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宿车站也太大了吧。东南西北的出口全都是来来往往的人。放眼望去尽是数不完的百货公司与高楼大厦。置身于这些庞大建筑物的城市里，便会觉得人类十分渺小。
烦人的制服人员一个接一个地来到我们面前，我想我们的确有些显眼——在上课时间穿著校服在街上游蕩。
我们漫无目的地沿著大街走著，在第五次制服人员来到我们面前时，我终于受不住了。于是我对幸村精市说，“喂，我们去买衣服吧。”
他对于我的提议没有半点反对——就像我让他逃学时那般——只是微微颌首回应，“好。”
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完全不理解他为什么要答应我。明明是自己提出要逃课，可是我实际上完全没有思考过要去哪儿、要做什么，就只懂得在街上瞎逛。而他并没有一句怨言，也不问理由，只是一味跟在我身边。
他一定是个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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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著走著，一早已经远离新宿的高楼大厦。这让我有些后悔，刚才到百货公司里的连锁时装店换上便服不就解决了这个问题吗。
四处张望，目前我们身处于新宿御苑附近的某条街道上。迷宫似的小巷连绵不绝，里面尽是些民宅和还未开张的居酒屋。平日的小巷幽静非常，但却有某种歇斯底里的音乐迴响著。我们并没特地去追溯，但却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音乐的源头。
最初映入眼帘的，是橱窗里的衣服。
那是一家时装店。
我也懒得问幸村精市要不要去看看，反正他总会答应。于是我们便进去看衣服。
“欢迎光临——”收银处的女人抬眸，懒洋洋地说道，“随便试穿。”接著便继续在噪音里看手机了。我想她是个被老板压榨的员工——她看上去并不在意穿著校服的我们，也不怎么在意店里的生意。
我看了眼幸村精市，不小心与他对视了。不知怎的，我又有些心虚了。要不是我拉著他逃课（虽然是他自己答应的），他也不用换衣服。我记得我钱包里还有些纸币，于是我对他说，“你??你随便挑吧，我付钱。”
他拿著衣架的手一顿，神情疑惑，我彷彿看到他脑袋上的问号。但最后，他却灿烂一笑，说，“渡桥同学，你就那么想送我衣服吗？”
“滚吧。”我果断地回应。
我还能说什么呢，有些人就是不能好好说话。
我从幸村身旁走开，开始挑选著衣服。诗织穿什么衣服都很好看，所以我便在特价区挑了件上衣与裤子，快捷又实惠。衣服挑好后，我去到幸村精市身旁，那傢伙还在吞吞吐吐地看衣服呢。
“你还没挑好吗？”
“嗯??说实话有些难挑选呢??”他把衣服放回原处，回头看著我。
他的视线定格在我手中的芭比粉红色上衣与绿色波点裤子上，“????你??挑好了？”
“当然了。”
“你喜欢这种风格？”
风格？什么风格？衣服不过是用来包裹人类身体的布料而已，代表不了什么。
“也说不上是喜欢还是讨厌吧？只不过是衣服而已啊。你怎么要挑这么久呢？”
幸村精市微微张开嘴巴，他好像正组织著语言，最后只是眉眼弯弯地说，“渡桥同学，我以为你想要cosplay红绿灯呢。”
“??？你什么意思？”红绿灯也不长这样子的好吗。
他笑笑不说话，最后也快速地挑了一套红绿色调的衣服。
在我们把衣服拿到收银处时，店员脸上首次流露出与店里音乐相配的表情。她看了眼那些衣服，揉著太阳穴喃喃自语地说，“??这些高中生，是从哪个黑洞过来的??”
“我们是从神奈川过来的。”我回应道。
店员一愣，而我身旁传来某人的闷笑。他泰若自如地说，“嗯，我和她——我的女朋友逃课散心，不经不觉逃到这里。”
“谁是你的女朋友啊！”我反射性地回应。但很快，我便意识到，幸村精市和渡桥诗织在名义上的确仍是一对情侣。这实在令人心累，“嗯唉??算吧，放你一马了。”
“嗯哼——”店员无所事事的表情突然一变，视线徘徊在我和他之间，眼睛闪耀着奇怪的光芒，微笑说道，“这样吧——看在我们这么有缘份上，我免费送你们衣服吧？”
免费？真的吗？帮了大忙了！
“稍等??”幸村轻轻按着我的肩膀，他对店员说，“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吗？”
店员爽朗一笑，“穿上本店的衣服拍几张照片上传到INS——衣服就是免费的了！怎么？划算吧？”
幸村不卑不亢地拒绝，“抱歉。我们帮不上忙。”他拉了拉我的衣裇，安抚性地微笑，“我们去其他店再看看吧？”
“那我们走吧。”拍照上传到INS——这不就是在保留逃课的证据吗，我又不是笨蛋，怎么可能会上当。
“等等——”店员见我们转头就走，倏地直起了身，继续游说我们，“可以戴口罩的！不会即日上传！半小时左右而已！”
我们继续走往门口，与她的声音越来越远，她继续说下去，“有偿！有偿！不会骗你们的！我可是三宅雪！”
“有偿”这个罪恶而甜美的词语狠狠地刺中我的心房，停住我的脚步。身旁的人也停下脚步，他无奈地看着我。
看见他不再展现微笑更是使我心情愉快。我朝他招招手，让他弯腰把耳朵靠过来。我轻快地对他说，“不然你先回学校吧？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参加社团活动哦。”
他的嘴角一抽一抽，但也只是叹息一声回应道，“奉陪到底。”
什么嘛，真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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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宅雪女士是个总是亏损的时装店店主，不是店员。
她兴致勃勃地从衣架上拿出一件又一件的衣服——看上去就像是换装游戏的玩家。衣服多得眼花缭乱，这不禁使我疑惑，衣服对于人类社会存在著功能性，我当然知道衣服的作用。但又为什么要有这么多不同的衣服呢？衣服——就像是校服，就算是统一，都能够发挥它们的功能啊。
三宅女士以某种出云发给我猫猫表情符号的表情看著我——她看上去并不赞同我的说法。她把我要穿的衣服挂在更衣间壁上，简单地留下一句，“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吗？”
说完，她关上更衣室的门，留下我一人看著壁上挂著的一套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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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上衣服，戴好口罩，与幸村精市合照——这种流程重复了三次。每次的衣服都很不同，用三宅女士的说法，就是“不同风格”。她说我和幸村都能驾驭不同风格，这是很了不起的才能。我看著戴上口罩的幸村精市，看不见笑容时的他感觉有些可怕。但他总在察觉到我的视线后回以微笑，眉头弯弯地问我“怎么了吗”，又变得令人不爽了。
最后一套的衣服是一条白色吊带短裙加短款黑色皮衣外套，和一条黑色丝质领带。衣服穿好后，我便展开了漫长的打领带之旅。诗织无疑是懂得打领带的，是她先在校服的领带上打了个万年结，使我每天早上只需简单地把领带套进衣领便完事。她拥有打领带的记忆，我沿著她的记忆去做，但手却总是不受控制地打得一塌糊涂。
我垂头看著歪斜的领结，最后还是推门出去，“那个——三宅女士??”四处张望，却不见三宅女士的身影。
幸村看来换好衣服很久了。他也穿著黑色皮衣——比我的宽松——倚在墙边看书。他抬眸，放下手里的书朝我说道，“她去洗手间了。”
他走到我面前，看著我的领结笑了出来，“让我帮你吧。”
我还没有来得及拒绝，他便已经自然而然地解开我东歪西倒的失败作，手指灵巧而平稳地绕过衣领，一套流畅的绕穿拉紧之下，一个完美的领结便已成形。
在他的手离开后，我终于长呼一口气。虽然他帮了我，但我还是想要埋怨面前的男生，我心中的积怨已久的事情，“虽然很多谢你啦——为什么你总要笑我呢？不过就是打不好领结而已??”
我发誓我听见他的确发出轻促的笑声——他理直气壮地说，“不，我并没有笑话你的意思。”
“那你说说看，你是在笑什么？”
“你想知道吗？”
“??算了，我才没有兴趣。”
这傢伙就是不能好好说话。
我话音刚落，三宅女士就拿着她的O尼微单走过来，“好了——最后的拍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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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结束后，三宅女士让我们任意挑选刚才的套装。我们为免太麻烦，直接要走正穿著的这套衣服。
临走时，三宅女士给了我们两张一万元钞票。她不由分说地塞进我的手中，在我耳边低声说，“拿去买东西吃吧！难得逃课出来，和男朋友好好享受哦。”
这也太多了吧——我刚想要还给她，她却一味推我们出去，在喧嚣的音乐里留下一句潇洒的“再见”。
哪有人这样做生意啊，难怪她总是亏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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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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