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棵大树被劈得焦黑,燃着火苗的碎木插在零落的尸骨中,如同战士折戟。
风也越吹越大,卷积树叶朝陆怀围去。他就像是一颗行星,带着厚厚的星环,而柳泽川是那颗永远围绕着他转动的卫星。
柳泽川徒手撕开了外环,挤了进去。
“这是陆怀的雷劫,你进去干什么?!”大风中,妙玄真把墨家兄妹护在怀中,扭头冲柳泽川喊道,“快出来啊,小渊,你会死的!”
叶子越飞越多,渐渐地成了一个球,把他们圈在里面。
叶球里,两人发丝纷飞,交织在一起。
陆怀捧着柳泽川的脸颊,两人头挨着头:“傻子,阿叔说这是我的劫,你来干什么,快出去。”
“这个世上,我只有你了。”柳泽川把陆怀箍在怀里,光芒从柳泽川身上乍泄,尽数流向陆怀。
他是在把自己体内的灵力掏给陆怀,不择手段,毫无节制。
“你在干什么?!”陆怀敏锐地察觉了柳泽川身体的异样,一把把他推开。
柳泽川重新贴了上去,“别赶我走。”
天边的雷声在催促,一道闪电被派去做了遣客令,朝陆怀击来。
柳泽川一个俯身,将陆怀扑倒,把他护在身下,闪电即将落下。
不远处的小鱼干张开空洞的双眼,离开了何昭冰凉的怀抱,凌空跃起。
“喵!”一声凄厉的猫叫穿透了树叶的包围,烧焦的猫尸落在柳泽川手侧,“哥,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阿昭去了……”
飘零一地的落叶中,柳泽川跪在陆怀身侧,抱着小鱼干的尸体,何昭的最后一缕神魂飘去。
他发了疯地外泄灵力和魔气,试图把碎裂的神魂给抓回来,可终究还是无济于事。
“别难过,他会去我所在的那个世界的,一定会的……”陆怀其实不知道何昭会不会降生在他所在的世界,但柳泽川哭了,他见不得柳泽川哭。
于是,他接住了柳泽川垂眸时的泪,一狠心,他朝柳泽川的脖子重重咬了一口:“阿川,乖,听话,松开,我会没事的。”
咒语生效了,柳泽川的手不受控制,放开了陆怀。
天雷压制不住了,马上就要决堤。
陆怀不知自己有几线生机,但柳泽川身边没有几个人了,他还得为家人兄弟报仇,要是知道自己死了,肯定会自乱阵脚。
“柳泽川,忘了我,活下去,不顾一切地活下去,去书写你自己的结局。”
陆怀又施了一道咒。
“我……本座不同意,你要是敢丢下本座走,本座便屠遍三界,连人间也不放……”
没等柳泽川放完狠话,他被陆怀一掌拍出圈外。
柳泽川护着小黑猫,后背撞上树干,眼中的陆怀再次被树叶围住,积蓄已久的泪终于又掉了下来:“骗子……”
柳泽川顺着树干滑落在地。
天雷再无顾及,排着队朝陆怀劈来。
他盘腿坐下,强撑着意识运转灵力,起初还能勉强支撑。但天道好似就是想见他匍匐倒地的模样,降下的雷一道比一道重。
单手撑地到双手撑地,土地都被雷劈成了焦土,炙烤着陆怀的掌心。
他眼中布满血丝,颈部青筋暴起,“我有什么错?!特么的不劈坏人就劈我?!!”
“孩子,逆天而生,这是你应受的罚。”虚空中有道苍老的声音说道。
“狗屁……”陆怀的意识逐渐模糊。
不知为何,他看到了母亲,看到她停下了车,跟陆德昱走向桥洞,把尚在襁褓中的他抱在怀里。
“妈妈……”
十二道天雷,道道都击中他的脊背。
树叶悉数落下,碎成尘灰。
脊骨终于支撑不住,从脖颈向下断裂,陆怀已痛得失去了知觉。
他的眼皮很重,抬不起来,可有人朝他走来。
陆怀把涌进口腔的那口鲜血重新咽了回去,冲身前的人影挤出一个微笑。
“阿川,你看,我没事的……”
他的阿川已晕过去,被墨风背在背上,墨爻抱着小鱼干,哭得直哆嗦:“妙……妙前辈,怎么会……会这样?”
妙玄真把着陆怀的脉,眉头紧锁:“全身经脉寸断,脊骨粉碎,怕是无回天之力……”
“不,不会的。”墨爻蹲在地上,摆弄着几根蓍草,“有转机的!我爹说你从前救过一个摔到千丈悬崖下的人,陆怀你也一定可以救的!前辈你最会救人了,你快救救他啊!”
“可……”妙玄真像是在犹豫什么。
陆怀腰间的玉佩闪烁了一下,一朵云团倏然飘至,化成雨,给陆怀镀上了一层银辉。
伴着银光,陆怀逐渐淡去,消失在三人眼中。
“这这这!”墨爻看着空无一人的地面,惊惧万分,“人怎么不见了?那云又是哪儿飘来的妖物?是何昭说的怀玉吗?”
妙玄真想着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吐声:“怀玉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攥了一把焦土站起来,脑袋一阵眩晕,心疼地看向柳泽川:“司徒氏、何家、柳家、祁家,你该背负着多少啊,好好睡一觉吧。”
“前辈,尊上醒来前我们要不要先去把陆怀找到?”墨风深知失去亲近之人的滋味,忍不住发问。
妙玄真揉捻着手中的焦土道:“比起雷劫,这更像雷罚,陆怀年纪轻轻,究竟犯下了什么罪,需要天道亲自动手?”
他将碎土随风扬散,回想起刚刚飘来的那个云团。
“怀玉,好久不见,你还是没变。”妙玄真望着太阳落下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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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空山。
弟子们行色匆忙,往返于洗虹谷和天露崖之间。
“怀玉仙君什么时候出关的?我怎么不知道?”
“不知道啊,我也是刚刚接到师父的飞石传讯。”
“怀玉仙君这次怎么要这么多灵药?整个山的弟子都倾巢而出了!!”
“会不会说话?倾巢而出是个坏词,用在魔域那帮家伙身上才合适。”
一路聊着,弟子们背着背篓上了玄跻峰,按灵藤指示,他们把一筐筐灵药放了下来。
“来都来了,为何不让我们直接送到仙君洞府哇?”有弟子问道。
灵藤作势要抽他一大耳巴子,把弟子们吓得弹起:“别哔哔,仙君自有用意,快滚回去吧。”
有弟子捏着嗓子内涵灵藤:“臭看门的,装什么装,不过是仙君出访妖界时带回来的一只小藤妖罢了,没有仙君,你还不知道在哪个野猴子手里当秋千呢。”
声音抑扬顿挫,百转千回,弟子们被逗得嘎嘎直笑,气得灵藤伸出了一根布满毒刺的触手。
“笑你马来隔壁,老娘教你们做人!”
触手划破空气,弟子们纷纷拔剑而出,摆出一番不战不罢休的架势。
恍然间,一道剑光袭来,将崖边的一块巨石整齐切断。
“都滚,本君不说第二遍。”
没几个弟子见过仙君,只认亲宴匆匆见过一眼仙君的幻影。
此时仙君的怒斥声响在耳际,弟子们连剑都没来得及收就屁滚尿流地跑走了,途中喘着粗气还不忘提醒同门师兄妹:“别……别多说一个字……仙君……仙君今日心情不好,放下筐子就走!”
新来的一波儿弟子听先行者言,将筐子放下就走。灵藤攀在悬崖上,看着自己的根被真火灼烧。
“仙君,藤儿知错了,藤儿……”
“本君今日没功夫跟你闲谈,领了罚就滚。”
语气淡淡的,瞧着毫无情绪,灵藤却吓得没等火灭就带着火星落回崖底。
洞府中堆满了药,怀玉化了它们,正用灵力渡给冰泉里的陆怀。
寒气四溢,陆怀身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那些炼化了的药材像是慈母手中的丝线,在陆怀身体里游走穿梭,把这个破败不堪的身体缝补起来。
可这身子着实有些难补,纵使是仙君,额上也起了一层细密的汗。
就在最后一筐药材也即将用完之时,陆怀身上的那层冰裂了几道小缝,汗毛像雨后春笋般冲破了冰层的阻碍,直到所有的冰都碎裂,融入泉中。
他缓缓睁开眼,寒意长驱直入,直抵陆怀心尖。
他看着水中未着寸缕的身体,夹紧下身,环抱住自己,打了个喷嚏冲泉边的一双脚问道:“敢敢敢问兄弟,这这是哪个旅游景点?”
瞧他醒了过来,怀玉便收了灵力,坐在一旁的矮几边饮茶:“这里是明空山。”
“明、空、山?”他只知道家那边有个米库山,妈妈还带他爬过好多会,什么时候多出来个明空山的?
瞧清眼前这人的装束,陆怀差点没把自己给溺死。
一身古装,仙气飘飘,白发半披,更添一分神秘之感。
自己明明是起床换衣服准备去双选会的呀,出门前必备拉屎环节,但今天起得急,眼前一片雪花屏,猝不及防就晕了,怎么醒来就误入别人剧组的拍摄现场了?
对方朝他抛来一套干净的衣物,轻飘飘的,丝丝带带的,也没个扣子,都不知道怎么穿。
“兄弟,你就没有什么正式一点的衣服吗?我今天要去面试,麻烦你了。”他趴在泉边,用衣服盖住自己的脑袋,闷闷地说。
怀玉仙君一挥袖,另一套华服就套在了陆怀身上,惊得陆怀赶紧从水中爬起来,生怕好不容易得来的衣物湿掉。
他摸着身上滑滑的丝绸,一看就不便宜,天色已晚,看来春招是赶不上了。
“谢谢啊,帅哥,祝你早日成为影帝!”陆怀不好意思地抠了抠脑袋。
不抠不要紧,一抠吓一跳。自己昨天刚剪的头发居然变成了长长的!白头发!跟眼前这个演员一样!
他揪了好几根头发……痛痛的,是自己的毛。
“本君好不容易给你补好了身子,莫再拔了。”怀玉在手中燃起火焰,温了一盏茶,递给陆怀。
杯中的茶叶转了个圈儿,羞涩一笑,吓得陆怀连茶带杯摔在地上:“奶奶的,难道真如营销号所说,一夜之间,地球灵气复苏了?”
怀玉起身,用手背探陆怀额头的温度:“大病初愈,神智混乱也是常有的事。阿怀,伤好后再同本君去悼念你娘亲可好?”
“娘亲?本君?”陆怀大脑一片迷蒙。
见陆怀无措的模样,怀玉心疼地把他揽入怀中,手掌抚上他的背,轻轻地拍着,像妈妈对幼时的他一样。
“阿怀,怪本君……为父回来得太迟了,明空山一片狼藉,你娘为魔域所杀,惨死于府中……我竟不知她散尽神魂,将你托生于百年之后。但天道有眼,我们父子今日得以团聚……”
怀玉的声线有点颤抖,陆怀的世界也颤抖起来,再听不进去一句话。
什么玩意儿?神魂?托生?天道?
老子窝个屎就穿越了?
陆怀:宝批龙,大不同,生扛雷罚当英雄,丢了老婆当观众,穿上古装练武功,便宜老爹不普通。
柳泽川:抓夫计划,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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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来晚了呜呜,但是虽迟但到嘛~[撒娇][撒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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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十二雷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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