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
千诗放下餐叉,金属撞击瓷盘的脆响淹没在她开朗的笑声里。
“我吻过很多人,从来没有过敏反应。”
她停下笑,用具体的理由质疑了柏青岩。
但是,看啊,她怎么又把他的话当真了。
千诗边想边感到气馁,罕见地不顾气氛直接起身,对柏青岩说,“所以你错了,我的过敏原不是吻。”
柏青岩听她说话,微微仰着头,看似在专注地听,脸上又毫无变化。
他似乎就只是在单纯地看她动嘴皮子,有如旁观者看戏。
“小词儿还不来,我回宿舍看看……谢谢你的早餐。”
千诗被莫名地激怒了,在自己表现出不礼貌之前,她选择推开酒吧前门走了出去。
国庆假期第七天,大学周边陆续有人返校。
千诗停在红绿灯前,她买的豆浆和包子都凉了,不能让李小词吃凉的食物。
她在梧桐宿舍楼一层大厅找到微波炉,花一块钱热了早饭才上楼。
回到寝室,浴室有水声。
李小词探出头,“诗诗姐,是你吗?”
千诗哦了声,拿起包子咬掉一口,“你洗太慢,我怕你窒息,赶回来看一眼。”
李小词关水出来,用湿漉漉的胳膊抱千诗的脖子,“还以为你是受不了柏青岩才跑掉的。”
千诗擦掉脸上的水,继续喝豆浆,“怎么?你跟他很熟?”
李小词找出衣柜里的白色阔腿裤,搭一件米色长袖衫,“以前见过。你说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
千诗被豆浆呛到了,“分这么细?”
李小词坐着穿裤子,振振有词,“两者区别太大了!所以你问哪一种?”
千诗顿了顿,目光压低,看着自己被某人吻过的小拇指,那儿仿佛还留有某人嘴唇的温度和湿度。
“生理上。”
“不熟。”
“不熟吗?”
千诗不太相信这话,毕竟她都亲眼看见了,“他今天还喂你吃肉了!”
许是终于听出她的异常,李小词过来抱住千诗,近距离盯着千诗的眼睛,压低声音说,“你吃醋了。”
噗!
千诗又被自己呛到,豆浆和包子喷到了李小词脸上。
她一边道歉一边拿纸巾,这时她的手机也震起来。
乐队群里有新消息。
昨晚QING那帮人给乐队改了个全中文的新名字,千诗柏词,她把这件事发在群里,那会儿李小词喝醉了,阿散和阿吉早睡了,直到现在大家才上线,表态说,新名字确实更好记。
其实这俩男生压根不在意什么乐队名字。
千诗当初招募他俩,除了看中他俩的音乐才华,更看中了他俩的直性格,不会表面正经背地里玩心机。
还剩下李小词没发表意见,千诗问她怎么看。
原来那个S&C是李小词取的,李小词说,“挺好的,比我想的好多了。”
千诗特意提醒她,“这个柏字,你也没意见?”
李小词很无所谓地耸耸肩。
行吧,所有人中真的只有千诗一个人在介意“柏”所代表的含义。
千诗吃完了素包子,也喝完豆浆,李小词才收拾好了坐下来吃。
“那你对他感觉如何?”
安静中,李小词忽然开口问道。
千诗正在浴室漱口,花了一秒才想明白她在问“柏青岩”。
该如何形容她心里对这人的感觉呢?
好奇,但又害怕。
柏青岩仿佛住在她家门外的一只流浪猫,她愿意一直喂养它,只要它不咬她。
但众所周知,流浪猫都比较狂躁,吃食的时候表现温驯,却指不定什么时候心情不好就会乱咬人了。
不过千诗和柏青岩只接触过那么几次,难以保证自己对他的感觉就是对的。
“他人还不错吧。”千诗给了中庸的评价。
李小词咬着喝豆浆的吸管,嘀咕一句,“那他应该有戏……”
“什么戏?”
“没什么!诗诗姐有他的微信吗?”
千诗想也没想,“不用麻烦,我和他有群聊,出了事在群里说就行。”
李小词点了点头,低头喝完了豆浆,然后去阳台往波士顿打越洋电话。
乐队在QING驻唱的报酬不少,李小词在电话里又提起租房的想法,曹佑刚遭遇偷窃,居然一口同意。
羡慕她有个哥哥可以倾诉。
千诗曾经也有家人可以听她说话,但就在刚过去的那个暑假,她最后的亲人奶奶也离开了她。
“隽姐姐今天返校,晚上到高铁站,咱们去接她?”
李小词的想一出是一出,千诗已习以为常,但没想到李小词私下和宋隽提了租房的事,宋隽对此的态度也是赞同的。
千诗难免惊讶,“宋隽可以负担房租吗?”
粤海大学地处市中心,周边租房的市价可不低,哪怕三个人分摊,至少也要几千。
李小词说,“听说她奶奶留给她一笔遗产,好几百万的拆迁款呢,她奶奶就怕她不舍得用,特意留了遗书,希望她好好读书,好好生活,千万别因为钱亏待自己。”
不合时宜地,千诗喉间哽咽。
两个月前,她在医院陪奶奶度过最后一个夜晚,那时奶奶也曾拉着她的手,对她讲出一样的遗言。
——“我们诗诗要好好生活,千万别因为钱亏待自己!”
宋隽的高铁到站是晚上七点,时间上完全来得及,但千诗记得,上次宋隽返校就带了许多家乡特产,那今天去接站,稳妥的做法是直接预约一台专车接送。
“别啊。”
千诗的手被李小词摁住。
李小词说,柏青岩有车,找他帮个忙就行。
“也可以,那我把约车的钱给他。”
千诗从柜子里找出二百块纸币,又抓了一把硬币,以备不时之需。
拉开拉链的时候,她的手碰到包里那一罐还没拆封的柚子糖,本以为自己最近无缘吃到了,谁知柏青岩买走了最后一罐,转手送给了她。
他早有预谋要送她糖吗?
应该不是。
千诗打开糖罐,拿出一颗喂进嘴里,短暂的酸过后,甜味越来越浓。
“……我知道你的过敏原是什么了……吻。”
推开音乐教室,站在门口的千诗因为心里的回音打了个冷颤,全身的汗毛又竖起来。
她低头看看小拇指的指节,低笑道,“柏青岩,算你狠!以后一想起你的名字就会想起你的吻了。”
其实那个吻,还无法称之为吻。
但也因为这个模凌两可的“吻”,千诗现在不确定下一次再见到他,还能不能正常地面对他,拿他当普通朋友。
送他点礼物吧,那样或许见面就不尴尬,不紧张了。
CD刻录机打开了,她抱着吉他闭起眼睛,以“柏青岩”为主题,把想到的所有和他有关的旋律弹出来,录进了那张薄薄的CD。
下午四点。
深灰色的特斯拉停在QING门前,柏青岩不在车边,在对街的奶茶店等出货。
千诗在车边等了会,看柏青岩一手握矿泉水一手提奶茶,礼貌地回绝女生的搭讪,专心地走向她,不自觉就紧张起来。
“上车,走吧。”
柏青岩把矿泉水递给李小词,却还提着那杯奶茶,径直坐进了驾驶位。
千诗空着手,怀疑柏青岩就是在故意逗她,先给她大大的希望,再狠狠撕碎她的希望。
“……他这是让你坐副驾。”李小词帮柏青岩翻译。
千诗诧异地看向柏青岩。
他也正看着她,用他一贯的那种带一点呆的无辜眼神看着她。
“不上来吗?”
“哦,我来了。”
千诗抿着嘴角,想笑,怕被他看出来,只好拨了拨额前的刘海,心里越是紧张回答得越是大声。
第一次坐在他的副驾,千诗慢慢摸到一点他开车的习惯。
他的速度快而稳,有红绿灯需停顿的时候,会尽量平缓地减速,却也会抓住每一个能提速的机会。
这很柏青岩。
胆大而细心的柏青岩。
李小词在后排听歌,没过一会,改成了躺着睡觉。
千诗看了眼车载导航,还有一公里就到车站。
“让她睡吧。”
“嗯?”
“我说,你别管她了,下车再叫醒她。”
千诗听了柏青岩的,把伸到后排的手又收了回来。
车停在最后一个红绿灯前,柏青岩指着她没动一口的奶茶,“这是买给你的。”
千诗拿起奶茶杯,指尖温热的触感为何透出熟悉,她是知道的。
她故意揶揄柏青岩,“你一直没说,我以为,这是你给我室友买的。”
柏青岩看了她一眼。
-
车子进入停车场,千诗在微信上联系宋隽,高铁非常准时,已经滑行入站。
不出所料,宋隽肩背手提好几只大包,李小词力气小,如果没找柏青岩来,千诗就是唯一的搬运主力。
“你是柏学长吧?听千诗和小词儿提起过你。”
宋隽性格算外向,边走边和柏青岩搭话。
柏青岩没怎么回应。
宋隽似乎读出他的抗拒,逐渐放慢了速度。
千诗和李小词走在更后面,李小词悄悄对千诗说,“他总板着脸,好像谁都欠他几百万!”
千诗想到柏青岩的冰块脸,赞同道,“还真是!”
李小词又说,“他这样的,也就姐姐你还觉得他不错。”
千诗被她绕晕,“我有说过吗?”
“有,今天早晨说的。”
-
还没走出站,大小姐李小词揉着手腕喊累、喊饿。
千诗就近找了一家日式居酒屋,其余几人没意见便进去点餐。
柏青岩负责搬东西,过来的时候,三个女孩已经落座。
原本李小词坐在千诗身边,宋隽一个人一边,但看见柏青岩过来了,宋隽赶紧给李小词使眼色。
于是,千诗身边的位子空出来,柏青岩自然地坐了下来。
“我们刚才点了一些,学长再加几个?”
“除了花生,我都可以。”
柏青岩说着这话,手已经拿过纸巾盒。
之后的五分钟里,他一遍又一遍地用纸巾擦面前的筷子和勺子。
菜上齐了,千诗考虑到有两个过敏者体制,特意点了常规的蔬菜和猪肉。
但是她没想到,柏青岩说,他对酒精过敏。
菜单上的饮品只有酒水。
店家说,要喝其他的,可以自行到旁边的便利店买。
柏青岩起身,“我去买,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话音落下,在场的三个女孩都抬起头。
他的邀请适配于她们中的任何人,可他的眼睛看着的,只有千诗。
千诗站起来,“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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