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白声，你现在不在排练现场吧？”
电话那边的人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对。我就直接开门见山了——尹小小她最后的愿望到底是什么？”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白声只能感觉到一阵阵冷风顺着地下废墟的洞口从外面的世界吹进来。
“我与她相认的时间不超过两年，见面的次数一只手也数的过来......也许比起她身边的人，我根本不算了解她。”电话中传来的声音有些模糊，“她现在的愿望我不知道。不过很久以前，当我们还没分别的时候，她给我说过，她想离开城市，去外面的荒原里种花——当然，这也许只是一个孩子随口说出的胡话......如果这点无用的信息能帮到你的话。”
“不，这不一定是无用的信息。”白声继续说道，“她最后离开前应该和你打过电话，她和你说了什么？”
“她说......”电话里的声音很轻，“她希望我不要为此内疚。”
“谢谢。”白声继续问道，“你对‘献祭’有什么看法吗？”
“献祭？”电话那边的声音似乎有些疑惑，“原来你们是这么称呼的......我所了解的不一定比你们多，我只是个人类，无法了解其中的原理，很抱歉。我只知道这些事情都是城市安全中心默许的，再多的内容我也无法深入了。但是既然你挣脱了他们的束缚，”
“最厚一个问题。”白声深吸了一口气，“她死去后有一部分剩下的躯体......现在被我找到了，你想怎么处理？”
电话那边的声音突然带上了一些笑意：“既然小小相信你是能实现她愿望的人，那么她就是把自己交给了你，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实在不行，你就把它撒在城市之外的土地上，说不定明年真的会开花呢。”
“你们注意安全。如果说之前因为你太不起眼，城市安全中心没有注意到你，从此以后，你肯定会成为他们的重点关注对象。虽然音之匙也许还会愿意保护你，但是当你失去盈利价值以后，这种保护也许就会消失了。”
“谢谢。”
电话那边的人没有再说什么，按下了断开。白声把失去了信号的手机重新揣回兜里，看向沈浩。
他正从废墟里捞起了一块砖头，比划着想要往管道上砸去。
白声失笑，从沈浩手中拿过了砖头：“你想砸开管道？”
“我们刚才听到管道里有东西在爬，我想看看里面是什么。”
“我来吧。”
白声刚刚升了三星，他正好也想测试一下自己的力道。他拿着转头，看准位置，一手砸了过去。
轰得一声，砖头碎了一地碎渣，而管道上则多出了一个巨大的破口。
“......”白声看了看自己完好无损的手，对早已谨慎地退到一边的沈浩尴尬地笑笑，“看来我仍然没获得什么特殊能力，增长的还是力气。”
白声甚至不敢说自己没有用全力。他保守估计了一下，如果他真的全力攻击的话，说不定能直接打碎一面一米后厚的钢筋混凝土墙壁。
“这真是我见过，最奇怪的能力增长方向。但也许在某些时候会异常有用。”沈浩抿紧了嘴唇，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白声。
他们没就白声指数级增长的力量展开讨论，管道中流出来的东西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咕叽咕叽爬行的东西是一大团看不出具体形貌的粘液，看起来既像小美的小羊，又像阿佩的□□，但是被扔进了酸液里浸泡了很久，并且上面音乐闪烁着令人头晕目眩的彩色光芒。
“这应该是那些药剂的半成品。”沈浩眯起眼，不嫌脏地拿起一些粘液，放到眼前观察，“工厂正在回收这些半成品。”
白声心里一紧。他似乎觉得自己摸到了一些事实。
“他们失去了我作为献祭的中介者，担心最后的效果不够明显，肯定会采取其他方法来补足他们需要达成的影响。看看他们之前做的事——售卖稀释后的药剂作为普通民众也能使用的迷幻剂，让被彩色污染的垃圾桶出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还有之前找我代言的那款巧克力，他们也试图在里面混入那种‘彩色’作为产品售卖......他们最终的目标其实一直都是普通人，他们想让所有的普通人都染上这种‘彩色’。”
“这个我之前已经分析过了。”沈浩皱起眉。
“但是用什么方法可以让所有人更快地染上这种‘彩色’呢？之前在那场改编赛的决赛夜晚，其实是就是他们的一个实验。”
沈浩当然还记得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不得不用自己的身体作为过滤器过滤了整个场馆的饮用水。
“你是说他们想把这些半成品倒进城市的饮用水管里？”
“不，现在这么做已经来不及了。一方面不一定所有人都会在今晚以及今晚之前喝饮用水管里的水，另一方面肯定有敏感的城市居民会发现异样——这些彩色在浓度高到一定程度后也会被普通人发现。”白声慢慢说道，他明白今晚是狂欢节，酒类和饮料的消耗度肯定要大于单纯的白水。
“这样一来......”
白声默默他指了指被废墟遮挡着的天空。
“他们要人工降雨，将这些东西混在雨水里。刚才吴小见和我说过，他跟彩色娱乐的人在一起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讨论人工降雨。”
“今晚狂欢节，市民出现在街道上的概率要比平时大上很多，而且普通迷幻剂早就在人群之中广泛使用了，城市里最热闹的那几条街道在晚上肯定会被各色烟雾笼罩，到时候就算有颜色的余地从天上落下来，人们也不会很在意，说不定还会一位是一种特殊的庆祝方式。”白声冷笑一下，“在雨中，人们不仅会皮肤接触到，也会呼吸到混入了彩色的雨滴，说不定还会不小心喝进去，这效率比直接在饮用水系统里做手脚快多了。”
沈浩沉默地看着白声。他无法否认这个思路非常有道理。
“你想做什么？”
“唉，我能做什么，”白声摸着下巴，苦笑道，“我只是个小小的三星，因为经历了不少怪事所以猜到了这一切，你说我能做什么呢？”
沈浩一声不响地盯着白声。
“人工降雨是气象部门决定和执行的。气象部门受到城市安全中心管辖。”
“嗯，我知道了。”
“自从新时代开始以后，城市从来都没进行过一次人工降雨，因为这一手段已经被认为是落后的。”
“嗯。”
“如果真的要进行人工降雨，一般会选择比较开阔的地点。”
“嗯。”
“......你，不打算阻止吗？”
白声看着沈浩平静的脸上流露出些许不解，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你了，你竟然从身为人类的角度在思考这个问题。”白声笑着说道，“我当然想阻止。但是你呢，你并不是人类的一员，你会想要阻止这件事发生吗？”
沈浩的流露出些许茫然。
“如果从老板的角度来说，我肯定会尽力阻止这场事件。但如果仅从我的认知出发，我只是觉得，这会破坏世界上已有的秩序，会对人类集体命运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我不喜欢没有秩序的混乱之物，所以我会去阻止它。”
“这就够了。”白声揽住了沈浩的肩膀，“我们从不同的角度出发，得出同样的结论，这就已经足够了。”
沈浩似乎还没有明白，但他已经被白声拽着往前走去。
“我们先去工厂，阻止他们收集这些回流的半成品。”白声说道，“那里应该还有一堆人在堵着我们。”
“等完成这些之后，我们再想办法阻止人工降雨。”
现在正是下午三点，距离晚上的跨年晚会正式开始，还有五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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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处距离工厂并不远，两人沿着管道走上一公里多一点就看到盘根错节的管道渐渐改变了走向。
“我们需要掩藏踪迹了。”沈浩提议道。
“算了，稍微爱惜一下你的身体吧。”白声握住了沈浩那只还软绵绵的手，“你今天要是再继续使用能力，恐怕又没办法维持人类形态了吧？”
“没有问题。如果你是害怕那样会比较麻烦的话，我可以变成比较小的体积，藏在你身上——”
沈浩的话戛然而止，觉得自己今天好像有点多话了。
“变成小体积？”白声起了兴趣，“有多小？是什么样子的？”
“......以后有机会再说。”沈浩不自然地推推眼镜。
两个人沿着管道悄悄往前走，在一个管道的拐弯口看到了熟悉的黑衣人。不过他们并不是在等待从演播大楼里逃出来的白声。他们正站在一个管道的破口面前，用罐子小心地收集着从里面流淌而出的肮脏粘液。
在他们之后，黑压压的有一大群人守在那里。他们不是城市安全中心的警察，因此身上没有直接配枪，但是似乎都在显眼的位置放着警棍。
“虽然我觉得现在的我也许可以一拳一个把他们打倒，但是在这里大家还是挺危险的，你觉得呢？”白声转头问沈浩。
沈浩没有说话。他泛着金色光芒的目光在人群之间来回漂移，似乎在认真地帮白声计算怎样攻击效率最高。
“不，不，我真没打算开打。”白声一把扶住沈浩，“我们可以叫人过来代打。”
白声掏出了一个粉紫色的蝴蝶结。
沈浩的脸上似乎立刻出现了“不赞同”三个大字。
然而白声无视了他沉默的抗议，解开了那个蝴蝶结背后的缎带。
黏腻的摩擦声突然在这片地下工厂的顶部响起。接着，一团看不清形状的肉块突然从虚空之中显现，普通一声落在地上，靠在地上往人群的方向蠕动而去。
黑衣人们显然受过专业训练，没有发出惊恐的尖叫或是手忙脚乱，但是他们根本没法反抗这个突然出现的怪物，它太庞大了，也太危险了，只是看上一眼就让脑子似乎要炸开了一样。然而随着这恐怖感来袭的是一种无法反抗的绵软感，就好像有一只温软的手握住了心脏，让它停止跳动，沉入甜美的梦乡。
噗通噗通，那些人一个个悄无声息地倒在了地上。
“啊啊，为什么，我的孩子竟然和阿佩的□□混在一起了！太糟糕了！怎么可以这样！太过分了！”
尖利的女声在这片并不算宽敞的地下工厂回荡着。
白声忍不住捂住了耳朵，从一个管道后面绕了出来，看到小美在倒了一地的人中间，脸悲伤地用双手捧起地上的大团粘液，惋惜地上下左右打量着它们。
“啊，果然是你叫了我。”小美非常没有成年女性形象地蹦了一下，“我正好在附近兜风呢......不知为何就觉得这附近应该挺好玩的，所以就开车过来了，没想到原来是你在召唤我......”
“李美女士，你能帮忙处理掉这些东西吗，我想它们毕竟曾经是你的孩子，也许......”
“啊没有问题，”李美双手搅动着肮脏的粘液，满脸都是奇怪的兴奋，“我可以带回去给我的孩子们当养料喝，可惜还有阿佩的□□，不如把他的部分分离出来做成鞭子专门去抽他好了......”
白声一抖，总觉得不该去深入理解这位非人类的思想。
“那个，至少别直接倒进下水道里。”白声试探地提醒道。
“哎呀我不会这么做的，这个你放心就好了。”小美笑嘻嘻地说道，“这样子就太没意思了——我还要去狂欢节上饱餐一顿呢......”
白声更不想知道这位非人类所指的饱餐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现在也管不着。
“麻烦你了——对了，”白声再次叫住了小美，“如果方便的话，可以把你的车借我用一下吗？”
白声示意了一下满地的人，又说道：“我想这些人来到这里也有交通工具，但是我们用他们的车也许会太明显了。”
“没问题。”小美手一挥，在自己的怀里掏了掏——如果靠近些看，也许会发现她是在自己的皮肉里面掏——掏出一把车钥匙扔了过来。
沈浩抢先白声接过了车钥匙。
“就在上面啦。你们用好后记得停回我公司的停车场哦。”
白声点点头，感觉到沈浩在他旁边拉了拉他，似乎在催促他快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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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厂的上方依然像之前一样的大片荒原，只有视野尽头的城市垃圾场和轻轨车站隐约可见。
“这两个联系方式明明是你给我的，你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我本来是为了防范万一我不在你身边的情况，所以请他们两个帮忙。”沈浩声音平静地说道。
“所以你觉得自己的位置被抢了？不会吧，你这也太小心眼了。”白声揶揄地笑道。
沈浩没有说话，也没有看白声，自顾自打开车门，让自己仍然软绵绵的右手化成一团金色的液体，流遍了整个车厢。
“要做个清洁。小美她有的时候会把食物带在身边吃，可能会弄得有些脏。”
白声自觉地不去看那些流淌的液体，微微叹了口气。
“我知道他们和你一样，也想找回你们的老板，但他们对我来说，和你与我而言是不一样的。我和他们之间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因此如果要他们帮我，我必定要给出等价的报酬才可以，如果给不出，那就等于在他们身上欠下了人情，”白声缓缓说着，“在两个我并不完全了解的非人类那里欠下人情，我觉得并不是什么好事。”
“是我去请求他们帮助——”
“所以我不想给你欠下这么多债呀。”白声笑道，“让他们在这种小事上帮个忙就可以了。”
车子里流淌的金色液体速度慢了下来。
“你知道的，从你把我带走以后，这个世界上我能够完全信任的人只有你了。”
金色的液体停了下来。
白声从背后握住沈浩的肩膀，慢慢抚摸他被碎发盖着的脖子，看到他泛红了的耳朵尖，无声地笑了一下。
“走吧，虽然现在不用担心这些药剂的半成品了，但是恐怕他们之前存储的药剂还有很多，人工降雨还没有被阻止呢。”
关于人工降雨的都是我乱编的现实里不是这样子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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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人工降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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