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沙地在收整的同时,东边的地也终于好了起来。
因着中鱼村的市集和大雪人雪场引来了很多人来村子,村民们也愿意回来做活了。
但西边的地早就开完了,北边的荒地只剩下些最难弄的地,南边沙地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最难搞的地。就算是大雪人雪场引得再多的人来,村子里也没人愿意去沙地做活。
这下就只有东边了,况且东边的地是林村长带头弄得,本来就是要村子的人去开,这可不是我们非要占这个便宜。
村子里回来的人越来越多,林村长也不用再去地里做很多事情,因此也有了很多时间去看顾整个村子。
先是去收拾那些黑心摊贩,总是有人偷着塞着烂果子,或是缺斤少两。这些很是败坏声誉。林村长狠狠地抓了几个之后,就很少再出现那些情况,市集也越来越好,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后去翻新学堂,又请了些别的夫子,教授不同课业,有人喜文,有人喜武,有人善乐,有人就爱聊天......
不论何种学生,都应抓她天赋之处,扬长避短。
可很多时候,林村长听林执讲学堂中发生的事情,又总是怀疑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否正确,人性真的为善吗?可为什么人转善那般艰难?可善转恶那般轻巧?
可孩子总不能不去上学,人若不开化,便一直那般愚昧,愚昧是最大的过错,害自己,害她人。
但有时候又想,孩子们真的是白纸一张,任凭人涂画吗?白纸怎么会把夫子精心在她的人生之卷上书写的文字删改呢?
她们不是白纸一张,是有意识的人,是要当作人来对待,当成人来对待就好。
忙完了学堂,便开始西边地的安全巡视。虽说西边的地里人也不少,但总有人会欺负姜期行是一个年轻的外地人,要让村里某些心术不正之人看到林村长是何种态度。
北边荒地的引水修缮还是得再加强,南边沙地也得再加派人手才好......
杨槿和林锦清倒是觉得人手问题可以先搁置一旁,现下最让人惊奇的是,一场不大的雨之后,南边沙地出现了一处水塘。
这水很是清澈,也不浅,愣头青林锦清和倒霉蛋姜期行两个人一对视,随后直接就入了水。
最深处竟然有两人高,真是神奇。
两个人回来之后,杨槿捶姜期行,林缃照捶林锦清,方思无捶林锦清和姜期行。
杨槿说着:
“这般危险的境地,怎得脑子一昏就进去了,倘若里面有什么呢?”但也意识到他们也只是想弄清楚这块水到底多深,心是好的,又觉得说这样的话对他们不公平。
就算是因此受伤,也是为了这块地,不管是为了什么,就算是意外,受伤的人不该遭受责备,需要的是安慰、关心。
杨槿平静下来后,解释道:
“我知道你们心是好的,我刚才是有些着急,所以讲话时不好。我在此向你们二人聊表歉意,不管怎么说,入了水,现下衣裳都是湿得,身上也定然不舒服,先回家换个衣裳吧,别生病了。”
林锦清和姜期行两个人也意识到自己方才所做的事情很是危险,只是杨槿讲完之后不知道该回些什么,点了点头便回家了。
方思无和杨槿坐在水边,杨槿对方思无说着:
“这块水地很是奇怪,再看看,如果能一直在,那就在这块水里养些鱼虾。”
方思无想了想:
“那我想要一座湖心亭,只有你和我可以去的湖心亭。”
“贪心。”
方思无倒是很理直气壮的样子:
“我的小气、贪心确实只对杨槿所有。”
杨槿倚在方思无的肩头,温声回着:
“那来年冬日,我们在湖心亭望雪,只有你和我,好不好?”
“那我便等小槿儿赠我湖心亭了。”
“一言为定。”
“盖亲亲章。”
盖章生效,谁也赖不掉。
但这个湖心亭花了七年才建成。
沙地倒是越来越好弄了,此后再过五年,即奉守四十二年,沙地收整结束,中鱼村南边沙地尽数种上那固沙树。
那一处莫名出现的水域也没有消失,杨槿在里面养了很多鱼,活得都挺好,卖的价钱也很不错。
柳仰的北边荒地也将近尾声,杨槿和林锦清商议好,林锦清留下照看南边的沙地。
此后林锦清花了一年时间在南边沙地为林缃照建造一个雕刻院,其实也是自己粘林缃照,想着白日里也要离林缃照更近一些。
奉守四十三年,施语华和墨轶回村子,回来之后很是安生,就什么也不做,日日在家中休养。
柳仰的北边荒地也完工了,杨槿便再去帮林村长开东边的地,东边的地本来就很好开垦,再加上回村子的人越来越多,进度倒是飞快。
奉守四十四年,中鱼村开荒完毕,再无一处野原,学堂兴盛,学子好学,市集火热,道路通畅,水渠交通,农田肥沃,尽显欣欣向荣之像。
杨槿于一月夜,等待方思无归家,坐院中秋千之上,轻轻摇晃。
小刨子问:
“好人,要回去吗?”
杨槿眉头紧锁,不知该如何抉择,那方世界虽然苦涩,也无甚亲人在世,可人越年长,落叶归根之心也是愈发强烈。
但这方世界让人好留恋,好不舍,好不想离开方思无。
小刨子见杨槿久久未回:
“好人,给你一月时间考虑,无论何种选择,我都为你开心。”
刨的话音刚落,院门吱呀一声,方思无从门外进来,脸上疲惫尽显。但见到杨槿,眼中的眷恋涌出,一身的疲惫慢慢消散。
杨槿笑了笑,轻声回着:
“不了,我选方思无。”
小刨子回:
“那我整理一下,将你未兑换的积分换成银钱给你,还有鱼祥、大鱼镇和附近村子的商铺都转到你的名下,那个世界的木偶好人也会在一个月后死亡。”
“好。”
此刻,方思无站在杨槿跟前,望着杨槿,眼中闪着泪光。杨槿不知方思无遇到何事,刚想出口,便听见方思无说:
“小槿儿愿意陪我,我很开心。”
杨槿很是疑惑,觉得奇怪得很,但算了,没准方思无今天遇到了什么麻烦事,站起身抱了抱方思无:
“我自然是要陪着你的,你我可是发誓日日相伴。”
方思无伸手环住杨槿,紧紧抱住,仿佛只要在轻一分,杨槿就要消散一般:
“是,我们日日相伴。”
今日后,小刨子每天都会给杨槿送来一些东西,房契、地契、钱财、珠宝......
杨槿把这些东西都收好,待到第二十日后,小刨子说:
“好人,可以转成实物送予你手已然全都在这儿,剩下一些转成福报,有一次机会可用,到时喊我即可。无论何种境地,我都可助你。”
杨槿想了想:
“好像许愿,小刨子,你转行了?”
“好人,给你还不愿意了。”
“啊,愿意愿意。嗯,我想想,那十日后,麦子节宴会,庆祝今年大丰收,你变人形来吃席吧。”
“好人不用在危机时刻吗?”
“嗯~~~往后的危机看不到,现在只想和你吃一顿散伙饭,哎呀,就来嘛,你都要走了,怎么能不和我吃一顿散伙饭呢。”
“好耶好人,我去找主刨给我买好看的衣裳去吃席,十日后见。”
“好。”
这十日间,杨槿是哪里需要哪里搬,西边浇地人手不够,来了来了。
南边沙地树被吹倒,我栽,我栽就是了。
北边地里的果子熟了,嘿嘿,柳仰,我好饿~~~
东边地里,很是顺畅,倒是没有用武之地。
约定前一日晚,杨槿一回家就看见坐在秋千上的方思无闷闷地,杨槿走上前,摸了摸方思无的肩头:
“怎么啦~~~”
“你这日子忙得很,又是地里比我重要了,你说过我比地要重要的,小槿儿骗我。”
说完,方思无伸手揽过杨槿的腰,将她搂进怀住,两人一起坐在秋千上,轻轻晃着:
“那,向方思无请罪~~~”
“不行。”
“那要怎么嘛!”
“奖励小槿儿哄我。”说完,便抱着杨槿回了屋子。
是夜,月明风清,与两人初见那夜的月一般无二。
第二日一大早,杨槿就和方思无出门去西边地里,既然西边的地是最开始的地方,那今年的丰收宴会就定在这里。
小刨子照着杨槿和方思无九岁的女儿给自己捏的人形,看起来倒真像是双胞胎了,要不是小刨子出口尽是让人头疼的话,还真难分出来。
这场丰收宴不止村子里的人来了,施语华和墨轶也来了,桌子从地头那颗大树开始,一眼望不见尾,好生热闹。
麦子现下金黄诱人,一阵风吹过,起的沙沙声甚是悦耳。人人脸上皆是美色,心中畅快,望村内之景,尽显繁荣,不见二十年前枯黄、荒凉之色。
二十年了,杨槿竟来了二十年了。
嗯?什么味道?
“起火了!”
“起火了!”
什么!现下田里都是麦子,控制不住的话,今年定然又是一场空。况且现下良田成片,火一大起来,再加上一些微风助力,村子恐怕也会遭殃。
“东边地里也起火了!”
“北边山地也冒了烟!”
“南边的火窜上了天!”
不对,这定是**,如此大的火灾,定是有所筹谋,杨槿望向四周或奔逃、或救火的人,看不清谁是贼人。
当务之急,先控制火势,杨槿让小刨子带着她的女儿先去安全的地方,后跑去水车附近,将附近的水尽数调来。
如今火势过大,想要控制实属不易,可总要做些什么。
“方思无!”
杨槿见方思无身后一棵大树将要倒下,飞快跑去想要拉开,但当时未看清脚下的石头,被绊了一下。
那时脑中也只想着推开方思无,手中用力,方思无看到危险,将身后为之做肉盾的杨槿拉开。
还是慢了一步,倒下的树蹭到了方思无的腿,划开了个大口子,血流不止。情况紧急,杨槿撕开衣裳,简单包扎了一下。
“杨槿,火太大了,让她们走吧,救不下了,来年,来年定然又是一个丰收年。”
杨槿也知晓,可看着所有的一切被一夕摧毁,心中太是不舍。可万事之中,人最重要,人最重要。
姜期行找到一处火势较小的地方,带着人们逃出这火场,方思无因着腿伤走得较慢,因之杨槿和方思无落在最后。
等要出去时,这处的火也要如同其它处一般要人性命了,方思无要推杨槿出去,杨槿不肯走:
“方思无,我是为你留下来的,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你推我出去,留我一人于此处,我如何活下去。”
“杨槿......”
话未说完,方思无便推杨槿出去,杨槿与方思无隔着这处火,望不见彼此。
“方思无,你混蛋!”
“杨槿,活下去。”
火在杨槿和方思无身上留下了诸多痕迹,而杨槿也出不去了,所有的人都出不去了。
杨槿望着不远处的水潭,扯下外裳沾了水便再向方思无而去,两人相拥之时,火舌愈发大,舔舐着每个人。
“好人,我送你回去,回去你才能活。”
此时小刨子已然回来,不再是人形。
杨槿对小刨子说着:
“我要用所剩的所有换这场火灾结束。”
小刨子回:
“恶人所做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承担,我自会寻她讨要,主刨应我剥掉纵火之人轮回之路,生生世世永守无尽之景,时时不得闲,日日播种于农田,每时每刻皆受火烧之痛。用她往后所有的福报换今日火灾中的人平安,但好人,你终究不于此处生长,我所做有限,如若强留,你的身子损耗过多,可能会一直昏死过去。我送你回去,休养几日,我定能在接你回来,我一定会接你回来。走吧,走吧我们,好吗?”
“好,那,那方思无......”
“没事的,别担心,这里所有人的人都没事的,只是有些伤我无能为力,但都会没事的。”
方思无紧紧抱着杨槿,用尽全身的力气,贴着杨槿的耳边说着:
“杨槿,走,快走,我等你回来。”
“刨!”
“好人,走!”
杨槿意识陷入昏迷,再一醒来,四周漆黑一片,倒塌的大棚还没修好,那个坑也没填,砸到杨槿的那个支架也如那个时候一样倒在地上。
身上因火烧留的伤还在作痛,见那棵树倒下了跑向方思无的时候不小心崴的脚也提醒着自己,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泡沫幻影。
杨槿伸手摸了摸兜,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2024年9月21日零点零分。
因杨槿完成开荒任务,返回所在时空后时间线一致,不再实行一年对一天的时间差,此后两个时空的时间流逝完全一致。从此以后,无论杨槿和方思无处在何处,对她们两个人来说,时间的流逝计量不再更改,已发生的时间线不可逆。
至此:
2024年9月21日,杨槿,22岁。
奉守四十四年,方思无,42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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