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则之抓住吊灯的边缘，用力一蹬，终于爬上了吊灯。他瘫坐在吊灯上，大口喘着气，胸口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柳云间皱眉问道：“你怎么样？”
许则之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我没事，受了点小伤而已。”
然后问柳云间：“李岁安不是说你在三楼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按照之前李岁安的说法，他们一行人应该都被三楼的整容医生们抓走了才对，因此倘若不是柳云间上来就甩出长鞭，许则之指定要疑心面前的人是不是假的。
柳云间没有直接回答许则之问题，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词，语气加快：“你遇到李岁安了？他们没事？”
许则之点头，三言两语将遇到李岁安后的事情讲述一编。在听说剩下的人依旧生死未卜时，柳云间眉宇又凝重了几分：“当时大门打开，里面的白大褂涌出来抓人，情急之下我用鞭子捆住了通风口，将自己藏在门板上面的视线盲区里，才躲过一劫。”
整容医生出来抓人的时候，大部分来自一楼的污染物都逃走了，柳云间趁机折返回到二楼想来找许则之二人。却没想到那群污染物鸡贼得很，守在二楼的走廊中，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于是找了个房间躲到方才才出来，结果刚好遇到了被整容医生们追杀的许则之。
听完她的描述，许则之都忍不住在心中感叹一句若不是这么凑巧，恐怕他现在已经被整容医生们拖上手术台了。
运气果然是守恒的，他倒霉了那么多次，今天幸运女神可算是眷顾他一次了。
他向柳云间道了声谢，然后起身靠在吊灯上，看着下方的整容医生们。那些污染物乍一失去目标，很明显还没反应过来，在大厅中徘徊着，是不是发出几声低吼。
既然幸运女神都眷顾他了，就不能好事做到底，平白无故让二楼的地板坍塌，直接把这堆白大褂压死在地底吗？
不过想是这么想的，发生的概率还不如一觉醒来发现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都不过是他的一场梦的概率大。
而此刻，整容医生们已经四下寻找完毕，混沌的大脑不足以让他们想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里没有他们要寻找的“患者”，于是开始准备离开。
李岁安大概率还没把人救出去，如果现在让它们回去了，那许则之和宋赫成的努力可就彻底白费了。
许则之叹了口气，彻底将那点开玩笑似的、异想天开的念头抛出脑海，低声对柳云间道：“我们得困住它们。至少得困住他们五分钟。”
“我有个办法。但这个办法很依赖你的状态和能力。”许则之很坦然地承认道，“我的【强力】帮不上什么忙。”
先前与一楼污染物的那一战消耗了柳云间不少的体力和精神值，此刻她的额头上都还挂着汗珠，但她也知道许则之提出的办法一向都是当下局面的最好选择，更何况，现在其他人都还生死未卜。
柳云间咬咬呀，低声回应：“我知道，我会尽力的。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许则之指了指下面镜子、洗发护发用品一类的杂物，对柳云间说：“看到下面那些东西了吗？我们先用这些杂物制造一些响动，吸引它们的注意力，让它们留在这间屋子里。”
“但这只能骗过他们一时，不出意外的话，很快他们就会发现我俩。而我们只能在这个吊灯上面活动，现在距离地面的高度不过五米，它们反应过来之后，一定会想办法爬上来。”
“三点钟方向、八点钟方向的两个柜子离我们最近，它们很可能会从那里扑过来。还有一部分应该会直接尝试爬上吊灯。”
“那个时候，你既要拦住它们不让它们出去，又要阻挡这些污染物靠近——当然，后一件事情我会帮你，但这个方法依然需要你集中所有的精力，一秒钟都不能分神。”
“能做到吗？”
为了节省时间，许则之的语速很快，但一字一句都十分清晰。柳云间听了，陷入片刻的沉默，一旦这个计划开始，场面一定会立马陷入混乱，而她需要在面临着生死威胁的同时，兼顾四个方向的污染物。
这已经不是考验她能否一心二用的问题了，这分明是一心四用。
可人终究只有一双眼睛一双手，评估完自己的实力，柳云间摇摇头：“下面的污染物太多了，我看不过来，只能保证尽力一试……”
“不需要你来看。”许则之打断她。
柳云间看向他，只见许则之略显苍白的脸上，目光依然平静：“我能做到，你只需要挥鞭子就可以了。”
柳云间想说的话就这么卡在喉咙里，许则之与她对视，重复道：“我能做到。只要你愿意相信我。”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而淡然，仿佛在只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倘若是别人，柳云间高低得嘲讽一句眼高手低、异想天开，可对上许则之的时候，这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坦然来讲，如果柳云间想放弃李岁安几人与遇难者，她现在根本不需要听许则之的，等这些整容医生们走之后，直接离开美容院就好。
可是她不想放弃。
去年的那天，是她带两队下的B213。她一个四级救生员，另外两个队友都是三级。
在此之前，除去刚刚加入的李岁安，他们三个已经并肩作战了两年多，几乎成为救生员小队中最为稳固的团队，禁区的清扫率也直逼杜第一小队。
所以当时，没人能想到他们险些在一个B级禁区全军覆没。
可偏偏这件事情就是发生了。
就如同在地下列车那天，李岁安对许则之说得，那个禁区在地下车库，污染源是一个反社会性格的信用破产者。
一进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他们三人就被强行分开，与所有的遇难者一起陪污染物们玩了一场游戏。
没有人见过那样奇怪的游戏——因为污染物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杀人，而仅仅是以折磨他们的取乐。
没有**，其实就意味着，他们找不到那些污染物的弱点。
于是在那一天，柳云间被逼着一遍一遍地在队友的手指、脚趾、胳膊、小腿、血液，与自己和遇难者的生命之间做出选择。
那个时候禁区还没有开始集中爆发，中心的人手尚且充足，在中心发现不对，加派三个队伍用武力强行清扫B213时，距离他们被困，过去了五个小时。
而就是那短短的五个小时，从反抗到麻木，柳云间经历了人生中最为漫长无望的黑暗。
从B213出来之后，那些说她就此“废了”的声音她从来不是不知道，禁区的空间不稳定，对于救生员来说，黑暗是必须要习惯的事情，可没办法，每当被蒙上感官，柳云间总能够想起那天队友们痛苦的抽泣，还有一遍遍的安慰：“没事的队长，没事。”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哪怕他们主动替柳云间做出了选择，最后还是没有一个人活下来，除了她。
自那以后，柳云间其实想过退队，也向中心递交了申请，但很不巧，禁区开始大规模爆发，超异能者被财团大量招揽后留给中心的所剩无几。
李婕用“缺人”和“降低对第五小队要求”两个理由，把她留了下来。
可从那天起，她的心中就开始隐隐的退缩。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甚至自己也不愿承认，但是柳云间其实是畏惧的，她开始畏惧那些鲜活的、熟悉的声音，开始畏惧承担责任。
所以她对待陈征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得知两个新人加入第五小队的那天，她甚至主动提出跟大部队一起去支援第二区。
但是三次禁区的经历却让她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她不需要再将所有人的性命抗在肩膀上，不需要再做出谁去谁留、谁生谁死决断和选择——因为有另外一个帮她做了，而且比她做得更好。
虽然陈征和李岁安总是担忧她介怀他们对于许则之的信赖，但她其实根本不在乎队长的身份，甚至，对于他们信赖的移交，柳云间终于有了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墙壁会吃人的养老院是许则之第一时间发现李岁安在墙里的，规则古怪、不断循环的地下列车也是他带他们几个人全身而退，那么这一次呢？
尽管风险很大，几乎是将性命交付到对方手上，但是那一瞬间，柳云间的本能告诉她：相信他。
相信许则之。
他会带他们出去
配角的故事终于都铺开咯
第五小队团队凝聚力up up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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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沉重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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