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取卷子这一重任,还没有完全结束。
她换了另一头楼梯,重新走了上前。
许安榆步伐很快,赶到办公室门口时,还亮着灯。
心里松了口气,在门口轻轻敲了两下。
里头传来叶舒蓝带上点沙哑的声音:“请进。”
半开的门被推开,里头只剩下叶舒蓝一人。
她正在收拾包包,把资料塞进包里面,看样子也打算走了。
许安榆在心里小小感慨一句,运气不错。
叶舒蓝忙着收拾没有抬头看她:“有什么事?”
许安榆扣着大拇指,语气夹带着小心翼翼:“老师,我找你是关于晚自习补课。”
“嗯,是有什么问题吗?”
她提高点声音,口语清晰:“我可能后天之前交不了钱。”
叶舒蓝收拾东西的手一顿,急着下班的想法烟消云散。
“什么叫后天之前交不了钱。”
这么说话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微妙的气氛在四周蔓延。
面对老师带着压迫感的盯,许安榆完成一个谎言。
“我这个星期内给你可以吗,我爸爸说工资还没有发,这个星期发下来我就交上来。”
叶舒蓝眼神带着穿透,她说的磕磕绊绊,空气随着叶舒蓝一同停顿。
在她思索还要不要再开口时,叶舒蓝下了最后判决,也给她吃了一块定心丸。
“行,没问题的。”
许安榆嘴角朝上弯出一个幅度,语气比平时甜出一度:“好!谢谢老师!”
感激的弯腰微弓。
叶舒蓝对她关注不算多,平时见许安榆笑总是不达眼底,始终有东西阻隔在眼底。像现在这样真心的笑容还是第一次见,
她心里不是滋味,勉强挤出笑:“快回去吧,晚上注意安全。”
许安榆出办公室时,整个人轻盈在路上走着。
今天她办成了两件小事,虽然很开心,但也导致她错过了晚班最后一班公交车。
许安榆到车站时才发现这一事实,得意忘形的连出学校都忘记观看公交车动向了。
天空的星星高挂夜幕,她漫无目的在路边行走。
膝盖伸直踢着走两步,书包带无规则摇晃。
家离学校三千米,步行回家大约在一个小时以内。如果打车起步价就得十元了,想到这里,许安榆摇了摇脑袋,感觉书包里的试卷沉甸甸的,背负着更多东西了。
“滴!滴!滴”刺耳喇叭在寂静的夜里存在感更强。
许安榆对响声尤其敏感,喇叭声响起时,鸡皮疙瘩跟着浮出,身子有一瞬也冷了下来。
她低头看着脚下人行道,往里面又挪去些。
身后喇叭声终于不再叫唤。“轰隆”发动机猛地一响,开到了前面。
许安榆仅凭余光能看出摩托车大概轮廓,车上还坐着名男生。
路灯安静洒下暖黄色光调,把她影子拖成长长一条,路边寥寥无几的路人离她都有一段距离。
电视上各类新闻浮现在脑海,许安榆脚步逐渐加快,直到车上那人开了嘴。
“许安榆,你还没回家?”
寂不舟坐在摩托车上保持平衡,采用慢吞吞拧一点油门前进的方式。
她每往前走一段距离,寂不舟不紧不慢跟上来。
也许是刚才取卷子时遇见他的插曲,许安榆继续专注脚下的路,“嗯”了一声。
“上来。”他按了一下喇叭,刺耳声音又响起来。
许安榆朝他看去,寂不舟松懒坐在车上,两只手按在把手上。头偏过来,睫毛下的一双眸子盯着她。
许安榆看着空空荡荡的后座,内心疯狂挣扎:“不用了,谢谢。”
车上人不耐烦啧了声,语气相较之前更差:“上来,难不成你打算走路回家?”
她犹豫看过去,寂不舟在她精致脸颊上多看了几眼,补充道:“商讨一下赔偿事宜。”
赔偿事宜……
在寂不舟说出这几个字时,她一直在脑子里盘旋的想法终于有了落脚地。
她要利用寂不舟。
在这个念头出现时,妈妈摸着她头慈爱的画面也一并出现。
对不起妈妈,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那……谢谢。”她停下脚步,走了两步到车子边上。
摩托车后面流出一小块地,凹进去。
许安榆没有做过这种车,以前做过的是没有这么陡峭,后面空间也更大。
车子高度在她大腿部,要上前必须跨出一大步。寂不舟目光一直留在她身上,她本能不太感到别扭。
“快点,还要不要回家了。”
许安榆一鼓作气,跨上车后座。
跟她想象中不同的是,寂不舟突然身子前弓,嘴里发出小小的“嘶”。
许安榆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脑袋往前冲:“你怎么了?”
前面人压抑嗓音:“你别动……”
话必,他深吸了口气,整个人看起来很痛苦。
她手足无措坐在后面,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犹豫要不要帮帮他。
寂不舟一只手捏住车把手,跨了下来。
下来后,他脸黑沉。还站不直,撑住腰。
“你怎么了?”
寂不舟:“谁告诉是坐这个位置的?”
这句话把许安榆砸的更懵,她看了看整个车身。除去他坐的前面位置,只剩下这一小块落脚点。
“不是坐这里吗?”
寂不舟意识到跟她说不清楚,她不懂这些。
他走到许安榆跟前,距离两个拳头。
现在坐在车上,不比在地上时。许安榆想躲都没地方躲,只能往后缩了缩脖子,身体尽量往后倾。
摩托车后面悬空,许安榆只顾着后倾,腰部以下悬空,摇摇欲坠。
寂不舟大掌扣住她腰部,她瞳孔瞬间睁大。
夏季校服薄薄一层,他手掌很热又足够大,许安榆腰间像被火烧起来。
“你干……”
如果寂不舟这个时候敢做什么逾越的事,她喊人的架势都准备好了,就等待下一步。
才说出两个字,她在这期间被寂不舟轻松抬起,放在车最后面凸起来的一小块地方。
“坐稳了,待会掉下去我可不会管你。”丢下这句话,她重新上车。
许安榆闷闷应了声
寂不舟转动车钥匙,车缓速行驶。
“你家在哪里?”
后面女孩没回答。
寂不舟放开一只手,拍了拍后面的女孩:“地址。”
“你给我送到,前面中心的那个商场就行了。”
“你家在那里?”他语气有几分怀疑。
“不是。”
“那你去那干什么?家庭住址呢?”
许安榆小声:“没什么……就到那就行了。”
许安榆坐在那一小方位置,车开始行驶时,身子惯性摇晃。
她手抓紧车子侧边,周围景色像幻灯片播放。
座位旁边没有稳固点,从上车开始神经高度紧张,万一一个不留神掉下去了怎么办。
起初车速接近自行车,虽慢但十分稳妥。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车速突然提高几个档次。
风拍到耳边,占据全部听觉。
大量的风吹到身上,身形开始不稳。
但她执拗加大手指力度,却不做出其他举动。
说来奇怪,寂不舟开车一会突然非常快,快到快要把她甩出去又慢了下来。
许安榆合理怀疑,他在故意整自己。
车速再次快起来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手伸到空中顿了一下,然后飞快抱住前面让的腰。
抱住他的腰后,许安榆紧紧闭上眼睛,心跳似鼓声。
前面出现一辆小轿车,寂不舟差点撞上去,脑子开始不清醒了。
许安榆抱紧他的腰,手像两根细木枝,失去软度。
“你好好开车!”她喊了一句。
寂不舟压下想爆的一句粗口:“闭嘴。”
她不说话了,手一动不动停在他腰上,鼻尖传来好闻的浅香。
说不清楚——像冰泉加上几滴雪松香水。
后半段路程,潜意识里放了二倍速。
有了寂不舟为支撑点,她在摩托车上稳妥妥坐着,脑袋埋进他后背。
半夜,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白天高耸的建筑物在晚上变得纸醉金迷、乱人眼球。
寂不舟摩托车停在一家小酒馆门前,车刚停稳,她就跳了下去。
路上风大,她又没有戴头盔,头发被风吹的乱糟糟。
寂不舟抑制住跟大脑分割思想的手,他摘下头盔扣在车上。
“头发乱了。”
许安榆两手抚了抚头顶:“哦,谢谢。”
灯光反应下,她的眼睛更加明亮,漆黑的眼珠里装满细碎星辰。
寂不舟撇开头:“嗯。”
许安榆:“关于你刚才说的。”
“什么?”
“赔偿金的事。”
“随便吧,每个月还一百。”他漫不经心开口。
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许安榆转身准备回家。
背后脚步声跟了上来。
她回头,寂不舟不动,一只手插进兜里。不过他距摩托车距离比刚才远了些。
“还有事吗?”
眼见被拆穿,他也不装了,并肩到许安榆身边:“送你回家。”
“不用。”
“我看不得落单同学。再说了是我送你回来的,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岂不是要负责。”
许安榆咬唇:“真的不用,我不喜欢别人送我回家。”
寂不舟没声音。
她继续往前走,同样的脚步声又在后面响起。
许安榆回头,自尊心作祟,说出来一些违背本意的话:“都说了不要跟了,你要跟着我回家吗?”
她微表情不算好,声音却软软的。
寂不舟这回没有再跟上来,许安榆转身。轰鸣一声,再扭头看,车跟他都没了踪影。
许安榆泄愤似掐了几下手心,两道月牙印在手心内。
绕过繁华街道,她又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小区。
今天大垃圾厂发出一股恶臭、腐烂味,运垃圾的还没有来。
黄色污水从垃圾场流出,方圆几百米内都在它统治下。
许安榆面无表情路过,这里经常会有这样的情况,打她从小就熟悉了。
回家时,家里一片黑暗,他们都回房间了。
洗完澡。
许安榆轻手轻脚走到房门口,正要压下门把手,一个透明塑料袋挂在门上。
她没有在把手上挂过任何东西,她看了看身后。
空无一人。
取下来,关上房门。
透明袋子被放在小凳子上,许安榆拆开袋子。
一个卡通长方形盒子,上面贴满蜡笔小新贴纸。
这个盒子,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七岁以前,几乎每一个星期她都会见到盒子一次。
陌生的是七岁那年,妈妈去世以后,它再也没有见过。
许安榆手微微颤抖,塑料袋发出炸耳朵摩擦声。
盒子小小一个,好像比印象里用手捧着小了许多。
明明小时候一个盒子还可以占据她两只手。
许安榆心里一阵发闷,堵了一块大石头。
她没有拆开,把盒子又小心放回去。
许安榆猜到是谁买的了,距离许国上一次给他买这个零食已经过去了十一年。
塑料袋被她塞进书包,眼不见心不烦。
比沉浸情绪里更重要的是——她要生活,她要好好活着。
许安榆从书包里翻出晚自习的卷子,这可是活生生的人民币。
雇主说要控制在六十分,她猜到了大概原因。
物理卷子最后一道大题,她直接放弃。快速扫过几眼卷子,许安榆大概有数。
难题全部放弃,剩下的分值卡在六十区间就行。
去除难题后,写卷子时间宽裕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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