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斯湃眯着眼看了会就钻回了帐篷,还是睡觉对他更有吸引力。
“啥时候下山啊?我提前通知一下李叔。”江斯湃葛优瘫地靠着,看着裴晞跟进来懒懒地开口问。
裴晞顺势在他身边坐下:“又急着回家写作业?”
江斯湃没好气地看他一眼,身子慢慢地滑下去,又闭上了眼。裴晞支着一边膝盖,在手机上玩幼稚的飞行棋,玩一会插空看他一眼,玩一会看他一眼。
对裴晞来说,适应静谧其实比适应热闹更容易。他的生活大部分时间都是静谧的,无声又恒久。偏偏此刻,这种静谧不再单调,江斯湃对他来说像橘子味的泡泡糖,突然闯入以一己之力吹起一个真空的泡泡,尽管外面的喧嚣围绕,泡泡内的空间始终是柔软带着湿气的。
很难不沉迷。
江斯湃马上就要睡着了,看日出的几人却陆陆续续地回到帐篷。
“吃早饭吗?昨天顺便买了不少面包。”江斯湃努力地想把身子往上蹭了蹭,强打起精神跟人搭话。
“好啊,有什么?”
“吐司,乳酪包,甜甜圈啥的吧,你们自己找找。”
江斯湃头一歪,躺到了裴晞那只放平的腿上。他自暴自弃地想,就这么着吧,更过分的都做了,也不差躺个腿了,怪舒服的。
裴晞玩游戏的手停下,错过屏幕看着腿上人的脸。很长的睫毛,有个词形容皮肤叫什么来着,吹弹可破,裴晞第一次想这样形容一个人。
叶潇咬着一个牛角包暗中观察着两人之间的互动,不过两人一动不动,没关系,不动就是最好的互动,叶潇连咀嚼地动作都变得缓慢,眼神不断地往两人身上瞟去。
“我说潇潇,你是真的很关注他们。”金昕瑶靠在叶潇的肩膀上,“贴吧那个今晚不吃夜宵不会是你吧?”
“嘘嘘嘘!”叶潇吓了一跳,伸手就想去捂金昕瑶的嘴巴,低声地回她,“你怎么知道的?”
“时间、事件都对得上啊,哦,还有你的昵称和你可疑的行迹。”金昕瑶打了个哈欠无所谓地说,“不过没关系了,江斯湃估计是不看贴吧的。”
“瑶瑶,我之前不知道你...”
“嘘!我知道,我也嗑他俩啊,帅哥配校草,应该的。”
两人算无遗策,江斯湃的确不怎么看,架不住裴晞看啊。将两人的窃窃私语听了个严实,裴晞抬头看了一眼叶潇,眼里带着一抹意外和隐秘的满意。
“你们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徐奕晨不要脸的凑过来。
“说你是傻逼。”金昕瑶随口敷衍他,又问,“等会就走吗?我叫我爸过来。”
“差不多吧,天杀的假期为什么过得这么快。”徐奕晨愤愤地咬着吐司泄愤,嫌不够似的还跺了跺脚,收获了裴晞不友善的眼刀一个。
原因无他,徐奕晨的动静朝着江斯湃睡觉了,他皱了皱眉挣扎着想醒过来,失败。徐奕晨迫于裴晞的淫威之下,用手在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老王和徐奕晨堪称劳模,在几人补觉和吃早饭的时候,在外面自觉地收拾了昨晚留下的烂摊子,去驻扎营地还了设备,还拿了大垃圾袋装了所有厨余垃圾,满满两大袋。
“出来呗!”吴宇撑着帐篷的门,“我把帐篷和睡袋都收一下还回去了。”
裴晞轻轻往上抬了抬腿,另一种叫江斯湃起床的方式。江斯湃头被颠了几下,终于睁开眼,没做心理准备地跟对上裴晞朝下的脸。
“我靠,你这样看好丑。”江斯湃揉揉脸坐了起来,“看来这个角度看谁都丑。”
裴晞:......
“走了?”江斯湃灌了口苏打水,又叼了片吐司,口齿不清地说,“那我让李叔过来?”
“去山腰那庙里拜拜怎么样?上山的时候我看见牌子了。”老王提议,“等李叔他们过来也得俩小时呢吧?我们走过去半小时就到了。”
“行啊,去拜拜文殊菩萨保佑我高考一飞冲天。”
江斯湃只觉得这些人精力真好,他现在只想回去睡觉,不过他这人有一个毛病,扫兴的事情他再不情愿也做不来。
几乎无人反驳。除了吴宇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之外,大家轻装上阵。
“老王,帮我拿。”吴宇被十本题册压弯了背,“知识的力量实在太沉重了。”
“我只能帮你分担一半,我还想帮潇潇背包呢。”
“呕,恋爱狗!”
过了一夜,徐奕晨又恢复了他的狗腿样子,凑到金昕瑶身边也硬要帮她背包,得到金昕瑶一声冷哼以及远远甩开徐奕晨的回应。
沿着盘山公路下山不算辛苦,但对此刻困倦十足的江斯湃来说还是漫漫长路。
“还能这样?”他从徐奕晨和老王身上得了灵感,塌了塌肩膀,把包往裴晞的方向一递,裴晞自然而然毫无怨言地接过去。
这么容易?江斯湃耸耸肩,少背个包自在多了。
沿路上山下山的车不算多,这个山头除了看个日出属实没有别的娱乐项目,算是安城众多旅游景点中最不起眼的一个。走了远远不止半小时才看见山腰小径的岔路口,寺庙隐在树中深处,有点曲径通幽的味儿。
庙里的香火袅袅升腾,木鱼声声敲在人心上。几人在入口处一人花五块钱买了三炷香,身边人来来去去,多数是年老之人,看来误打误撞地这儿真是一个隐藏的佛门圣地。
江斯湃没去凑文殊菩萨的热闹,他不信这个。
连裴晞都跟着去了,江斯湃只站在寺庙大堂学着周围老人的虔诚模样,将香举过头顶,九十度弯下腰鞠躬,但他的心里什么愿望都没许。他大概是第一个既没怀几分敬意又没任何所图就来寺庙的人。
人定胜天是他的人生法则,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无法指望天意。
将香插入香炉,江斯湃就站在殿外看着裴晞,虔诚真挚,跪得端正。看了一会就移开目光,不远处摆着一个寺庙纪念品的摊子,江斯湃心想着来都来了,踱步过去瞅了几眼。
一个老和尚坐在矮凳上,动作不紧不慢。他既不主动招揽客人,也不因路人稀少而显得落寞,只是微笑着看着来来往往的香客,每当有人驻足又离开,他便静静地目送,等待下一位有缘人的到来。
“阿弥陀佛,施主。”老和尚突然开口,目光落在江斯湃身上,“贫僧瞧着今日的佛珠与你有缘。”
江斯湃的目光顺着和尚的指向看过去,他确实早就注意到这串佛珠,原因无他,这是摊位上唯一一串佛珠。
“每日一串,缘分自选”。
“缘分也能为金钱所买吗?”江斯湃挑了挑眉,看佛珠定价588。
“此言差矣,相逢即是缘。这串佛珠今日保留至此刻,而此刻施主出现,这本就是一种缘分。”
“师父如何定义我与佛珠的缘分?”
“这串珠子,今日若无人带它走,明日它便仍是摊上的一件商品;若遇有缘人,它便是助人之物。”
“结人缘,消己执——既不求福,亦不图报,是否是施主的缘分?”
江斯湃沉默半晌,忽然问道:“若我赠它予人,是否也算是结人缘,消己执?”
老和尚不答,只轻声:“全凭施主所愿。”
江斯湃微微笑了,双手合十轻声收:“多谢师父。”
扫码的提示音响过,江斯湃将佛珠握在掌心。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珠身,江斯湃对手串珠子没有研究,只觉得通体黑褐色的珠身带在裴晞手上会好看,神秘克制扑面而来,何况消己执的缘分是正正好踩在他心上的鼓点。
消己执?自己的执念又是什么?江斯湃是清楚答案的。
几人终于拜完菩萨许完愿走出来,连徐奕晨都收起了自己的嬉皮笑脸,反常地看着石板上的落叶不说话。
“怎么啦?文殊菩萨直接当面拒绝你了?”江斯湃拍拍膝盖站起来,故意用肩膀撞了撞他。
“你你你,说什么呢?众生平等。”
“看你苦着脸。没事的,不平等的话,江神也可以佑你高中。”
几句插科打诨之后,众人也走到了寺庙门口。
“小江你没有愿望吗?”吴宇好奇地问他。
“我啊,无欲无求,随缘自在,是这样的啦。”
“切!”徐奕晨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您老要是真无欲无求,刚才干嘛买那串佛珠?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哦~”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江斯湃。江斯湃的右手正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硬硬的东西——那串588元的佛珠。
“咳咳,”他突然咳嗽两声正了正脸色,“你知道的,我一向不下人脸面,老师父说这佛珠跟我有缘。”
“那个...小江...”吴宇欲言难止,“你来Z省不久也许不知道,这种周边纪念物什么的,义乌应该9.9包邮吧,你多少钱买的?”
“信则有,不信则无,我是唯我主义。”
裴晞听两人小学生一样的拌嘴,笑了笑,眼看着两人马上要进化到互相吐口水了,揽过幼稚鬼的肩膀搭着:“好了,什么佛珠,给我看看?”
江斯湃别别扭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送你。”
“什么?”裴晞愣了两秒,确实没太听清。
江斯湃却不肯再说了:“没听见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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