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就算是北疆的偏僻小县也逐渐披上了一层绿衣,入眼的终于不再是一片灰褐色,让北疆百姓们止不住的欣喜。
朔安县,是大安朝接近最北边的一个边陲小县,四周人烟稀少,唯一算的上高大雄伟的建筑,也就是朔安县衙了。
这个时候的阳光正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在严肃威武的县衙中,两个小吏也忙中偷闲,趁着太阳当头的时候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路上闲聊着打发时间。
“你看到了没有,宋主簿脸色煞白就跟被鬼吸了精气似的!年纪轻轻地,却跟命不久矣似的,真是可惜啊!”
另一个小吏赶紧嘘了一声,谨慎地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人,这才凑过去小声道:“还不是秦县丞让他不停地干活闹得!”
“唉,要我说宋主簿就是太实诚,咱们朔安现在没有县令,秦县丞掌管了一县的事务,他仗着年纪大将这些事全都堆到了宋主簿身上,都三年了,从来没见过宋主簿休息过!”
“何止呀,我还听说宋主簿平时也没少给秦县丞送礼,结果钱没剩下多少,活是一点儿也没少干啊!”
“宋主簿还不如继续去科举呢,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举人功名,何必耗在这里当一个永无出头之日的九品小吏呢!”说话的小吏摇了摇头,不禁为宋雁行感到惋惜。
要是他们有读书的天赋,二十出头就有了举人功名,家里就是砸锅卖铁他们也得上京赶考,博一个光明前途!
说不定就踏入高门,一飞冲天了呢!
刚才说话的小吏惋惜一声,随即又想到了宋主簿家里的情况,有钱人没有天赋,有天赋的却没有钱!
“贼老天,真是不打算让人好过!”
两个人说的投入,完全没注意身后一个身穿绿色官服的人已经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听了许久,正是他们谈论的主人公,县衙主簿宋雁行。
宋雁行身材算不上健壮,但身姿挺拔修长,五官英俊立体,容貌是一等一的俊俏,搭配上威严端庄的官服,绿色官服更为他添了几分清雅脱俗,活脱脱是画卷中走出的儒雅书生。
只可惜眼皮底下挂着两片暗沉,凭空坏了这份俊雅。
“唉,就连旁人都看出自己是个冤大头了,宋雁行啊宋雁行,以前的你怎么这么傻呀!”宋雁行锤了锤自己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若是被人看到这一幕,指不定要感叹一句,完了,秦县丞终于将宋主簿给逼疯了!
也不怪宋雁行对自己下死手,谁能想到好端端站在这里的他已经是被秦县丞活生生累死过一次的人了!
更倒霉的是,他累死之后竟然穿去了现代附在了一个牛马打工人身上,获得了原身的记忆和技能,他兴奋地发现这里竟然是个人人平等的时代,终于不用忍受秦县丞的奴役了!
谁承想,他刚上班几天,就发现现代的牛马竟然比自己还惨!
永远有做不完的工作加不完的班,挨不完的骂以及那同样可怜巴巴的薪水。
这不,他穿过去一年的时间,又因为熬夜加班猝死穿了回来。
刚睁开眼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又重新回到了古代!
经历过两次死亡,宋雁行彻底顿悟了,生命这么珍贵,凭什么要为那些身外之物浪费!
去他的升职加薪!去他的加班!去他的窝囊日子!
宋雁行回去抱起书案上那一摞卷宗,扭头就去了秦县丞的书房,
······
“宋主簿,交给你的卷宗看完了没有?”
仰躺在椅子上的秦县丞掀了下眼皮,见是宋雁行到了门口,又继续闭上眼睛假寐,他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要趁着当值的时间休息一下,回家好有精力逗弄孙子,享受天伦之乐。
见秦县丞完全不避讳自己的样子,宋雁行简直要气炸了,自己都被累死过一次了,结果罪魁祸首还在这里清闲地睡觉!
自己就是一个大冤种!
“没有!”宋雁行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察觉到宋雁行态度与平时不同,秦县丞睁开眼睛不悦道:“那是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
宋雁行大步走到秦县丞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也没有。”
秦县丞被宋雁行突然近身弄得心里一慌,连忙坐直了身体,冷下脸来呵斥道:“没批完卷宗,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看着秦县丞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宋雁行只觉得牙根痒痒,“秦大人,下官是过来告诉您一声,下官份内的公务已经处理完了,其他的需要您亲自处理,你看,下官已经给您带过来了!”
这小子在说什么?
秦县丞毕竟年纪大了,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才想明白宋雁行的意思,当即冷笑道:“宋雁行,宋主簿,你是专门来给本官找不自在的啊!”
“大人何处此言?下官是怕大人您耽误了公事,这才赶紧过来提醒您的。”宋雁行嘴角微撇,直接开怼。
“好大的胆子!”秦县丞站起身来,指着宋雁行的鼻子骂道:“你以为你是谁,不愿意干就滚蛋,没有本官,你以为你能当得上主簿?”
“狼心狗肺的东西!”
“我狼心狗肺?”宋雁行撸了撸袖子,打定主意要和他掰扯明白,“天天说因为你我才能当上主簿,怎么,秦县丞这么厉害,在吏部都有关系?”
秦县丞立时挺了下胸膛摆起了威风,“哼,本官为官多年,人脉广泛,岂是你这种毛头小子能比的?”
宋雁行斜眼看他,真是越想越觉得以前的自己蠢,怎么能被这种人哄得团团转?
“本官说过了,只要你好好干,本官定能保你升官发财出人头地!”见宋雁行不说话,秦县丞以为他被自己吓住了,又开始利诱。
威逼利诱,这是官场上拿捏那些下属最常用的手段,秦县丞屡试不爽,甚至还为自己的手段感到非常自豪。
他看着宋雁行,似乎已经看到了他朝自己低头道歉的样子,甚至还为了自己能消气,给自己送上一份好礼。
这般想着,秦县丞嘴角已经露出了得意的笑。
“好好干就能升官发财?”宋雁行突然嘴角一勾,眼睛里带着明晃晃的嘲讽,“你干了四十多年,不还是个八品芝麻官??”
“你!”
意想中的道歉没等来,反倒是被宋雁行嘲笑了一顿,秦县丞脸色立马黑了下来。
“你懂什么,本官那是不慕名利,视钱财乃身外之物,要不然本官早就是京中大官了!”秦县丞吹胡子瞪眼。
视钱财乃身外之物?那可太好了!
宋雁行心中一喜,连忙伸出手道:“下官这三年来每个月都会孝敬您几两银子,请大人还给下官吧,免得玷污您高尚的品格!”
秦县丞看了看宋雁行白皙的手掌心,又看了看他那张欠揍的小白脸,胡子动了动,最终发出一声怒吼,“滚!”
“怎么,提到这茬,您恼羞成怒了?”反正都已经撕破脸了,宋雁行也不怕他。
“滚出去!”秦县丞再一次咆哮道。
“秦大人这是想欠钱不还?”宋雁行眼睛微眯,自己的血汗钱,说什么也要拿回来!
见宋雁行这小兔崽子抓着这点不放,秦县丞简直要气死,宋雁行给的银子早就被自己挥霍掉了,哪里有钱还他?
再说了,官场上孝敬上级,这不是很正常吗,这小子怎么好意思要回去?
秦县丞越想越气,干脆捂住胸口大口喘气,脸色也开始涨红。
见秦老头呼吸急促,宋雁行没敢继续气他,这老头吃的又肥又胖,弄不好还有三高,万一发病了自己有理也说不清了。
这老东西,在这油水贫瘠的古代竟然能吃这么胖,可见他贪墨了多少银子!
看来今天的钱是要不出来了,宋雁行心里叹了一口气,不过今天也不能白来。
“秦大人记得把桌子上的公务处理了!”
“宋雁行!”秦县丞咬牙切齿。
“对了,秦大人一共欠下官二十五两银子,下官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等大人身体好些,下官再过来讨要!”宋雁行自顾自地行完礼,转过身撒丫子就跑了。
“你给我站住!”
宋雁行闻言跑得更快了,畅快地笑出声来,钱虽然没要过来,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舒坦!
······
“宁哥儿,待会儿是侯府世子的生辰宴,你可不要失了礼数!”
夏夫郎拉住夏清宁的手,语重心长地交代道。
夏清宁撇了撇嘴,什么生辰宴,分明是选妃宴!
那个侯府世子自己曾经见过,一双眼睛色眯眯地盯着女人和小哥儿,夏清宁心里只觉得恶心。
偏偏这侯府地位尊贵,就算父亲是四品官员,也不敢得罪他们这种权贵。
更何况,在父亲心里,自己还不如那个讨人厌的庶妹夏清兰重要呢!
“阿爹,她怎么也来了?”
看着一身素雅装扮,在一群花枝招展的少女和小哥儿们中显得有些可怜的夏清兰,夏清宁不由得皱起眉头。
一个庶女,出现在侯府世子的生辰宴上,让外人怎么看夏府?这不是明摆着得罪侯府嘛!
夏夫郎风轻云淡道:“当然是你父亲做的主。”
夏清宁不可置信,“父亲这是昏了头吗?”
夏夫郎点了一下宁哥儿的额头,满脸不在乎,“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离她远点就是。”
“哼!”
夏清宁皱着小鼻子,轻哼一声,男人都是色令智昏的东西!父亲更是!
“好了,你自己去玩吧。记住,这里是侯府,千万不要惹出事来!”
夏夫郎扭了下宁哥儿鼓起来肉乎乎的小脸,轻声训斥道。
夏清宁不满,“我什么时候惹过事了!”
“呵!”
“世子爷,您有看上的姑娘和小哥儿了吗?”
侯府世子吴世恒身着华服头戴玉冠,长得还算可以,只不过脸色苍白眼神迷离,很显然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看着满园的好颜色,吴世恒顿时精神抖擞,“那个是谁?”
吴世恒指着一个格外不同的小哥儿问道,弱柳扶风固然好看,但见的多了也就腻了,这个时候突然有一道格外有活力的身影闯了进来,怎么能不引人注意?
吴世子身边的跟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苦了脸,世子看上谁不好,偏偏一眼就看中了那个出了名的暴力狂!
“你也是来参加本世子的生辰宴的?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吴世子挥了挥扇子,自认为风流倜傥,殊不知他那双直勾勾的眼睛早就暴露了他的德行。
夏清宁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只浑身黏腻腻的癞蛤蟆盯上一般,起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阿爹叫我,世子殿下,我先走一步!”
“慢着!”
吴世恒一抬手,身后的跟班当即拦住了夏清宁的去路。
夏清宁脸色难看,左右看了看,发现大家周围的人都仿佛没看见这场景似的,自顾自地和身边人聊着天,阿爹也被那些官夫人官夫郎拉去了应酬,不见踪影。
一时间,自己竟孤立无援。
夏清宁扭头,见吴世子正用势在必得的眼神盯着自己,简直让人想吐。
夏清宁眼一闭心一横,回家就算被父亲打死,自己也不会让这中混蛋得手!
“实话告诉你,今日是本世子的选妃宴,能被本世子看上是你的荣幸!乖乖跟着本世子去个地方,本世子保证,定会许你一个妃位!”
见夏清宁没被自己的风采吸引,吴世子眼里闪过不悦,干脆改成了利诱。
果然是个色中饿鬼!
见吴世子已经上手来拉扯自己,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不罢休的猴急模样,夏清宁急了。
“嘭!”
吴世子身边的跟班只觉得一阵微风吹过,等他回过神来,尊贵的世子殿下已经躺在了地上,眼睛乌青鼻血横流,也说不清那一拳究竟打在了哪里,竟有这么大的威力?
夏清宁抬了抬下巴,简家祖传的拳法,威力当然非同凡响!
“世子爷!”
跟班一声嚎叫,周边的人这次不敢装傻,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手忙脚乱地扶起吴世子。
“你是哪家的贱人,竟敢打世子爷,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见这些人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态度,夏清宁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偏偏这个时候,一个娇娇弱弱的声音响起,“诸位,我弟弟脾气不好,清兰代他向世子爷道歉。”
夏清宁闻言简直要气炸了,这个讨厌的夏清兰,怎么哪里都有她!
自己是嫡出,轮得着她一个庶女出面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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