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口、袖口、呼吸阀的接口，甚至是护目镜与头盔的微小接壤处。
“呃啊！什么东西？！”
那名离得最近的士兵猛地扯下自己的头盔，疯狂拍打脖颈。
但是他却将自己完全暴露在危险之中。
蠕虫扭动着，钻入他汗湿的皮肤下，留下一条迅速消失的凸起轨迹。
恐慌像瘟疫般炸开。
几乎是同时，其他被蠕虫粘附的士兵们发生了骇人的异变。他们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如同提线木偶。作战服下的肌肉不自然地贲张，将坚固的纤维撑得吱吱作响。
忽然，一道极具穿透力的吼声劈开了这片沉闷。
“把它们全部集中到一个位置，等我！”
声音来得太突然，以至于所有人都为之一顿，纷纷转头望去。
不等任何人回应，那道身影已经朝着反方向奔去，从衣着上得知，是一名契约步兵。
“救我……它在我脑子里……爬！”
卫亚丢开枪，双手死死抱住头盔。
他不敢打开头盔，抱头的指关节正发出阵阵错位声，皮肤下浮现出同样疯狂窜动的蚯蚓状隆起。
手起刀落，有人迅速摘下他的防护手套，一把锋利的细韧精准的刺入他的指关节。
尹帅手里握着一柄细韧，刀尖上一个软体蠕虫正在挣扎。
那只细小的蠕虫吃了食物以后，体型开始增长。
这次，大家都看清楚了这只蠕虫的真面目，这是一只弓形虫。
蠕虫钻进了卫亚脑子，必须取下头盔，才能想办法抓住它。
头盔的锁扣在寂静中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卫亚听尹帅指挥，动作极其轻柔，缓慢地向上提起头盔。
同时，尹帅的目光紧盯那头盔与士兵头颅之间逐渐扩大的缝隙。
其他旁观的士兵都屏住呼吸，一左一右有人擒住卫亚的肩膀，防止他出现过激行为。
就在头盔被完全取离，年轻士兵满是汗水的面孔完全暴露的一刹那——
异变陡生！
那原本涣散无神的左眼，眼球中央的瞳孔如同腐烂的果实般猛地破裂开来。鲜血不止，混合着一股粘稠的、半透明的绿色液体溢出。
紧接着，一条肥硕的蠕虫猛地从破裂的瞳孔里钻了出来。
刀尖再次精准无比地钉住了那条刚刚钻出眼眶的蠕虫，将它死死地固定在士兵的眼眶外。
寒光闪闪的刀尖，距离卫亚的眼睛不到一厘米。
刀身之下，是那条仍在试图挣脱的惨白蠕虫，它的后半截尾部还在士兵的眼球内部，前半截则在刀下徒劳地挣扎，伤口处不断分泌出浑浊的黏液。
“控制住他！”尹帅下令。
完整地取出它，才有可能救下士兵的命。
但虫体湿滑而柔软，蛮力拉扯，必然断裂。后半截若留在眼球内部，后果不堪设想。
尹帅的手腕以一个微小到几乎看不见的角度，开始施加一个向外挑动的力道。试图利用刀尖的弧度，将那不速之客从它寄居的巢穴中请出来。
动作缓慢，令人心慌。
每移动一次，都伴随着蠕虫更加剧烈的扭动反抗，以及从士兵眼眶中溢出的更多发脓的淡绿色浑浊黏液。
刀锋与眼球近在咫尺，只要卫亚稍微出现挣扎的行为，或者执刀人细微手抖，那刀刃极大可能会插进他的眼球里。
力道轻了，挑不出来；力道重了，要么虫体断裂。
虫体缓慢而持续地从破裂的瞳孔中牵引而出，就像从一块极其珍贵的琥珀中，抽出一根致命的丝线。
当最后一段虫尾脱离眼眶的瞬间，刀刃迅速往对面空地的方向一甩。
整条裹满粘液的肥硕蠕虫被彻底挑飞出来，“啪”地一声摔在几步远的地面上，渐渐不再挣扎。
几乎在虫体离体的同时，迭代清零组立刻执行【存入数据文档】。
同时，范德华带领军队正在营救其他受袭的士兵。
但这边，似乎为时已晚。
异变的速度快得令人绝望。短短时间，最先被感染的士兵们已出现怪异的举止行为。他们的头颅以一个扭曲的角度垂下，随即，脖颈猛地向上伸展开来。
那幅度，绝非人类骨骼所能及。
那些被蠕虫控制的士兵躯体，迈着僵硬而同步的步伐，在巨型蠕虫前排成了一个半圆。
原本保护躯体的战术头盔被一具具躯体自行摘下，露出一张张麻木的脸，唯有眼眶中纯黑的底色里，有白色的异物在同步蠕动，令人不寒而栗。
“尹中尉！它们和之前变异弓形虫事件的生物波形同源！”战略安全局里的技术分析员盯着终端上疯狂跳动的生物信号，紧急通报给现场指挥官。
联邦政府曾调查数月，将其定性为废码场废弃物质泄露导致的生态灾难。那些堆积如山的电子废料和生化垃圾污染了水源，因此催生了变异的寄生虫。
如今看来，废码场的污染物，或许只是其中一个催化剂，甚至可能只是一个被精心设计的，用来掩盖真正源头的烟幕弹。
所有的调查方向似乎都被误导了。
尹帅看着那如同山峦般的巨型蠕虫，一个生物名词从他脑海中浮现。
虫母！
如今看来，变异弓形虫的源头来自它，准确来说，地底下应该还存在第一只虫母，是它造就了眼前由士兵异化的更多子虫母。
每一次中弹，虫母的腹部就剧烈地抽搐，随即，在被命中的点位周围，它的体表便会猛地撕裂开无数细小的孔洞。
它体内似乎积蓄了巨大的压力，正苦于无处释放，而外界猛烈的攻击，恰好为它提供了那个宣泄的出口。
这不是攻击。
而是借力分娩！
攻击力压迫腹腔，导致幼虫纷纷离体出世。
外界的物理攻击力只会造成更多幼虫脱离母体。
“给我一分钟时间，我有办法消灭它们。”
人群中，一名契约步兵突然走出人群，手里举着一把电磁步枪。
那身制式士兵军装和刚才离去士兵的背影一致，听音色，正是他。
这对话有种似曾相识？
烬九下意识地回头，看着那道身影从她身前走过。
她一眼认出对方。
第四齿轮卫戍要塞的机械义体士兵——铁拳。
铁拳没有多余的解释，机械手臂正握住步枪，一步步向虫母逼近。
所有人都不清楚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人邀功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队伍里，有人按捺不住，压着嗓子挤出不满的嘀咕。
“从哪里冒出来的？”另一个声音也跟着附和。
在进入射程的瞬间，铁拳猛地抬起枪口，对准了虫母那不断滴落粘液的头部，迅速扣下了扳机。
烬九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敏锐地注意到，那把军用电磁步枪侧方的能量储存条不对，原本的蓝色能量储存条，已经被换上某种白色物质的储存条。
咻——
没有预想中的能量光束，也没有震耳的爆鸣。一道白色的液态流束从枪口喷射而出，精准地扫向巨型虫母的体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死死盯着被白色物质覆盖的虫母皮肤。
烬九终于想起来了。
之前那句话，烬九就感觉莫名熟悉，总感觉在哪里听到过。直到看到这里，烬九终于想起来了。
这分明是当初对付变异猫时，她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
那电磁步枪毫无疑问，装的应该也是同样的东西。
软体组织在不断蠕动，体内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虫母肥硕的躯节猛地剧烈收缩，下一秒，无数细小白线，如同疾风骤雨般喷射而出。
虫母再次生产。
白色细小幼虫通过空中反弹轨迹，准备寄居在靠前的铁拳身上。
铁拳沉重的重金属义体虽然提供了强大的火力支撑，拥有远超普通士兵的攻击力，此刻却成了负担。关节运转的嗡鸣声中，他的闪避显得迟滞而笨重，眼看就要被那一片致命的虫雨覆盖。
尤其在这种紧要关头，更大概率增加了自身危险系数。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墨绿色的身影突然跃上前，一把攥住铁拳冰冷的机械上臂，将他猛地向后拽离。
细线噼里啪啦地砸在他们刚刚站立的地面，黏液四溅，落地后肉眼可见地开始蠕动。
脱险后，铁拳电子眼的光芒闪烁了几下，迅速扫描人群，瞬间锁定了人群里的某个身影。
他毫不顾忌周围惊魂未定的士兵们，径直走到烬九面前，直截了当的问：“怎么这次不管用啊？你不是说弓形虫怕驱虫药的吗？”
那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在一片死寂的战场上显得格外清晰。
周围的士兵全都用异样的眼神打探着铁拳，投来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当初对付的只是刚化形的弓形虫幼虫，而且烬九使用的驱虫药，是经过【分子异构转化舱】提纯升级过的高浓度纳米级分子。
眼前这玩意儿是它们的虫母，体型相差千万倍，市面上买的普通驱虫药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就算现在拿出她当初提炼的同批货，面对这种体量的虫母，烬九本人也没有任何把握。
铁拳根本没把别人的目光放在眼里，他的注意力全在烬九身上。
眼里清澈的像是第一世界刚出社会的大学生，只剩满腔的求知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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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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