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这么说，池俊却非常实诚地将手机往口袋里塞。
见到他这动作，许清舟开心地眯了眯眼睛。
风呼啸而过，卷起雪花漫天飞舞，许清舟和池俊并肩往回走，却很神奇的，感觉似乎没那么冷了。
没走几步，许清舟肚子忽然咕噜叫了一声。
她脚步一顿，悄没声地捂住肚子，假装无事发生，可下一秒，池俊悠悠声便从右边传来：
“饿了？”
许清舟看着他，两秒后，不好意思地抿唇，萌萌地点了点头。
*
十五分钟后，亮着温暖黄灯的撒汤店内，许清舟和池俊在右手边第二张桌前相对而坐。
许清舟小红帽还戴在脑袋上，面前是一碗冒着热气的小馄饨，她手里拿着勺，一口一口温吞地舀着吃。
池俊倒是没点东西，借着店里的无线网，在捣鼓手机。
这么晚了，店里只有他们两个客人，老板娘正坐在收银台后面，无所事事地刷手机。各种聒噪喧闹的声音接连不断从手机传出，忽然，紧接着响起一个女主播的声音。
“元旦在即，又是一年新气象，在这距跨年夜还有五天的日子里，奇胜湖畔公园已经早早开始作出……”
店内安静，所以女主播的声音清楚地传进了许清舟耳中。
原来今年的元旦跨年夜，湖畔公园那边将会有新年倒计时烟花秀。
许清舟以前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只觉得，又是平淡乏味的一年熬过去罢了。
然而，今年身边多了个池俊。
想起风风雨雨辛苦走来，有惊惶、有担忧、有艰辛，却也有快乐的下半年，许清舟莫名就多了一种……想纪念的仪式感。
她握着汤匙的手指动了动，抬眸望向池俊，然后掏出纸笔，写了一行字推到对面。
【31号跨年夜，我们去奇胜湖畔公园看烟花好不好？】
池俊专注捣鼓手机，没看到。
许清舟干脆用筷子戳了戳他手背，提醒他看。
池俊这才注意到面前的纸卡，盯着看了一眼，眉梢一挑：
“只跟我一起？”
许清舟知道他还在介意被抛下的事情，连忙点头，又在纸上补充：
【只邀请你】
池俊“哦”了一声，低头继续看手机，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
许清舟有点急了，索性抓住他手腕晃了晃。
池俊这才抬眸看向她，故意问：“抓我干嘛？”
许清舟撅着个小嘴，眼巴巴望着他。
明显知道他在逗她，但偏要他给个答案。
池俊嘴角不自觉往上挑了挑，却是扬了扬眉，轻描淡写道：“再看吧，毕竟想跟我一起跨年的人那么多。”
不一定有空分给你。
闻言，许清舟抿了抿唇，失望地拿回纸卡。
池俊见她一脸丧气，看起来还萌的，盯着看了会儿，忍不住曲起食指在桌上扣了两下。
“想要我去也可以。”
许清舟倏的抬眼望向他，眼睛亮亮的。
池俊本来想说“你好好求我”，可话到嘴边，不知怎的，看到碗里的那热气腾腾的小馄饨，竟脱口道：
“你喂我一口小馄饨。”
许清舟大概也是脑子被冻傻了，听到这话，只满心想着能跟池俊一起跨年，立马欢喜地舀起一勺小馄饨送到池俊嘴边。
池俊就着勺子吃进嘴里。
二人目光对视，动作一顿，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气氛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儿怪。
就在这时，伴随着“咔擦”一声响，余光里光线闪烁了下。
池俊抬眼看去，只见老板娘红着脸收回手机，尴尬地笑道：“不报意思，你俩看着实在是太般配了，我没忍住拍了下。这就删，这就删……”
大约是气氛安静得令人窒息，老板娘话落，又没话找话地感慨了一句：
“看到你们这些年轻小情侣，感情真好啊，让我不禁想起了当年我跟我初恋那会儿……”
小情侣……
这话要是让池俊听了，又要怀疑她对他图谋不轨了。
许清舟连忙扭头看向老板娘，对着她摇头摆手，示意他俩并不是情侣。
可回应她的是老板娘暧昧的眼神——
“我懂，我懂~”
许清舟：“……”
您并不懂。
她又将目光投向池俊，期待他要么帮她张口解释一下，要么就接收到她澄清的眼神，千万不要误会她。
可池俊看她一眼，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笑了声，食指在桌上又轻敲了两下。
“快吃。”
“……”
许清舟只好继续闷头继续吃小馄饨，边吃还边纳闷，池俊不解释也就算了，怎么也没反过来揶揄被她占了便宜。
真是奇怪……
*
俗话说，“霜前冷，雪后寒”。十二月份接连两三场雪后，天气彻底进入了隆冬。
西北风呼啸着，光秃秃地树枝张牙舞爪地伸向天空，只枝头摇晃着零丁一两片树叶，看起来瑟瑟凄凉。
然而萧索的冬天掩盖不住人们迎来新一年的热情，跨年夜那晚，许清舟跟池俊吃完晚饭，又各自学习一会儿看了会儿书，快到十一点时，开始出发前往奇胜湖畔公园。
原以为不会有很多人，然而到了现场，只庆幸幸亏俩人没有乘车过来，因为路边交通已经堵得一塌糊涂。
远远望去，只见路灯光线下，湖畔乌泱泱地挤满了人，有说话声，欢笑声，还有小小孩此起彼伏的哭闹声，穿着荧光服的保安手里拿着装备，不断吹哨巡逻，大声嚷嚷指挥：
“往后退一退，往后退一退！”
“这边车位满了，往前开！往前！”
“……”
池俊拉着许清舟往前挤，济济人群中连往前行进一米都很艰难。
不料即便如此，还很巧地邂逅了李瑞。
李瑞正跟一个揪着他耳朵的女生拌嘴，感觉肩膀被拍了下，他艰难侧头一看，瞬间两眼放光：
“我靠！许俊！妹妹！这么巧啊，你们也来看烟花？”
许清舟微笑点头。
李瑞刚要再次说话，脸又被拽回去。
女生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立时满脸得瑟，拍了拍胸脯：
“这，我铁哥们儿。”
女生明显觉得他夸大关系亲密度，揶揄地白他一眼，转脸又笑容满面地跟池俊许清舟打招呼：
“嗨，你们好。我叫李铭。”
池俊微一颔首：“你好，许俊。”
许清舟也轻轻地挥挥手，算作回应。
李瑞适时补充：“她叫许清舟。”
李铭：“舟舟你好！”
许清舟抿唇笑了笑，因为这亲昵的称呼有点害羞。
简短交流了几句，许清舟知道这位女生是李瑞叔叔家的表妹，这次放假来李瑞家玩，听说今晚有烟花倒计时跨年，硬是拉着李瑞来凑热闹。
刚才俩人拌嘴吵闹的，正是李铭提议说放烟花时她要骑在李瑞肩头，这样看着才清楚。而李瑞觉得这样有违大男子风范，死活就是不肯同意。
这会儿李铭还在吐槽：
“你说你这叫什么哥哥，长得没人家哥帅也就算了，连让我骑一下看烟花都不让，我跟你说，你这样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李瑞也不甘示弱：“光说别人哥哥，你倒也看看人家妹妹。”
他指着许清舟：“人家妹妹长得好看还温柔，但凡你像这位妹妹这么纤瘦，我也不是不能勉强让你骑一下——”
“李瑞你什么意思？你嫌我胖是不是？！”
“得得得祖宗，你不是胖，你只是肉多……”
“……”
俩人吵得惊天动地。
许清舟和池俊对视一眼，默默不作声，往旁边挪了挪，以防被卷入战火。
好在没过多久，烟花倒计时就要开始了。
似乎这一年大伙儿都过得艰难，盼望着崭新一年的到来，躁动的人群开始逐渐安静下来。
李瑞兄妹俩也停止吵闹，随着众人望向远处湖面。
李瑞终究还是没答应让李铭骑在他肩头。
他本来就是被硬拉来的，这会儿也没什么看烟花的心思，一边心不在焉地随着众人等，一边扭头看池俊：
“许俊，附近有一家川菜馆味道不错，挺正宗的，待会儿结束我们去吃——”
话没说完，就被李铭把脑袋扯了回去。
“闭嘴！看个烟花都不虔诚！”
“我靠，就一个破烟花有什么好虔诚不虔诚的？”
“你懂个屁，听说对着跨年烟花许愿很灵的。”
“……”
兄妹俩再次吵起来，许清舟默默记住：听说对着烟花许愿很灵的。
很灵的。
忽然，人群中响起一阵惊呼。
许清舟抬头，只见湖对面的一座大楼幕墙上已经开始出现彩色的灯光倒计时。
“10”
“9”
“8”
“7”
人群自发跟着倒数，声音越发整齐，越来越大。
“……3！”
“2！”
“1！”
在一片浪潮般的热烈欢呼声中，只听“砰”得一声，无数条色彩不一的烟花拉着长长一条，升入漆黑的夜空，随着爆破声起，绽放出五彩斑斓的璀璨烟花。
许清舟想起刚才李铭说的话，立刻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几秒钟后，她心满意足地睁开眼睛，不经意扭头看了眼。
不成想，池俊也正侧头盯着自己。
四目相对，许清舟有一种迷信被撞破后的尴尬感，她眨巴眨巴眼睛，转过头来，假装无视发生。
然而还是逃不过对方的眼睛。
池俊：“许的什么愿？”
许清舟不说话，眼睛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不看池俊。
——铁了心装聋。
池俊哂笑一声，轻佻地拨了下她耳朵。
“我们家舟舟，什么时候又变成一个小聋子了？”
“……”
我们家舟舟……
许清舟知道池俊这声“舟舟”带着调侃的意思，可同样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感觉听起来又是跟李铭很不一样的味道，亲密中又裹挟着隐隐约约的暧昧，似乎连耳朵被触碰过的地方，都有一种异乎寻常的热发散开来。
许清舟不自觉摸了下耳朵，压下隐隐起伏的心潮，不作任何反应，铁了心将小聋子装到底。
然而，下一秒，余光忽见池俊弯腰凑近她。
许清舟还没来得及催眠自己，就听池俊带着温热呵气的声音，潮水般涌入她耳朵：
“我刚才也许愿了，希望舟舟——”
他顿了顿，眸色深沉地看着她，一字一顿补充：“——喜欢我。”
许清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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