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丁程震惊的是,刘颖并没有骂得他俩找不着北,只是在队伍解散时,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你们两个,我真的无话可说了,站半个小时好好想想自己脑袋里装点什么!”
等各班队伍都纷纷回寝,丁程和梁一诺就像两个电线杆一样杵在马路边。
因为此刻武|警学校还没有开学,高一的队伍解散之后,马路上就见不到什么人了。
夜色下的校园异常静谧,路灯昏黄的光线把树木的影子投到地上。
“对不起啊,”梁一诺的语气很诚恳,“我转错了。”
“没多大的事儿,”丁程比刚才立正的姿势放松了些,又忍不住好奇,“可你之前一次都没转错过,怎么刚才就翻车了呢?”
“……”梁一诺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这有什么难解释的,”丁程歪头看着他,“你是溜号了,还是因为太紧张?”
梁一诺被他盯得脸色发红,幸好灯光颜色很深,看不出来。
“我可能……溜号了。”
“哦,原来你也会溜号啊哈哈!”丁程有点儿幸灾乐祸地笑。
梁一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以为他有什么别的意思,却发现他已经转移了注意力,漫不经心地看着地上的一只蚂蚱。
丁程以为他不吭声是心情太坏,试图安慰他一下,就说道:“今天八个班的展示,都有人出问题。”
“唔。”梁一诺轻声应和。
“而且咱俩后来什么错也没犯。”
“唔。”
“你要不要来颗糖?”丁程忽然记起口袋里的水果糖,就掏了出来。
梁一诺先是一楞,又点点头,接过一颗。糖果清香的味道弥漫在口腔,连呼吸都变得甜丝丝的,梁一诺含着糖,问了一句:“你爱吃水果糖?”
“不爱吃,”丁程说,“但是别人给了我会吃。”
梁一诺:“……”
丁程瞥了他一眼,问道:“梁一诺,你今天上午别扭什么?”
“没有啊,”梁一诺皱着眉毛,“我上午,挺正常的。”
“正常个毛线,”丁程最烦别人遮遮掩掩,“你上午就跟个闷葫芦似的。”
“没有。”梁一诺嘴硬。
“有什么烦心事儿可以跟朋友说啊,”丁程低着头,用脚踩影子玩,“太闷着容易憋出毛病。”
他本来以为这是个激将法,可梁一诺却忽然镇定下来。
“丁程。”
“嗯哼?”
“我算是你朋友么?”
“当然是啊,”丁程被他的问题搞得摸不着头脑,又特地加了一句,“你还是我寝室长呢。”
想起梁一诺“竞选”寝室长的场景,丁程自己把自己逗笑了。
梁一诺默然地望着他。
丁程一边笑一边说:“你不知道选寝室长的时候有多搞笑,江雨就跟个村干部似的,后来我们还是被刘颖发现了。”
梁一诺一点儿笑意也没有,“你能不能认真点儿?”
“我很认真啊。”
“你先别笑了。”梁一诺像个严肃的老大哥。
凭什么不让笑?丁程逆反心理又犯了,装疯卖傻地朝他咧嘴乐。
“嘿嘿。”
“嘻嘻。”
“哈哈哈。”
……
这人神经病吧?梁一诺冷漠地看着眼前傻笑的男生,盯了几秒,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原来笑容真的会传染。
这是丁程第一次看见梁一诺发自内心的笑,脸部线条因为笑容变得柔和,露出这个年纪本该残留的一丝稚气,特别是那双眼睛,明亮,如同黑夜里的熹微晨光。
他们相视着笑了几秒,丁程忽然收起了笑容。
“梁一诺,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梁一诺发现丁程正眼巴巴盯着自己的下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目光又亲密又暧昧。
他莫名紧张了一下,吞了吞喉咙,问丁程:“……什么事啊?”
“你脖子上有个蚊子,正在吸血。”
梁一诺:“……嗯?”
“我帮你打还是你自己打?”
梁一诺还有些犹豫,“它在哪儿?”
“还是我来吧。”丁程啪地一掌拍死了那只蚊子,手上还蹭了一小块儿血。
梁一诺:“……”
这是他俩第一次肢体接触,带着一点血|腥和暴|力,外加一只母蚊子悲惨的生命。
.
军训第二天,大概是最煎熬的一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就听见寝室杀猪一样的哀嚎。
“啊——”
“草,我腿酸得不行!”
“我特么不想起床!”
“啊啊啊!我的脚都他妈肿了!”
……
当丁程还趴在床上恋恋不舍的时候,梁一诺已经穿好衣服跑到了楼下。
“变态,绝对是个变态。”陆川躺在床上,曲着腿,以一种非常诱|人的姿势系鞋带,“他是怎么做到起这么早的?”
“他老家不是农村的嘛,”江雨用干毛巾蹭了蹭脸,“农村人起得都早。”
不等陆川反问他,江雨又添了一句,“我是个例外。”
和昨天不一样,丁程今天早上毫无困意,因为大鱼昨天分享了一个办法,用牙膏洗脸。
这个方法乍一听有点儿残酷,事实上是非常的残酷。
丁程站在队伍里,体验着来自□□的辛辣和凉爽,就差泪流满面了。客观评价,这个方法确实有效,真的不困了,但不是因为精神,是因为疼,丁程一边眯着眼睛淌眼泪,一边心想着晚上如何弄死大鱼。
.
赵芷玉因为身高和长相的优势被学校选作升旗的副旗手,进行单独训练。
天气格外炎热,教官增加了休息的次数,大家又热又累,躲在阴凉处坐着,因为赵芷玉离队,张中华郁郁不乐,和陆川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哎哎哎!”刘颖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来用鞋尖踢了踢他俩的腿,“你俩能不能注意点儿形象,赶紧给我起来!”
张中华和陆川翻了个身,从地上爬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到了花坛旁边,和丁程他们俩并排坐着。
“至于吗至于吗?”刘颖看着大家半死不拉活的样子,“能不能有点儿朝气?”
大家连答应的力气都没有了。
梁一诺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浸湿了,拿着自己和丁程的水瓶去接水。
等他回来的时候,丁程还支着腿,脑袋垂靠在膝盖上。
“你喝点儿水吧。”梁一诺把水杯放到他脚旁,自己喝了将近小半瓶。
丁程“嗯”了一声,继续做梦。
“寝室长~”陆川的声音从丁程的另一边传了过来,像叫魂儿似的,“我也要喝水~”
张中华更干脆,直接把水瓶从地上一路滚到梁一诺脚下。
“谢谢对面的寝室长~”
梁一诺:“……”
就这样,梁一诺同学接了差不多全班男生的水。
教官看大家太累,就延长了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刘颖不见了踪影,张中华再一次躺到了地上,用帽子盖住脸。
这一次,他采取的是火车站等车同款造型——侧卧式休息。
陆川因为没有枕头,就枕在了张中华的小腿上。
好几个男生也如法炮制。
女生们更优秀,干脆把水杯当枕头,用帽子盖着脸,并排十几个平行躺在一起,睡姿非常安详。
军训的人,一旦知道躺着休息的滋味,就再也不想坐着休息了。
丁程低头睡得脖子都要断了,又准备换个姿势仰头睡,可后面的花坛也太矮了,仰了半天也没碰到枕的东西。
丁程把身子往下滑,希望赶紧碰到花坛边缘,但好像脑袋被身旁的人掰了一下,动作不重不轻,然后就靠到了一个人的身体上。
嘿嘿,丁程昏昏沉沉地想。
寝室长真善良。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左右,大家再一次听见了刘颖的声音,“快醒醒!你们都是难|民啊?”
“你们女生怎么回事儿啊,睡火车皮呢?”
“你给我把衣服解开,谁让你系腰上的,你怎么着,要当流|氓么?”
……
丁程也从梁一诺的肩膀上抬起头,把帽子扣脑袋上,发现梁一诺正在活动肩膀。
“压麻了?” 丁程忽然很感动。
“还好,”梁一诺说得一本正经,但怎么看都像是在憋笑。
“你刚才,居然磨牙。”
丁程:“……”
作为一个从幼儿园开始就自己单独住的男孩子,丁程还从来不知道自己会磨牙。他刚想问问梁一诺自己磨牙是个什么情形,就听见同学们发出的兴奋的叫喊——发雪糕,发雪糕了!
.
到了第四个的晚上,男生寝室已经开始睡前祈祷了,目的只有一个——求雨。
陆川:“晚安各位,希望明天下雨。”
丁程:“希望明天暴雨。”
江雨:“特大暴雨。”
温子维:“晚安,预祝明天除了食堂全校停电。”
刘浩南:“我万分希望明天能洗个热水澡。”
梁一诺:“——”
梁一诺同学又什么都没说。
丁程:“寝室长睡着了?”
梁一诺:“没有。”
江雨:“那寝室长你赶紧发言啊!”
梁一诺:“愿望说出来不灵的。”
陆川:“靠,寝室长你别乌鸦嘴啊!”
梁一诺:“……”
第二天早上,窗外真的飘着雨点,男生们就差给老天爷跪下了。
感人。
太感人了。
就在他们躺在被窝,准备收到【休息一天】的通知时,楼下的预备哨声再一次响起。
“虽然外面下雨了,但我们不能被天气打败。”刘教官站在寝室一楼的大厅里,斗志昂扬地说:“今天我们在走廊里训练。”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