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斯湃被人带着走，乐在其中。
回到三楼，继续往栏杆一靠，眯着眼看裴晞搬两个人的桌子，别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感觉挺不错的，江斯湃心想。
“秋天到了，裴晞。”
两人从琴房拿了各自的大提琴和吉他才走出校门，裴晞偶尔伸手带他一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江斯湃在这条总是有碎石的路上不看路也不用担心会踩到，裴晞总是站在他左侧，江斯湃慢慢呼了口气。
“抽烟是什么滋味？”
毫无关联的两句话，是纷乱的记忆交互，因为想说，所以诉说。
裴晞侧头看他，少年修长的影子在路灯下跟他的几乎交叠在一起，是一个人单方面的暧昧觉察。
“试试？”裴晞从兜里拿出烟盒，敲出一支递给江斯湃。
江斯湃怔了下，接过烟叼在嘴里，静静看着他：“再借个火。”
“咔哒”一声，裴晞点燃打火机，拢着火举到江斯湃面前，江斯湃微微低头，看火又抬眼看他。
是挑衅，在江斯湃看来。
是调戏，裴晞认为。
巷子口很暗，这是江斯湃眼前唯一的光源。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江斯湃试探着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在气管里横冲直撞，舌尖尝到苦涩的尼古丁味道，江斯湃忍了忍还是被呛到咳了个半死。
裴晞轻笑了一声：“没什么滋味。”
他从江斯湃指尖接过那支烟，将被江斯湃吸过一口的眼放进自己嘴里，濡湿的烟嘴接触在裴晞的嘴唇，他吸了一口，眯着眼缓缓吐出一口烟，江斯湃隔着朦胧昏暗的烟雾看他，不真切的裴晞。
都说江南韵有桂花香，这是裴晞第一次觉得这根烟香，也许也是因为沾了江斯湃的味道。
江斯湃站在裴晞身侧，没说话，就这样看着他吸入吐出。
裴晞侧头往另一边吐烟，江斯湃伸手掰回他的下巴，于是烟悉数洒在江斯湃的脸上，裴晞眯起眼看进江斯湃眼底，是深沉的黑色的压抑和漂浮的纯白的博弈。
性感，危险，迷人，裴晞像沉睡多年的活火山，会在下一秒就爆发吧，岩浆的炽热已经过渡到他身上，江斯湃承认。
抽完一支烟的时间不过四分钟，裴晞掐灭烟，对江斯湃的头脑风暴一无所知，跟他并肩往巷子深处走。
江斯湃一进门就仰面躺在沙发上，眼前不是无暇的天花板，晃来晃去的是裴晞吐烟的表情，夹着烟的指节，和吉他泛音搭配着他低头望着指板的专注神色。
在扑克牌中，黑桃象征战争，方块象征财富，梅花象征权力。然而这些都不是该出的牌，那张象征爱情的牌，是红桃心的形状。
裴晞放下吉他，坐在流理台给自己倒了杯水，手里的手机屏幕显示的是外卖页面。
“想吃什么？”裴晞自顾自浏览了一会问江斯湃，江斯湃躺尸一动不动，气音都没出一声。
裴晞没得到回应，抬步往沙发走，江斯湃的手臂早就忍无可忍地横盖在主人的双眼上，似乎是这样就可以将裴晞的一举一动从脑海里移出去，是掩耳盗铃。
裴晞在沙发蹲下，微微低头看江斯湃，江斯湃的嘴唇有点干，他又起身回去给他也倒了杯水，把人的手臂移开，递到嘴边让人喝水，举着手机问人想吃什么晚饭。
谁能抵挡，至少江斯湃不能。
江斯湃吐出口气，睁开眼睨他一眼，又是这张脸又是这双手，他身上还有淡淡烟味飘到江斯湃身上，江斯湃皱皱鼻子。
像小猪，可爱。裴晞笑了。
“累了？”裴晞看他还是不吭声，“那先睡再吃？”
“煲仔饭吧。”江斯湃接过水喝了一口扫过手机随便指了一下。
被水润过的嘴唇红得引人犯罪，裴晞喉结滚了滚，视线移回到手机，故作淡定地点进商家店面开始点餐。
“来练会先？”
江斯湃晃了晃脑子，走进次卧打开灯，宁陌的行动力一向比江斯湃足，他在回去的当天，就从谱架到琴架到琴凳到防滑垫无微不至地置办了，次卧从空空如也到现在也是有模有样。
江斯湃这是顶楼，楼下就是裴晞家，现在时间还早，倒是不用担心吵到人。
裴晞点点头，从外面随便搬了个椅子进来坐下，支起脚就能弹，安静坐在江斯湃旁边看他准备。
裴晞先进拍，江斯湃看上去支着耳朵听，睁着眼睛看，脑子里想的却是好他妈帅。
穿着普通的白色夏季校服，平时低头认真调音的时候面无表情，还没开始弹就足够吸引人，过去的每晚江斯湃都想晚会会有多少女生为他欢呼。
裴晞弹得确实不错，桔红吉他是裴晞素色衣服上唯一的增色点缀，骨节分明的手掌压弦时青筋微凸，扫弦瞬间手腕翻飞，江斯湃可以听见他和吉他的共鸣，像是酒精上头，眩晕又上瘾。
他听见裴晞开口唱。
He deals the cards as a meditation
And those he plays never suspect
然后水灵灵的卡词了....
裴晞囫囵划水地哼了两声，江斯湃就笑了，轻轻开口给他补上，不足无数次却默契得像无数次。
标准的美音，厚重的质感，组成此刻独属于裴晞能听见的江斯湃。
裴晞无可控制的，沉醉在这片海。
江斯湃拉大提琴的时候周身都会沉静下来，在裴晞看来，是完整的没有伪装的江斯湃，他看得出他的热爱，真空的，无人可扰的。
裴晞扫过最后一声弦，起身去拿外卖，江斯湃放松地把右手搭在琴身上缓了缓才走出去，裴晞已经把外卖打开盖子，拆开一次性筷子放在一旁，还贴心地倒了杯水，真的省事，跟裴晞一起吃饭。
放在桌上的裴晞的手机“嗡”的震动医生，锁屏亮起，江斯湃不由自主地朝屏幕上看。
【叮咚，你关注的小于今天画画了吗更新了动态《比答案更早抵达你身边》】
江斯湃：“...这是什么？”
裴晞：“没什么....”
说着他拿起手机，自顾自打开看了起来，手机背面对着江斯湃。
裴晞自从上次“错了”“不信”之后，脑子稀里糊涂，手指确实诚恳地点下了特别关注，这个小于的更新时间不定，大多数是在周末，看得出也是在繁忙学业中争分夺秒地为爱发电。
这次画上的是俩人在考场上交卷的场景，两个人一前一后站在座位上，考场其余人都低头看着卷子，风卷起窗帘一角，他们俩隔着人群对视。永不迟到的小对话：
江斯湃：一起私奔吧？
裴晞：乐意奉陪。
小于还在底下置顶感谢id为薯片掉地上了的倾情演绎心动现场，裴晞有些惊讶，看这意思估计是第一考场的人提供的素材。
裴晞此时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饭，左手握着手机往下翻着评论，距离发布没几分钟，但可能是由于周末的原因，盖楼速度快得惊人。
1L：第一！谁说王不见王，我偏要顶峰相见。
4L：今晚贴吧战绩又过年了，两位大善人。
10L：两个人提前交卷帅得在现场的我想尖叫。
22L：江斯湃牛我先说，裴晞是勇。
27L：大大太会画，造福我等不在一线的平凡考生。
31：只恨考试不能拿手机拍，不然我高低展示如何在监考老师收下犯案。
38L：没人说的话我来说，这次的标题实在用心，裴晞的想去江斯湃身边的心真的遮不住一点了^ ^
.......
裴晞的沉浸程度，已经到了江斯湃不容忽视的地步，江斯湃不动声色拿出手机进了贴吧，凭着出色的记忆力搜到了那位小于今天画画了吗，理所当然地看见了那则新鲜出炉的漫画。
江斯湃从第一次看了贴吧失眠后就一直没再登过，人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他很难不想起自己不自然后退的那一步和那段时间两人别扭的相处。不过现在，他也很难按下脑子里挥不去的蠢蠢欲动和早就浮出水面昭然若揭的心动。
两个人坐在餐桌，面对面地各有心思地浏览同一个贴吧。
江斯湃看了一会见裴晞聚精会神仍然没有停下划拉手机的意思，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裴晞看了他一眼起身给他添了点热水，只是问他：“不吃了？”又低头看手机去了。
江斯湃：......以前怎么没发现裴晞手机瘾这么重？
平时他们只能抽晚上下夜自习的时间练习，翌日中午，两个人一个背着琴一个拎着吉他去琴房。一黑一白，吸睛，实在吸睛。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早就在上周传遍了整个贴吧，大家合理猜测到两个人要同台表演，此时更是跟实锤无差别。
“周三要初选诶，你俩有准备演出衣服吗？”金昕瑶拎着两杯手打柠檬水放在两人桌上，在徐奕晨同桌空着的凳子上坐下，扒着椅背眼珠在两人身上来回转。
“演出服？”裴晞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插上吸管递了一杯给江斯湃，“校服不行吗？”
金昕瑶一副暴餮天物地眼神瞪了他一眼：“你俩穿校服这模样，可以是可以，不过小江没意见吗？”
徐奕晨夸张地吸着只剩个底的柠檬水：“越帅气越低调，我支持你们。”
“可以啊，穿什么都好看啊我们，初选就校服吧。”
江斯湃正吸到一颗柠檬籽，裴晞抽了张纸递到江斯湃嘴边去接，江斯湃愣了下舌尖一送吐了出来，裴晞很自然，金昕瑶意味深长地笑了声没说话。
“但是呢，”江斯湃从裴晞桌洞里抽纸擦了擦手，看裴晞：“我有准备正式演出时候的衣服啊，没跟你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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