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霜远白了她一眼,虚扶发髻转过身去不再看四人,而是对那持续神游的白翊舟简洁道:“既然初弦尊主到了,我们就早些下去,不然再晚那鸟就又出山,到时候还不若不来。”
不知是御剑累着了还是等待很久,向楚潇总觉得宵明君怪怪的。长久以来,这样不知在思考什么的严肃深邃的眼神总会惹得她多想几分。
白翊舟朝着另一侧看了眼,微微颔首。他倒也不废话,一言不发地走去那侧。晏京墨顺着边闪过去,三人也就跟着去了。
只见白翊舟微微凝神,抬起手,宽大袖管中闪出一道短刃,以极快的速度极利的锋芒冲下去。一瞬间,石板炸开,碎石子炸开漫天,沙土飞扬。隔着几步的距离,向楚潇甚至感觉到有一阵妖风吹来了,紧接着是极为幽深怪异的味道,不难闻,倒出奇有些淡淡的香气,这倒与猜想中的不同了。
同样一截泛着金光的绳子从白翊舟的袖子中溜出,由他控制着,一端极灵活地搭在石头上,另一端探下去,同样牢固地打结。
为什么都放袖子里了?向楚潇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滑稽的问题,也与时诉铃的声音一同在脑海里响起。
时诉铃是在她耳边小声呢喃:“宵明君的袖子好像能装下整个世界一样。”
白翊舟从石壁顺手揪了两个燃烧符扔了下去,几秒以后炸开“噼啪”声音,底下极深的地方亮起一个光圈。做完这一切,白翊舟才转头对众人嘱咐:“一会儿我先下去看看,将脏东西除干净再回来喊你们下去。”
众人点头,只有晏京墨有些犹豫。他思忖半天,还是开口:“师父,要不我跟您去?”
白翊舟看他一眼,却未言,明显的拒绝与警告。
他抓着绳索闪身隐入黑暗,后径直滑下去了。同样的几秒后,传来了带着回声的落地声,夹杂着点踩水声音。
晏京墨略显焦急,只有分毫,不过他还是抢一般动作利落地抓着绳索滑了下去。
向楚潇有种感觉,见他眼中是种旁若无人,空明澄澈,含着有所顾忌的热血气,却也没有她身边的人。
身边人看了看孟霜远,又看了看她,最终对孟霜远试探着开口:“二娘……要不,我先下去?”
孟霜远不作回应,冷冽的眸光闪去别处,算是默许。
于是时诉铃略显无奈地看回她一眼,舔了舔嘴唇,像是有些害怕的样子。
向楚潇心想自己果真猜的不错,任谁第一次进天下闻名甚至可当作本最完整的书的白虎山,怕都是会有几分错神。更何况是这么个未经风波的小姑娘。
想着万一白翊舟师徒万一先行探路,虽然不大可能,但万一的万一时诉铃先一步下去后看到的是黑暗和邪祟,怕不是更要害怕地不知所措了。
要不还是她先下去吧,哪怕做不了多的什么,也至少可以保证不离开。
向楚潇上前了两步,看时诉铃还在小洞边犹豫地吞着口水,而底下那片光亮又的确看不到任何东西。趁着孟霜远开口训人以前,向楚潇先道:“要不我先下去吧,替你看看。”话毕,她清楚地看到时诉铃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喜色,嘴角扬起地如何也压不下去,就差鼓掌叫好再敲锣打鼓好生踹她下去。
她还未欣喜点头同意,却听孟霜远懒洋洋开口了,带着点刚醒的困意:“怎么?顺绳子滑下去都这么难吗?要麻烦初弦尊主去给你探路?”
时诉铃立马抓上绳子:“是是是,我错了。”然后“嗖”地一下,一阵风似的过去了,还未等向楚潇的手替她挡上洞口上磕头的石头。
向楚潇严重怀疑孟霜远刚才能揪着她的衣领给人撇下去,不然如何这个反应,倒还真有几分滑稽。
“嗖——啪。啊!”
底下传来一声惊呼,再往下看时发现时诉铃站起来,在小小光圈里揉着屁股仰头向上看。
所以她……怎么着?掉下去的?
这么高的地方她不会有事吧?但看她的模样,的确很难让人相信她有恙。
向楚潇看下去,洞口轮廓以外看不见的地方,一只手伸了出来,指间缝隙挂着红绸。于是时诉铃自然地伸出手,躲去一旁了。向楚潇轻轻抿唇,倒也几分替时诉铃高兴。
如今上面,她不好说令孟霜远先行,像是恐惧的推脱,又不好意思让孟霜远垫后,总不太礼貌,好是纠结。早知道方才就拦了时诉铃,自己先下去了。
好在,孟霜远开口:“你先下去吧,我垫后收符,如何?”
向楚潇微微点头,抬手挡下石头,整个人抓着绳索滑下去,稳稳落地。
待她下去不久,身边是水声荡漾,还未转头一道空然出现的水门又凭空消失,恢复如初,而一抹湖蓝端庄走出,发簪仍正。
底下可见三人,一片空旷,只余远处一条散着绿光的河流缓缓流淌着,有形似与萤火虫的生物飘飞着,尽是点点绿光。
不见宵明君。
向楚潇看向时诉铃,她还在悄无声息地揉屁股,想必是真摔疼了。她轻声问:“没事吧?”
时诉铃发现有人关注她突然变得有些尴尬,悄悄收回了手,面色不好地摇了摇头。向楚潇见此也没再多问。
此时,晏京墨忽指间夹其一张符纸,轻轻吹送了一口气,符纸上端燃了起来。火焰凌空画了个圈,绕指点向远处。他指向远处,对众人道:“看那。”
符纸飞了起来,如同一只精灵般沉浮于半空,微微暖光下,向楚潇看清了。山洞上方一角,岩石错落向下生长,而在其以后,是一只蛰伏的大鸟,身上五光十色。此时收了翅膀叠于胸前,头轻轻垂下,像是在休眠。
它静静挂在那里,好大一只,像是一幅岩彩画。
向楚潇听见周素念倒抽了一口凉气,心想这也没什么,她怎么又害怕了。
于是向楚潇轻轻拉了拉她的手,像是在替她想听到的那个声音说“别怕,有我在。”时诉铃似乎在昏暗的光里看了她一眼。
见众人看清,晏京墨又解释道:“孟尊主,师父不见了,应是去探路。”
孟霜远依旧不作任何回应,光影投在她浅淡的眼眸中,分明轻蔑。
“那我们……先从后头绕上去?”晏京墨有些窘迫,只能先提建议。他抬手指了指右手边远处的一块石崖。
孟霜远依旧不做声。
“哎呀!”时诉铃突然叫了一声。
吓死个人了。向楚潇不知所以看向她,同样移去视线的还有不解的晏京墨与略显厌烦的孟霜远。
“一惊一乍。”孟霜远评价。
时诉铃挠了挠头,试探着开口:“那个……孟尊主,如果我们就把这洞留在那里……会不会有妖精出去吃人啊?”
又是解围,不过她的思维倒是缜密。孟霜远瞟她一眼,不屑地挪回眼:“若等你想起来世间都得白虎山的孽畜当道了。”
向楚潇抬起头,发现那里已经不透光亮了,也是孟霜远施水元门下来的原因。收符封洞。
孟霜远翻了个白眼:“不像是些做事有头无尾的人,到时候若出了祸事就浑不记得了。”此话稍放了音量,不知是说给谁听,总之惹晏京墨变了神色。
观察一眼,时诉铃接了话来:“是是是,二娘教训的是,弟子下次一定注意。”
孟霜远又翻了个白眼,无言向前离去。
晏京墨出声:“孟尊主您……不如我们一同往右走吧,从此散开容易迷路。您知道……这里地形错综复……”
孟霜远越走越远,丝毫不回头,晏京墨后半句话甚至是抑着声音喊出来的,却依然被孟霜远已远去的声音打断。她冷冷:“不会的。”
“您……”
晏京墨还想说什么,这道声音又刺了过来:“小白大人就别担心了,难不成要我和两个小辈一起去除祟?”
背影无情离去。
孟二娘得有多看不上宵明君,说话这样不留情面,这几句话可算是极为难听了,显然是故意说来噎晏京墨。
想想倒也不完全无迹可寻,看她对手下,对弟子,甚至对自己的灵宠都是个傲慢样子,或许只是毫厘的不合加上心直口快吧。
向楚潇开始想孟霜远会不会因为等了她四个时辰而开始讨厌她。
时诉铃快步上前追赶,脚步“哒哒”响起,带着点踉跄,看来摔得那下并不很轻,起码现在还痛着。的确要追。她本就是孟霜远的手下,若此刻留在了这里免不了又惹起一阵不满,说不好还要有迁怒和责罚。好可怜的小时。
白裙飘扬,却一阵涟漪荡起在少女眼前,接着波纹“砰”得一声重重合上,人影消失,黑暗中只余水珠溅落,冰凉打上她的脸庞。她愣在了原地。
白衣被阴风撩起一角。向楚潇不知她在想什么,是未知的为难还是什么取舍,好久好久。她将头垂了下去,似乎是看着地面在发呆。
有种错觉,那条绿色河流近在咫尺,又暗藏着许多危机。向楚潇却有种莫名的心慌,她欲唤时诉铃回来。黑影攒动,阴风迭起,将萤火虫吹送过来,有只旋于白衣少女身侧,极其灵动,像是撩拨心弦,又似甜蜜的嬉戏,相得益彰,有种隐秘的美。
她轻轻唤道:“小时。”
少女身形显露一怔,转身回来,面上挂了甜甜的笑容,她立在微光里,梨涡浅浅:“怎么了?殿下。”
“嗉嗉,咔哒……”
诡异的声音响起!时诉铃却依然笑着,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刹那间,向楚潇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一幕,她的瞳孔骤然放大,而眼中,是一只张开大嘴的妖虫,正飞在时诉铃的耳侧,谋划靠近!猩红的长舌探出,獠牙挂着泛黄的口水,整个“萤火虫”竟将嘴长大到身体的十倍有余,甚至不能将其称为嘴,而是像极一朵食人花。
顷刻间,短刀现刃,血光飞溅!
在时诉铃的眼中,不知何处生出一把短刀,擦着脸庞而过,将什么东西狠狠钉在了墙上,血污与紫光融合起来。时诉铃不可置信地看过去,定睛的那一刻,脸色忽然变得很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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