话可想而知。
我怔怔地松了手,转身上楼,想到了生日那天她迟到的反应。
当时她总是神游,我为此生了气,现在想来,应当是我妈说的难听话,让她伤心难过了。
我还要她哄我,要本来就委屈受伤的她来哄我。
她强撑着笑,还要和我道歉。
“啪!”
又一个巴掌打在了刚刚泛红未消的位置。
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那些人羞辱她,威胁她,伤害她,原以为……我会是她存活的希冀。
然而,却是我领着她走向黑暗和深渊。
“看着你,我才有下定决心的勇气。”
看着我,才有在面对我父母冷嘲热讽时,和我在一起的勇气。
才有在被侵犯后活下去的勇气。
才有那时一跃而下的勇气。
我如洪水泛滥时席卷着她,让她在汹涌澎湃的浑水之下窒息前行。
靠近我,她就靠近了痛苦。
但她总会笑着说,有你,我才完整。
我是她苦痛的来源,却也是求生通道。
所以才会一直强撑着,负重忍辱的摸黑走下去,奢望一个光明而幸福的未来。
然而不幸,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
我们不得而终。
我将她所有还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都放到了自己的身边。
高考将至,我一如往常的来到教室,带着疑惑和看戏的眼神乌泱泱朝我袭来。
我置若罔闻地坐回了位置上,老师拿起课本在敲了敲讲台,才唤回了那些人的注意。
还有十几天,我会考上我想去的地方。
高考的那天,爸妈在门口含泪担心的看着我。
我朝他们笑着摆了摆手,和他们说放心吧。
查成绩的那天,我并没有料想的那样激动,或许是已经对它有了设想。
我考得还不错,一本进的。
提着行李箱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时,心里居然觉得酸涩。
若她还在,我现在一定会和她打着视频,和她说我有多不适应,我有多想念她。
她会边收拾东西边笑着说我胆小麻烦,但总是会不停的安慰我,答应见面时给我礼物和拥抱以及亲吻。
她会在擅长的领域里闪闪发光,会结识各样不同的人,她会有广阔的前程,也会遇到很多喜欢她的人,但她只能也只会喜欢我。
不过,我最近没怎么想起她了。
吃饭的时候没想,睡觉前没想,一个人沉默待着的时候没想,和家人出去庆祝的时候也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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