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之前,陈课都呆在家里,没有和陆传江见面。
“我爸最近在家,盯我太严格了,天天吵不完的架,咱们这段时间就别见面了。”
陆传江没说什么,“那我们开学见,我有点儿想你。”
“哎~”
陈课挂了电话。
他坐在床上发呆,看见从书房路过的他爸,翻了个白眼。
其实就嘴角处裂了口,但旁边连带着青了一部分,今天起来都已经有点儿泛黄了。
陈课摸了一下,看着镜子里面龇牙咧嘴的自己,按按捏捏,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对着电话自言自语道:“我也很想你啊,亲爱的。”
高三的第一天终于来了。
这热死人的天气依旧歹毒。
陈课很讨厌高温,这样每天一出去到学校就是一身汗。
然后吹干,体育课的时候更热。
他往包里塞两件衣服,好上完课换掉。
“江引还没有回来吗?”陈课第三次问他妈妈。
自从江引去了那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联系到江引了。
一开始江引会给他和陆传江发消息。
陈课还组了一个【关心江引同学】的群。
但江引还在里面叫他们爸爸妈妈。
但界面还停在。
【江引】:爸爸妈妈我好像有点儿死了。
那一条上面。
此刻陈课有些不安。
李小丽神色有些犹豫,“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
“江引妈妈自杀了。”
她说话吐字的时候像是在叹气,陈课震惊。
一时之间说不出任何的话。
“在江引要回来的前一天,他妈妈在洗手台前勒死了自己,江引买完菜回家的时候,他妈妈已经断气了。”
江引妈妈一直很偏执,江引小时候被管控得很严格,不管是饮食还是学习上面,她都要求江引不能犯错误。
江引妈妈不想放江引走,失去了两次丈夫的人,把被丢弃的儿子捡回来。
那就是希望。
李小丽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妈妈甚至想把他关进疯人院。”
“那绝对不行!”
“嗯。”
“当然不行,你爸爸前天飞过去了,应该就这几天的事情了。”
陈课点头,深深地闭上了双眼。
江引的爷爷曾经救过陈课爸爸的命。
具体是什么事情很复杂。
反正家里这个人情,是一定要还的。
陈课的爸爸在江引离婚之后曾一度想把江引带进自己家。
但江引自己没有同意。
陈课知道,江引想要有自己的家。
而那个家,任何人都给不了。
报完名,陈课就去了二中。
陈课对这条路不熟,边摸边走。
二中是个很注重仪式感的学校,相对一中的校风反而要复杂很多。
报名之前得开会,报名完之后还得开会。
陈课也不慌,把手机放在兜里,只是靠在墙边等他。
陈课甚至没有发一条信息。
想看陆传江能不能一眼就捕捉到他。
江引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
陈课的心思很沉重,说不清为什么,江引一直勒着的那根线断了,他要怎么走出来呢?
疯人院?他不能想到,江引被自己妈妈亲手送进去的绝望。
此时心里像是不小心落进一旺潭水,深不见底,喘不过气。
陈课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出口。
他出来的时候就脱了校服,但还是有几个学生看了眼他的校裤,眼神不善。
陈课是听说过二中校风的,但每个学校都有不一样的学生,他不想带着这些滤镜看人。
他太烦了。
“你怎么来了?”
陆传江从校门挤出来,身后跟着两个陈课不认识的人。
他的脚步犹犹豫豫,与陈课对视的双眼充满了惊喜和疑惑。
陈课几乎没有犹豫,沉默地伸出手,一把把他拉到了二中的某个小巷子里。
他对这个地方真的很陌生,唯一熟悉的人就是陆传江。
江引也是,去了国外,唯一熟悉的人就是他的妈妈。
陈课感到窒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件事情。
“江引的妈妈死了,”陈课把头埋进陆传江的脖颈处,声音闷得有些可怜。
陆传江的包从单肩上滑到了地上,震惊,他的手有些颤抖地放到了陈课的后背上。
那种似曾相识的画面让他绝望。
“那……那他呢?”
“他妈妈不想让他回来,说要把江引送进疯人院,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妈说,他妈妈走的时候,江引也想……自杀,被jc救下来了。”
陈课说这些话的时候,鼻腔仿佛闻到了铁锈问。
江引在想要结束生命前,发的那句带有玩笑的话,让两个人都没有注意。
他大概总是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
那无处可逃的情绪,像是一张网的,把陆传江深深拽住的,突然让陆传江无路可逃。
陆传江的眼眶红得发狠,手微不可见地颤抖。
陈课一把抓住他,像是在安慰自己也像是在安慰对方。
“别想。都过去了。”
人生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过着群居的生活。
就算是一个人住,也会上街买东西,也会上街买菜买东西,避免不了与人沟通。
就算是再自我的人,也不免会被身边的事物,身边的人的影响。
生与死是避免不了的,但每当面临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欣喜,难过,孤独和震惊。
“他会回来的,”陈课捏了两把陆传江的手放到自己的手里。
陆传江任由他牵着,情绪可见的低落,“那我们一起去接他吧。”
江引回来的那一天,一中刚考完开学测试。
这么多天来,陈课去厕所,换掉了因为找考室跑出一身汗的衣服。
他现在迫切地想要见到江引,陆传江也给他发了很多信息,叫随时给他发信息。
因为一同回来的还有他的爸爸,陈课没有带陆传江。
他现在处理不了太多事情,这段时间他俩都沉浸在担忧之中,也害怕他爸会给陆传江带来更多负面上的情绪。
但江引回来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热了眼眶。
这么久积累起来的情绪泄了堤一样,一下子涌了出来。
他松开江引,狠狠地打量他。
江引瘦了,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没有以前爱笑了,陈课一把抓起他的手左右翻开。
“你怎么那么傻!”陈课没忍住举起了右手。
巴掌要落到江引身上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
江引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一把扑进了他的怀里,眼睛陷在了他的肩膀上。
“回去再说,”陈课爸爸拍了一下两个人的肩膀。
陈课看着他爸,他爸依旧神色严肃,仿佛这个人永远不会低头。
他朝陈课点了一下头。
陈课不知道他爸点头的意思是什么,但他终止了询问,直到江引把头抬起来,陈课才从他镂空的衣领看到了他的后背。
一条一条的,已经结痂又掉了的伤疤。
陈课心里一惊。
“这是虐待!”陈课愤怒地锤了一下书房的桌子。
江引已经在隔壁睡着了,他爸提醒他,“你小声一点。”
事情比陈课想得更糟糕。
江引的精神病是遗传 ,他的外婆,他的妈妈都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
他的妈妈已经到了很严重的时候,江引过去的时候,他妈已经发了疯。
每当忍不住的时候,就会拿着东西往江引身上砸。
江引一想走,他就想杀了江引。
那天江引夺下了他妈手里的刀,他妈妈晕了过去。
可当江引回来,他妈妈已经没有了生气。
江引后悔,他没有亲人了,他想,要是没有夺下那把刀会怎么样。
江引爸爸不要江引,甚至想把他送进疯人院。
“我不知道……我……”江引手指插在头发里,手掌捂住脸。
陈课费了很多力气才把他的手指掰开。
“我总是会做噩梦,我不知道这样的情绪能影响我多久。但每一次我都很痛苦,没当我以为我快好起来了的时候,过了一段时间我又会控制不住的低落。”
陈课哄了好久才把他哄睡着。
其实陈课以前没有想到江引的病有那么的严重,江引在某些方面是不愿意开口的。
“那怎么办?”陈课说。
他第一次这样静下心来和他爸谈话。
“不要把江引再给他爸爸了,他爸那样的人一定会把他送进精神病院的,”陈课激动地说:“我保证,江引是正常的。”
陈课没有了耐心,“那你是怎么打算的?不要让我问!你肯定已经想好了。”
陈课眼色一顿。
果然,下一秒他爸说:“江引以后,就是我们家的孩子了。”
“那是当然,不过江引同意吗?”
爸爸一拍桌子,门外突然传来响动。
陈课立马推开了门,一个年轻的穿着工装服,正搭着凳子,在走廊的各个角落拧螺丝。
“这是干什么?”陈课皱眉看向他手里的东西。
男人利落地确认了一下角度,把透明的盖子拧上,“好了。”
他收回了手钳,越过陈课看他爸,“入门处的那个已经换上了最新系统,请问还有哪里需要调整的吗?”
“没有了。”
男人搬起凳子下了楼。
“为什么安监控?”陈课转身,眯着眼看向眼前的人,“你要监视我?”
那个摄像头直直地对着陈课的房间门,过了几秒又扫过走廊。
陈课立马拖下鞋砸向它,但毫发无损。
冷漠的面孔带着冰冷的语句,“不需要你同意,也不需要你问我。”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