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
她下意识地想喊出那那个没有必要不会去想也不会提起的名字，但是下一秒她疑惑地皱眉：“白声？”
“是我。”
“你是......”安心妍没法将那个名字说出口，对艺人来说他们日常不会提起这一位，只有最顶尖的几位六星会和他有密切的接触。
“我不是......算了，当我是也行，我来是想问问你，你想当回普通人吗？”
“当回普通人是什么意思？”安心妍警惕地问道。
“对你来说可能就是一下子老上几十岁。不过不会那么快，至少要等你们走出城市，要等这里的天亮起来。”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你现在变成什么东西了，为什么能突然闪现，你不会和那个敲门的东西是一伙的吧？”
“不是，但是解释起来实在有些麻烦......我的时间也不太多......”白声面无表情地说道，他的脸时不时扭曲一下，被一团模糊的触手给替代，“简单来说，我是来当救世主的。但是救你们是有代价的，你们身上的特殊能力在未来都会消失，但是你们也再也不会失控了。”
“你可以直接拿走，为什么要来问我们同不同意？”
“我觉得每个人都应该有选择权。”白声苦笑了一下，他的脸上偶然地闪过依稀情绪，但很快又被那段触手替代，陷入混乱之中，“你不答应也没事，不答应的人足够多，那么城市就会恢复原状——”
“你在说谎。”刘娴在另一边对着她看见的白声说道，“城市再也不可能复原了，大家知道了那么多新东西，所有人都已经开始怀疑城市是否是真实的，我们的记忆是不是被篡改了——”
“你们的记忆还可以再次被篡改。但，好吧，我确实说错了，如果拒绝我的人太多，城市可能会彻底没了，所有人都在一瞬间死掉。”
“我答应你。”段景思索了一下，爽快点头，“我不想再担心自己的脑袋了，我不介意变成普通人。”
“我答应。”刘娴最后说道。
“......真实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你知道吗？”安心妍问白声。
白声摇了摇头：“我也已经快忘记了，但我想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安心妍叹了口气：“算了，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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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声看到了自己所积攒的愿望，来自痛苦的艺人们的愿望，从他进入娱乐圈的那天开始它们就开始缓慢增长，到如今也已经相当庞大。但是比起那截灰黑触手所包含的愿望，艺人们的愿望似乎还是有些不够，白声能感觉到自己仍然在被那邪恶的沥青缓慢地吞噬。
他睁开眼，看着静悄悄的四楼，沈浩本体的部分像一洼洼的水渍一样散布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不停地抚平着他体表的那些黑色沥青对他的侵蚀，明亮的金色从窗户的缝隙里蔓延向看不见的远处蔓延，沉默地存在于城市的每一寸空间。
为什么新王会幻化出这样的一座小楼当成城市安全中心的入口？
白声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开始吃力地挖着自己模糊不清的记忆。然而陌生的记忆太过庞大，白声不可能在短时间里挑出有用的那些。
黑色的沥青爬上了他的下巴。
“我来帮你找。”一块浅金色的漂浮物突然幻化成沈浩的样子，面容呆板，只有一个半透明的影子，看起来仿佛隔着无限远的距离在和白声说话。
“你已经耗费很多了。”白声试图触碰沈浩，然而手掌只是穿过那层影子，苦笑道，“再这样下去我怕你会彻底融在城市里，失去自我意识......希望这不是我们最后的见面。”
“我也不希望。”沈浩平静地陈述。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此时的情绪对任何事都没有帮助。只是白声在思考的边角里感到一丝不合时宜的窘迫：他没有拿回作为“老板”的记忆，但是沈浩显然想起了一切，他会怎么看待自己？
“如果一切结束，我们还是我们，找个时间谈谈吧。”白声问道。
沈浩没有给出他的回答。他的意识从那冰冷的金色物质中嵌入了他的头脑，那些记忆瞬间变成倍速播放的影片，从白声的意识中流过。他看到很早的时候自己也曾经站在幕后对着远处的舞台面露羡色，他看到模糊不清的自己站在黑沉沉的练习室里，不停地，反复地练习自己不擅长的一切——
“其实这里是你最怀念的地方，是吗？”白声突然对着那边没有动静的新王说道。
“你很喜欢这段过去，你喜欢唱歌，你怀念为自己的梦想拼搏的日子，你怀念站在舞台上的每一个瞬间，对吗？”
“把这段记忆删掉并不是因为你真的在后悔，你——我只是感到痛苦，我只是为无法真的拯救那么多人而痛苦，对吗？”
“但那些日子已经从毁灭降临的那一刻就结束了，所有的后悔都已经没有用了。你也想让大家回到真实的世界里，对吗？”
白声叹了口气。最了解自己的当然还是自己，即使他已经忘记了一切。
“你在最开始对我说过，让我救你，所以其实你也不想要这么可怕的能力，对吗？”白声吃力往另一侧爬了几步，用自己已经被沥青污染得黑漆漆的手抓着自己无声无息的身体——此刻应当叫尸体了，“你也不愿意维持这个太过庞大，已经把你彻底压垮的愿望了，对吗？就差你了，告诉我你的答案吧。”
新王安静了很久，就好像它真的已经彻底死去了一样，但是就在白声漆黑的手抓住他的十秒之后，它那被腐烂脏器染得破破烂烂的袍子突然飘了一下。
白声这才发现那些四处弥漫的彩色四线原来就是这件袍子上的丝线。它们从袍子的破口里散溢而出，它们的另一端应当连接着城市安全中心的员工们，由他们匹配城市中需要修复的地方。
下一刻，那袍子的丝线突然齐齐断裂，化为虚无。
白声突然觉得浑身一轻，他身上那些艺人们的愿望，此时终于不再被压制。
属于城市居民的集体愿望声音虽然吱吱嘎嘎非常杂乱，但传递出来的意思却格外的统一：想活下去。艺人们的愿望虽然杂七杂八，但是却格外地尖锐明亮。
“我想活下去！”
“但我想有尊严地活下去！”
“我想活下去！”
“但我不想成为你们活下去的牺牲品！”
“我想活下去！”
“我不想当你们的神了！”
“我想活下去！”
“我不想被你们的语言操控了！”
“我想活下去！”
“我想要真正的自由！”
两块意识就像两列没有刹车直接撞在一起的高速列车，互相撕扯挤压，碎屑四溅，白声感觉到自己的思维碎成了无数片，跟着那些意识在缠斗，在扭曲，随时会把周身的一切彻底粉碎。
但是黑色沥青的侵蚀倒是结束了，白声在模糊中隐隐看到，随后就在撕裂头脑的剧痛之中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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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无边的房间里，成百上千的屏幕齐齐一黑。
正在打字的工作人员们愣愣地盯着屏幕，紧接着发现周围的同事们的屏幕也黑了。
“这是怎么回事？”
“出故障了吗？”
他们揉搓着僵硬的身体站了起来，发现四周的安保人员也手足无措，并没有第一时间赶来把他们抓走。
“......我们自由了？”
“我们可以回家了？”
疲惫的城市安全中心员工们互相发问，但没有人能够回答他们。有第一个人试探地敲了敲墙壁，没想到墙壁竟然出现了裂缝。没过几秒，那片墙突然就倒塌了。员工们惊疑地张望着，离开了黑漆漆的屏幕，走出了那倒塌的墙壁，看到了空荡荡的大地，以及远处黎明的微光。
*卡结尾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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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愿望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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