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来了。”许矜晚应声。
她指的是宋茵是自己情敌这件事。
女生见祁安不理自己，也没觉得尴尬，只是笑容僵了僵，半开玩笑的打趣：“祁安，你这人还是那样，一点都不给老同学面子。”
芙江梨拉着许矜晚看热闹，凑在她耳边给她讲这么多年宋茵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故事，听起来让许矜晚还是挺心疼的。
“她其实也挺可怜的，祁安听起来好坏啊。”许矜晚嘟囔一声。
芙江梨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可置信的将脑袋移开仔细看了她一眼，确定许矜晚是真的没开玩笑，又移开一眼。
“你可真是新奇。”芙江梨说，“那要是她追到祁安了，你还觉得她可怜吗？”
许矜晚想了下，摇了摇头：“我觉得假设不成立。”
剩下的话她没说完，本来想给自己鼓鼓劲儿帅气的说出一句最后追到祁安的人一定是她，但话到嘴边舌头就像打了结，根本说不出来。
这事儿她自己心里其实都没谱。
芙江梨没忍住笑，仰头喝了口酒，“你是想说最后追到他的是你对吧，这么自信呢。”
许矜晚吐了吐舌头，跟着也喝了一口。
她和周围的人不是很熟悉，就只能在沙发边坐着，无聊的话就刷刷手机，再继续听他们讲话，幸好身边还有芙江梨，时不时的会cue她一下，让她没那么尴尬。
到了后半场的时候，祁安明显有些乏，他食指抵着眉心，眼睫垂着，时不时回应沈荆晔一句。
“祁安你怎么了？”宋茵凑近，问。
“你知不知道你很烦？”这是他今晚和宋茵说的第一句话。
小姑娘饶是再坚强，倒也是个面子薄的人，禁不起这一晚上热脸贴冷屁股的样子，没忍住眼圈一红，起身跑了出去。
“等下她和她妈告状了有你好受的。”沈荆晔磕着瓜子目送宋茵出门。
“又不是第一次了。”芙江梨补了一句。
司南：“亲，这边建议您直接从了她，那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
话刚说完，司南就差点被祁安拎起来摁在桌子上，连声求饶。
许矜晚不知道这里边的弯弯绕绕，只觉得有点没听懂，想不通不就是被一个女生追求了吗？怎么就那么困扰。
“宋茵之前有个哥哥，小的时候出车祸去世了，后来她妈快五十了才生她，家里挺宝贝这么一个孩子的，想要什么就动动嘴皮子，这辈子受过最大的委屈可能就是没追上祁安。”
“然后呢？”
芙江梨：“然后还能怎么样？高中那会儿，想不开就吞药自杀了，留下一篇万字长文细数追祈安的点点滴滴，她爸拿着这些遗书去祁家大闹一场，那次祁安他爸差点给他打个半死，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
许矜晚好像想起来了，高中那会儿好像是有过一阵子，祁安很久都没有来过学校。
原来是这个原因。
“困了，我先回家，你们继续。”祁安起身，拿起外套往外走。
芙江梨将人喊住，一把拉起许矜晚一本正经的说：“你喝酒了太危险，你让晚晚送你回去，你们顺路。”
沈荆晔和司南都是人精儿，芙江梨一使眼神他们两个立刻接过话茬，连连说对，恨不得立刻用眼神目送俩人出门。
祁安回头睨了许矜晚一眼，小姑娘拎起包，两步就走到与他并肩的位置，眼睛圆圆的，亮亮的，倒映出小小的他。
祁安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喝的有些多，这次他没有拒绝。
/
路灯下有两个影子。
过了十一点，街道上的人少了些。祁安走的很慢，冷帽压住他额前的碎发，挡住眼睛的视线，宽大的卫衣罩在身上，模样很懒。
许矜晚走在他前面，两人的距离不过两三步，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小姑娘的头发被吹的凌乱，脸庞微侧着，似乎在出神。
路灯将人影拉长，晃晃悠悠像是历经了一个世纪，街道边小店的灯光在一盏盏熄灭，后半夜，城市要进入休眠，直到变得完全漆黑，只剩下两人，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谁也没说话，谁也没喊停。
祁安刚才那些困劲儿早就被打散了，他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一点，问了声：“你准备走到什么时候？”
当然是等到你喊停的时候啊，本来就是陪你散步。
许矜晚心里腹诽，但表面上还是得装作自己不困的样子。她这人作息其实还算规律，再加上刚才喝了酒的缘故，感觉双眼皮一直在打架，这一路上全是凭着自己意志力在走，她自己都佩服。
她黑睫颤了颤，轻声说：“等你喊累的时候。”
祁安嘴角翘了翘，觉得她这人张嘴说瞎话的功夫又进步了。
“在哪学的语录？”祁安笑她：“土不土啊。”
许矜晚就知道这人说话难听，也不准备接他的话，转而问：“少管我，送你回家。”
那天他们打车能遇见，那就证明俩人住的地方应该差不了多远，都在乐安路附近。
许矜晚打了个哈欠，往路边走了几步，等着拦车。她其实能看出来祁安现在的那股困劲儿已经过去了，甚至有些亢奋，单单从他的眉眼里就能显出他现在的心情。
两个人都没讲话，中途祁安接了个电话，许矜晚就听见他嗯了两声，没一会儿就有一辆黑车，连号HB777打着双闪过来。
“上车。”
祁安打开车门，许矜晚乖乖应声，跟着上去。
车子平稳行驶，许矜晚和司机报了个地址，安安静静地坐在后排，和祁安并肩，小心的感受他的一举一动。
祁安手指不断摩挲着打火机，呼吸声也加重，一种极度亢奋的情绪在脑海中不断的放大，蔓延，像是有一个人在不断的朝他叫嚣着，呐喊着，把他心底里的所有**都宣泄、描述。
他不是一个能够把情绪忍耐住的人。
祁安摇下窗子，朝着窗外呐喊，暖黄色的光慈母一般笼着一望无际的黑，冰凉的风吹乱他的头发，刺激着感官的知觉不断放大，他咆哮着，嗓音喊的嘶哑，他享受着这种声嘶力竭到发不出声音的瞬间，像是怪物，像是疯子。
他本来就是疯子。
一双手轻轻的搭在他的手上，小小的，暖暖的。
祁安一愣，声音戛然而止。
“祁安，要不要一起去看日出？”许矜晚很突兀的问了一句。
没有害怕，也没有问他为什么这样，只是在这样的凌晨，在这样只有两个人的狭窄空间里，在他狂躁的大声怒吼后，她平静的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看日出。
她….不是应该害怕吗？
祁安盯着她，刚才还狂躁的像是沸腾的心似乎突然平静下来了，就因为这样的一句话。
“去哪？”祁安的嗓子有点哑。
“我知道一个地方”许矜晚眨眨眼，故作神秘：“是个看日出的绝佳地点，包君满意。”
祁安没说话，许矜晚知道这就是默许，她和司机说了个地方，距离还不算太远，从他们现在的位置开车过去也就十多分钟的路程。
司机将车停在山脚，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往上走，祁安双手揣着兜，许矜晚放慢脚步，走到他身边。
“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玩，”许矜晚一边走一边给他讲：“这里之前还有猴子呢！只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猴子都跑光了。”
“自己来？”祁安问：“这离你家可很远。”
“不远啊，”许矜晚有点没明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就给他解释：“你说那啊，那是后来我爸妈举全家之力才买的，之前我们就住在这附近，老城区嘛。”
小时候许父许母忙，最大的乐趣也就是周末的时候带着她爬山，逗猴子，后来这里改建，山路都拓翻成柏油马路，渐渐的也就不怎么来了。
两人走到山顶。
虽然这座山不算高，但山顶的冷空气还是比山脚足，许矜晚身子抖了抖，不自觉的抱住双臂。
这里望过去，老城区的黑和主城区的灯火通明像是中间隔了分界线一样，一览无余，现在是凌晨四点。
厚重的黑幕边有着一点点的微光，不算明显，却又形成一种很奇妙的过渡，在孕育着一种新的交替。
对于祁安来讲，他见过数不清的黑夜和白天交替，也在这样的交替的夹缝中，做过无数让自己平静下来的事情，但无济于事。
“你看，那里还有好多星星！”许矜晚兴奋的喊了一句，拉着祁安的手臂将人带着躺下来。
静下来了。
在周遭的虫鸣声，风声，和她的呼吸声中。
两个人就这样大咧咧的躺在还带着湿气的草坪上，但是谁都不介意，许矜晚伸出手指指着某一颗星星，她的唇瓣一张一合，说那颗星星可真大，真美，确实啊，祁安心里想。
直到太阳探出头，远边的红色逐渐热烈，许矜晚坐起身，扭头看他：“怎么样，我说这里是看日出的绝佳地点吧。”
她身后的光明晃晃的照着。
祁安一手背在脑后，还是这样躺着的姿势，此刻她与地平线的光一起盈在视线里，片刻后，他磁沉的声音一字一句的传到她的耳朵里。
他说：“嗯，很美。”
原本看到星星的时候就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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