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寂不舟告别后,许安榆发烧了一场,浑身发热,意识已经模糊不清躺在床上。
杂物间门锁得紧紧,第二天她没有去上课,叶舒蓝打电话到家里才被发现的。
许安榆的电话打不通,她只能打给许国。
许国第一反应是给邻居打去电话,拜托邻居帮忙去家里看看。
可是邻居敲了半天门也没有反应,她仿佛人间蒸发一样,许国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
请了一下午假回家,杂物间的房门被锁了起来,任凭怎么敲打也没有反应。
许国担心出事,踢了几脚房门,用锤子把门砸开了。
许安榆躺在床上,头发和衣服湿漉漉的。脸蛋又烫又红,缩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有眉心一会皱起一会展平。
许国伸手过去,她灼热的温度传递到手上,把他吓了一跳。
抱起许安榆,打了辆车直奔医院。
全程车途颠簸,但是许安榆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嘴皮微微蠕动。
到了医院,她被送进了急诊室。
门关闭,许国也失了全部力气,瘫在座椅上。
巨大的后怕导致他的手仍在不停颤抖,怪不得从昨天回来她整个人就奄奄的。
他当时看出来了,但是没有太在意,这个女儿一向如此,多愁善感、脆弱。
急诊室里的灯亮起又熄灭,期间出来一名护士。
许国脚虚浮着,撑住墙壁赶紧上前:“我女儿没有什么事吧?”
护士把口罩往上拉了拉:“你就是病人的家属?”
许国点头:“对!我就是!”
护士往前走,许国寸步不离跟在后面:“我女儿现在情况还好吧。”
“都烧了这么久才送过来,来的时候都四十度了。”
许国:“我知道,我昨天没有发现。”
他懊悔握拳在手掌砸了下来。
护士走到一间房间门口,停了下来:“而且病人神志有些不清楚了,脑袋里面也受到了影响。”
他眼睛猛地睁大:“什么意思?是智商会受到影响吗?”
“等等,”护士没说完的话又被她打断,“不是这个意思,记忆什么……”
“那怎么行,我女儿都高三了,马上就要高考了。”
护士脸上表情变了变,怀疑听错了:“你说什么?”
许国强调:“她今年高三,怎么可以伤到脑袋?求求你们一定要把她治好。”
这回护士彻底不知道该回什么了,她张了张嘴巴,最后叹出口气:“我们肯定会尽力治好病人,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等病房灯光熄灭后,许国推开门第一个冲进去。
医生还在收拾东西,他跟在后面看许安榆被移到病房。
许国问医生:“只是发了个烧,要住院吗?”
医生指了指脑袋:“这里被烧到了,而且之前很可能有别的创伤,这一次只是导火索。”
许国听的云里雾里,但是许安榆住院成了事实,他只能去前台先缴费。
vip病房太贵了,他选了一间普通病房,想着她今天还没有吃饭,又去医院底下买了碗馄饨。
到病房时,许安榆还是没有醒,躺在床上,憔悴的面容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
太阳落下,星星争先恐后爬出来,她还是没有醒。
馄饨已经冷了,一层凝固的油浮在上面。
许国只请了今天的假,再担心他明天也要去上班了,全家都等着他养活呢。
许安榆生病了,但是他不止一个女儿,还有老婆。
于是他把冷掉的馄饨丢进垃圾桶,提着垃圾丢了下去。
他这几天都没有办法来照料,也没有请护工,许安榆清醒的时间很少,大部分时间都陷入昏迷。
隔壁护工有的时候看不下去也会来帮忙扶她去厕所,或者帮她拿东西过来。
她的床头柜上放了厚厚两沓书。
有一回护工看她无聊,以为是她父亲准备的故事书,拿起来准备给她念。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出现在封面时,她也只能打消这个念头了。
又是一天晚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好多声音席卷在她脑子里。
“都是你……是你害了我儿子……”
“我们不要和她玩,她是没有妈妈要得孩子……”
“…………”
好多人在议论她,有男的女的、老的小的。
她在心里大声争论,不是她!她什么也没有做,她很想吼出来,但是大家都睡着了,她要克制,不能吵到别人睡觉了。
最后她索性坐了起来,把窗帘全部拉上,她不想再看见那些陌生的人脸了。
手机放在床头,她没有勇气去拿,这几天她连时间都没有看。
万一寂不舟给她发消息怎么办,她要怎么回,她也不知道。
当她在床边叹到第一百声气,病床边开口了。
“这么晚了怎么不睡觉,是失眠了吗?”老奶奶也从床上爬了起来削苹果。
她病床边住着一个老奶奶,有很严重的脑血栓,但是她的孩子又不肯出钱治疗,把她一直搁在医院里。
这样的情况也不难理解,治疗要花好多钱,后续如果复发会投入更多的钱。
老奶奶如果死在医院里,那就正合他们的心意了。
这几天老奶奶睡得也很晚,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
削苹果的清脆声咔呲咔呲挑动她的神经,苹果的清香能缓解掉一些烦闷想吐。
“你年纪这么小,怎么就进来住院了。”
许安榆摇了摇头:“发烧。”
老奶奶削苹果动作一顿:“发烧?什么发烧用得着住院。”
“我不知道,我还有多久能出院……”她小声嘀咕一句。
老奶奶把苹果从中间切开,认真分析:“不可能是发烧,应该还有别的病,但是你也不用太担心了,你们年轻人代谢很好的,说不定一下就把病代谢掉了呢。”
许安榆浅浅笑了一下,这是这几天她唯一露出的笑容。
老奶奶虽然说的话没有任何文化,但是听上去带来了几分积极的作用。
苹果从中间切开两半,她把偏大的一半递给许安榆。
许安榆原本想推拒几番,不好意思直接拿别人东西。
老奶奶见她想拒绝,不高兴了起来,固执把苹果塞到她手里才罢休。
“吃吧,我儿子说多吃点苹果对身体好。”
她握着削干净的苹果,手心里凉凉的黏黏得。
“嗯,谢谢。”
许安榆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了出来:“你儿子是上次来医院那个吗?”
老奶奶咬苹果动作一顿,嘴角扬起,脸上是止不住的骄傲:“对呀,那个就是,你也看到了吗?”
她被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往外冒出夸奖儿子的话:“他现在可优秀了,在大公司上班,敲电脑的 ”
“我们家里都是农村人,我和老伴就盼望着他能出人头地。”
又是这样,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老一辈思想总是这样,望子成龙,盼望有一个能带起全家。
许安榆这么想着,苹果也不甜了。
老奶奶擦了擦嘴边水渍:“我们老了,不能拖累他,就希望他能自己好好的,其他的什么也不指望了。”
“小时候他最喜欢笑了,越长大笑容也越少了,到时候还想请你帮个忙。”
许安榆愣住了,说不出什么滋味,机械地往嘴里塞苹果。
吃完苹果,许安榆躺上了床。
隔壁床铺鼾声一阵一阵,闭上眼,那些讨厌的人脸和声音慢慢消散,这是她最近为数不多睡得一个好觉了。
第二天,许安榆是被外面嘈杂声吵醒的。
睁开眼,沈栗序在门口和外面的人争论着。
门口的透明小窗透出她的粉红色小熊背包,她一眼认出。
另外一个女生被她重重推到一边,看不清,不过漏出的一两句她听出来了,这辈子都不会忘。
许宁的声音,她和沈栗序在互相争论。
许安榆坐着看了很久,理智告诉她去阻止,身上又实在没有力气,不一会就出来神。
最后结果以沈栗序胜利结束,直到她走了进来,许安榆才回神。
她手上提了大包小包东西,一进门把袋子全部放在柜子上。
她下意识想扑上去询问许安榆,但看清眼前人脸庞时,动作卡在关键点上,拉出一张小板凳坐在床边。
许安榆脑袋转过来,表情呆滞:“你怎么过来了,不上课了吗?”
沈栗序指了指手表:“今天周末。”
在医院待了几个星期,她还是没能出院,手机不怎么打开,没有人交流。
太阳落下又升起,她失去了时间的感知。
床头上的作业从送过来就没有打开,她实在是没有兴趣。
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出院应该就好了吧,她能重新投身学习中,不像现在浑浑噩噩。
“安榆,”沈栗序表情怪异,尤其是看向她时。
“嗯?”
“你好久没有来上课了,我担心你,听说你上次生病了。”
许安榆挪到床边,实在扯不出笑容:“我应该很快就可以去上课了。”
她也感到奇怪,只不过是一个小发烧,可是医院里的人都阻止她出院。
沈栗序在她脸上停留的时间过于长了,她想说些什么,但是还是没有开口。
引起许安榆怀疑后,她马上转移话题:“这病房就你一个人住,晚上不会害怕吗?”
许安榆看着隔壁床虽然没有人,但是处处都是人存在过的痕迹。
“没有,隔壁有一个老奶奶,她现在应该出去散步了。”
沈栗序看着隔壁床铺,语气带着浓浓怀疑:“这里确定有人?看着不像。”
她也没放心上:“有人,这几天一直住在这里。”
“可是没有被子,干干净净,这怎么住人?”
许安榆看过去,凌乱的床单,半杯没喝完的茶,床上还有一件脱下来的外套。
这哪里没有人住过的痕迹了,她还以为是沈栗序误会了,继续解释。
“有人的,床上不是还有一件外套吗?这就是那位老奶奶的衣服。”
沈栗序以为她发烧烧傻了,怪不得怎么就没有出院,这么也算说通了。
她把手搭在许安榆额头:“你烧退了吗?是不是还没有完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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