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都没有看清过新王的面孔，也许也没有任何一位艺人看到过新王真正的面孔。当人们看向他时，总是会下意识地忽略他的脸。因为他是无处不在的，随处可见的，每时每刻都在城市的每个角落每寸空气——
白声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地将自己的目光从杂志上的人脸上撕了下来，他感觉到疼，就像镊子揪住眼皮，像贴了好几天几乎和皮肤融为一体的膏药从最柔软的皮肤上撕下来，他在逐渐变得血糊糊的视线里看到了彩色的丝线，它们无穷无尽地飘荡着，在一瞬间填满四楼又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彩色的儿童玩具似的披风脏兮兮地拖拽在挤满灰尘的地面上，腐烂的血肉在披风的破损里若隐若现，像厚实的果汁从碎裂的饮料瓶里滴下来。
他的眼睛又被那个人影占领了。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蹲了下来，充满悲悯地看着他，祂和杂志上的，海报上的，专辑上的，城市里无处不在的那些面孔同一时间张口。
吱吱嘎嘎仿佛生锈钢筋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响彻白声的脑海，但他还是勉强在这恼人的噪音中听到了一些可以辨别的意思。
祂说——
“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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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妍不太好过。
她被奇怪的敲门声追了快几个月了。前段时间敲门声出现的频率还不是很高，大概两三个星期才会出来一次，为此她专门选了有窗户的房间，只要听到敲门声，就用她提早购买好的火灾逃生绳从窗户爬下去。就是辛苦了她身边的工作人员跟着她总是在换住所。但是自从她参加完恋爱大作战回来之后，敲门声出现的频率增加了，从两三周一次，变成了一周一次，到现在变成了两三天一次。
她从没胆子大到去开门看看敲门的是什么东西。但是她是拥有特殊能力的艺人，她的脑子里有城市还没有毁灭前的记忆，那么被一些无法言说的东西盯上也是无可厚非的。以前圈子里莫名其妙消失的艺人并不少，就像她在疗养院里的那几位前同事，她们也许早就不在这个城市里。
在发布会现场断电断网后，现场一片混乱，然而发布会的当事人已经莫名其妙消失了，安心妍是最快从那种迷迷瞪瞪的状态里醒过来的，并且在醒过来的那一刻，她突然又听到了熟悉的敲门声。
但她现在在户外。是什么东西在敲什么门？她心一紧，环视四周，看到公园黑漆漆的门口，外面依然停着电，有什么影子一样的东西在那边犹疑，奇怪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并随着她的关注而越来越明显。
现场的工作人员已经消失了，留在这里的他们还能往哪儿走？安心妍想，她们不能回到城市里去了，城市里现在一定非常混乱。再加上那个恐怖的敲门声，安心妍相信回到城市的那一刻敲门声背后的东西肯定会不择手段地抓住她。
她不能回去。
“心妍姐，你打算怎么办？”许晴曼向她问道。
“我不打算回去，我想往那里走。”安心妍指了一个方向，那是一条连接着公园大门和外侧马路的小路。
“地图上那边没有路啊。”一个艺人凑过来疑惑地说道。
“你是相信地图，还是相信你自己的眼睛和你自己的脚？”安心妍不耐烦地反问道。她扭头看现场逐渐回复神志的艺人们，他们小部分愣在座位上，小部分试图打电话联系自己的助理，经纪人，或是司机，但是通讯信号在在公园里是断开的，没有一个人能够成功打通电话。
“有人要跟我望那条路走吗？”她发问道。
现场安静了一会儿，接着有几个艺人朝她走了过来。
在整个城市的地图里，公园本就在很边缘的位置，而城市边缘的外面是什么，好像从来都没有人专门走出去探索过。
如果他们真的愿意......安心妍不安地想着，也许他们能看到她记忆里城市外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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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好吗？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汪采感觉有人在拍她的脸。她用力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公寓的地板上，脑袋又冷又疼。
“......我叫汪采，我是一名艺人粉丝管理——”
她揉了揉眼睛，看到一个之前经常见面的熟悉的面孔。严肃的中年女人一如既往消瘦，只不过她并不像以前上班时一样穿得西装革履，身上套着很旧的衬衣和保暖外套，比起曾经的白领更像一个老道的户外工作者。
什么叫户外来着？汪采正在思考，却被眼前的女人打断了。
“什么都别想，先跟我走，甩掉那群一直敲门的东西。”
“敲门的是什么？”
“别问，问了也许你就再也无法离开城市了。”
中年女人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跟我走，路上有空档的时候我们再去找找其他人，然后一起离开城市。”
“什么其他人？”汪采迷惑地问道，但是手上却非常听话地开始收拾行李，她扣紧自己的假肢，努力在地板上跳了跳，“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时城市？”
中年女人打开汪采已经断网的手机。“你不是加入了一个研究城市超自然现象的兴趣小组吗。”
“对，我那位老板写的歌里也有这样的词汇，研究这些对工作英爱有好处。”汪采说道。
中年女人叹了口气：“你恐怕不只是为了工作才研究那些的吧？”
汪采心里一紧，双手悄悄握住了刚放进包里的折叠小刀。
“能加入这个兴趣群组的都是被城市抛弃的人，或者因为自身的经历对城市产生怀疑的人。”
他们本来就在策划一些行动了，只不过没想到......”中年女人又叹了口气，“白声比我们想的任何人都激进，这下一切都回不了头了。不知道当时我们音之匙要他是做了善事还是坏事。”
砰砰砰。关着的公寓门突然又被敲响了，并且敲响的声音略显急促。
她迅速把安全绳系到了汪采身上，拉着她就往窗户去。
“城市也许要第二次毁灭了，我们要把所有愿意接受现实的人带出去。”
老朋友们都来帮忙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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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清晰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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