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漾一夜未睡,从回到房间后她便坐在窗边,看着外头的天空渐渐变亮。
谢绥声进来便是看到她一身里衣,散着乌黑长发发呆。
他沉步走到她身边:“没睡?”
一晚上的时间,苏锦漾早已恢复平静,道:“心中有事,自然无法入睡。”
她心中有什么事谢绥声心知肚明:“行吧,心里闷就跟我出去走走,家里去不去。”
这就是王府,苏锦漾偏过头来:“什么?”
“回家啊,你的家。”
看到牌匾上“苏府”二字,苏锦漾尚未回过神来,先前她如何也逃不出王府,现在就这么简单地回到家门口。
谢绥声看着下人拿上准备的东西,走到她身边:“我知道你不大喜欢我,但我劝你最好还是和我做个样子,毕竟,我们可是私联许久,鼓起勇气互表心意的一对新人。”
苏锦漾听出他是在告诉她,他们目前的对外关系,良久无言,最终还是别扭地将手搭上去,但她刻意放轻力度,不料被谢绥声直接抓着放到自己手臂上。
他哼笑一声:“搭个手臂而已,不用这么害羞。”
苏锦漾:“……”
二人刚踏入门,苏锦漾就看到管家明叔正站在一旁,满脸欣慰地看着他们。
苏锦漾有些无奈道:“明叔。”
明叔点点头:“哎,小姐,老爷夫人都在主厅等着呢,老奴就不打扰二位了。”
苏父此刻正坐在主厅中频频喝茶,苏母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你要喝到什么时候,干脆将茶叶也吃光了好,省的人家看到觉得我们怠慢他。”
苏父皱眉:“你说漾漾从未表现出来她和哪位男子亲近,怎么突然冒出来了个摄政王,上来就要成亲?”
苏母淡淡道:“事实如何我们也干涉不了,至少她嫁了个好人家不是,摄政王有那个能力护着她,你就不要再阻挠了,将领子整整,伤口露出来了。”
苏父整理衣领:“这可是漾漾的人生大事啊,万一她受了委屈又怎么办?”
“这个时候担心也没用,”苏母抿了口茶,“你不如好好挣银子,早点升官,以后漾漾想和离了也能有点底气。”
话音刚落,就听到下人禀报,二人忙坐直身子:“漾漾他们来了。”
苏锦漾进来就看到苏父苏母两人正襟危坐,感觉到气氛不同,她愣了一下。
谢绥声主动开口打破沉默:“伯父伯母好,我是谢绥声,这里是给伯父伯母的见面礼。”
身后的下人一个个上前来,手里捧着大小不一的盒子,最后还有两个人共同拿着个大箱子,放到地上时发出闷响。
苏父苏母一时无言,谢绥声坦然笑道:“一点小小心意,第一次回门,带的礼不多,还请伯父伯母谅解。”
苏母道:“这,已经很多了,王爷,太过破费了。”
“哪里哪里,小小心意。”
苏父咳一声:“好了,都别站着了,正值饭点,随我们一道去餐厅吧。”
饭菜十分丰盛,一改往日清淡作风,苏锦漾一时之间还有些不适应,听着他们细细交谈声,只知道闷头吃饭,一个劲地扒拉特地放在她面前的玉米烙。
一双筷子夹着洁白鲜嫩的虾肉放到她碗里,苏锦漾抬起头看过去,却见谢绥声正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碗边放着剥下的虾壳。
她收回视线,夹起虾肉就想往一边放,想起对面还坐着苏父苏母,顿了一下才放进嘴里,生硬地嚼起来。
坐在对面的二人看得一清二楚,苏父苏母面面相觑,摇头笑叹口气。
吃饭时间过的很快,苏锦漾刚擦拭完嘴角,就听苏父站起身道:“我家后院养了一池锦鲤,王爷可要去看看?”
谢绥声点点头:“伯父叫我谢绥声就好。”说完,他站起身子,对一旁的苏锦漾道:“你在这里陪伯母吧,我和伯父去后院。”
二人走后,苏母来到苏锦漾身边问道:“漾漾,你是真的喜欢他吗?有什么隐情一定要说出来,不管怎样,我和你父亲会一直支持你,你完全可以依赖我们。”
苏锦漾心底一软,刚想将自己的悲伤说出口,眼神却瞟见苏母鬓边竟长出来了一根白发,定眼一看,她眼底浮现淡淡青黑,首饰和从前一样,该带的还是带着,衣着打扮也没有任何差错,但不知怎地,苏锦漾就是莫名觉得她一身疲惫。
想起先前听到的,太子党一直设法让苏父加入他们,她这才意识到,苏父苏母的日子并不太好过。
见到她愣住,苏母轻皱着眉,有些急切地问:“真有什么事吗?”
苏锦漾还是摇了摇头:“没有,他对我很好,我很喜欢他。”
“这样。”苏母道,“你确定就是他了吗?”
“我确定。”苏锦漾淡淡道,“和他成亲没什么不好的吧。”
事实确实如此,摄政王妃这个位置不知多少人想要,更遑论谢绥声长得好不说,还是个权利极大的摄政王,以苏锦漾如今身份,若不是谢绥声执意要她,根本够不上资格。
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虽然谢绥声这个人很讨厌,但好歹当个摄政王妃,还能有钱拿。
苏母叹口气:“既然如此,那就按你自己想法去做吧,后悔也没关系,我们都在呢。”
刚出苏府的门,苏锦漾看到马车旁站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她微微瞪大双眼:“繁缕?”
繁缕走上前,有些激动地道:“小姐!”
苏锦漾走上前,顾不得身份,拉着繁缕的手:“过得可还好?自从那日我昏迷被救后,一直没有看到你。”
繁缕刻意弯了点身子:“我很好,小姐。那日我刚回到鸣龙寺,怎么也找不到小姐,只听见有人说那儿有个地方的地塌了,我寻了一天也不见小姐,直到回府才得知小姐你昏倒被王爷救下了,现如今王爷道念我与小姐感情深厚,特准我继续跟着小姐。小姐你最近过得还好吗?好像瘦了不少,是不是没有胃口?”
繁缕看着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女,滔滔不绝的关心话语却让苏锦漾感到温暖无比,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除了谢绥声之外,她一直接收到许多人的善意。
她神色轻松,语气也不自觉放轻:“我过得很好,只是近日有些热,胃口确实不好。”
繁缕道:“那,小姐,晚些时候我给你做点解暑的绿豆汤。”
“谢谢你,繁缕。”
马上要上车,苏锦漾才想起来,犹豫了一会问对一旁下人问:“王爷呢。”
下人低头道:“回小姐,王爷有事务先去宫中,他说让小姐随意,注意时辰,早些回府便可。”
“好。”苏锦漾点点头,对车夫道:“去千叶楼。”
千叶楼是一间茶楼,明面如此,实际上却是民间情报局。
苏锦漾也是看了原著才知道,千叶楼离王府不远,到门口下车后,索性便让车夫先回府,只留下繁缕。
方以踏入,她就闻到浓郁的茶香,柜台前的店小二正百般无聊的玩弄算盘,听见她进来,头也不抬道:“客官需要什么茶叶呢?”
苏锦漾道:“我来找丹厌。”
听到这个名字,店小二顿住,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你找老板?”他从柜台中走出来,来到一旁的木柜,从中翻出一根香和一盒火柴递给她:“老板在二楼走廊尽头房间,你进去后将香插在桌上泥土点燃,他喜欢这根香,有了这个老板能控制情绪。”
“多谢。”她接过香,让繁缕留在一楼,只身走上楼。
走到尽头房间后,看到里面光线昏暗,明明是阳光充足的下午,却被弄得如同黑夜。
木地板发出吱呀声,却听见传来一声:“站住。”
苏锦漾停下脚步,下一刻,“轰”得小小一声,桌上的蜡烛燃烧起来,室内多了明亮。
她抬头望去,一个男人正坐在桌边,一身女式长袍裹着纤细的身子,头发随意扎起放在肩头,他的手放在桌上支着下巴,伸出手拨弄桌上的茶叶,染了红色的指尖更衬白。
苏锦漾微微颔首:“你好。”
丹厌懒懒道:“不知苏小姐来找我有何事。”
苏锦漾道:“我来此是想做个交易。”
丹厌将桌上茶叶扫到一边,对着对面位置抬抬下巴:“坐吧。”
苏锦漾坐到了他对面,丹厌将身子坐直了些,看看放在一旁的另一张桌子,视线扫过上面乱七八糟的东西:“苏小姐想喝些什么?”他也不等苏锦漾回答,自顾自道:“天气炎热,茉莉花茶好了。”
苏锦漾只好等他将茶泡好,杯子端到面前的时候她正以为已经泡好,然而丹厌不知从哪拿了盒冰块,毫不在意的狂往里加冰。
刚开始的冰块因为滚烫的茶水融化很快,等到丹厌停下动作,苏锦漾才伸手去拿杯子,里面的茶水早已凉透,轻轻抿一口,清爽甘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
丹厌看着她:“如何?”
“好喝。”苏锦漾道,“就是没想到你的泡茶方式如此独特。”
丹厌闷闷笑出声:“你觉得我该规规矩矩泡一壶?一般来说确实是这样,只是这天热得很,也不算一般了。泡茶方式如何,对茶的感受如何,全凭个人。有些人觉得应当遵循守矩,有些人觉得应当有所新颖才好,你说,谁对谁错?”
苏锦漾道:“不知。遵守泡茶规矩没错,创造新颖独特方法没错,探寻二者是非也没错,全凭个人。”
丹厌道:“你想法倒挺合我胃口,那香倒是用不上了,说吧,想交易什么。”
苏锦漾抬眸看着他:“我想知道,近日与我父亲有关的所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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