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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叫嚣

“表妹!”

温叶原路返回,垂眸脑中不断回想着方才见到的男子,以及那莫名的,会令人心跳加速的熟悉感。

他好似是个很靠谱的人。

想着,温叶自己都忍不住想笑。

正巧听见李渊的声音,抬头,两人的视线正巧撞在一起。

李渊找到温叶之后,悬着的心才慢慢落了下来,只是下一秒,看见温叶少见的神态,心中狠狠地揪了一下。

大步走到她身边,情绪似乎有些失控。

“方才到哪里去了?”

温叶一愣,不明白李渊这莫须有的怒气从何而来。想着自己方才不告而别,似乎有些不妥。便将方才原委讲了一遍,只是隐去了那陌生男子的一节,随意编了个借口。

李渊反复思考着方才温叶的解释,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无奈道。

“方才是我不对,江陵城最近有些危险,今日带你出来是我欠考虑,表妹,咱们现在回去吧。”

温叶倒是没有多想,也忽略李渊似乎刻意有所隐瞒的眼神。

点了点头,方才的情绪也逐渐冷静下来。

正当转身走时,李渊突然出声。

“对了,方才见你在摊前看了许久,便买下了这个与你。”

李渊的动作有些促狭,从袖中拿出攥了许久的锦盒,递到温叶面前。

温叶接过,打开一看,便愣住了。

这是方才自己看过的一只发钗。

只觉得它上头的花饰玲珑小巧,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对这只钗有些喜爱。

见温叶惊讶,李渊便知道自己买对了。

解释道。

“方才我问了摊主,她对你有印象,一下便记得是这支。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你且拿着,日后若是见到合适的,再买来送与你。”

温叶手中拿着钗,抬头看着李渊良久,直到李渊有些无处遁形的时候,开口道:“多谢表哥。”

这钗虽好看,但是男子送女子钗饰……温叶不由得产生些许联想。

见温叶喜欢,李渊勾了勾唇。

“回去吧,方才你丢了的玉佩,我再派人去找。你放心,江陵城,没人敢拿你的东西。”

两人离开许久,桥边上出现一个身影。

眼睛盯着两人离开的地方,缓缓笑出声。

男子手中拿着一块小石子,不断抛向空中,又接住……反复几次,石子咚一声坠入河中。

泛起阵阵涟漪。

男子眼尾泛红,上下唇微微浮动,从中呢喃似的传出来两个字。

“温叶……”

·

回到李府,李渊便被李崇文叫了过去。

温叶则回到漱玉阁。碧水与春月两人迎上来。

“小姐,今日与李公子一同出去,可有……?”

春月一脸坏笑,被碧水推到一边。

“正经一些。小姐,我有事情要向您讲。”

碧水一边伺侯温叶换上衣裳。温叶在铜镜前坐下,琉璃盏中的灯火在铜镜当中摇曳着,碧水看失了神。

镜中的温叶,眉眼柔和,一双浅眸内敛,似乎若有若无的书卷气质缠绕其中,又有些寻常女儿家所没有的英气。

“不是说有事要讲么?”

碧水回神:“哎呀!看我!”

小姐这幅容貌,无论看多少遍都还是会惊讶。

“方才奴婢是想说,打听到柳侧室的消息了。”

温叶的眼神从锦盒当中的发钗上收回来。

“她现在在哪?”

碧水有些犹豫,再三试探,终于还是开口。

“在清风楼。”见温叶似乎不解,碧水噌一下红了脸:“就是……奴婢听守门的小丸子说,是那种地方儿。”

温叶一下转不过弯来。

“是哪种地方?”

碧水臊得开不了口,干着急讲不出来。

还是春月打水进来,恰好听到,于是一口说出来。

“就是一双男子和女子欢好的地方呗!”

说着,双手举起木桶,哗啦啦一阵水声,倒入小姐即将沐浴的大桶之中。

温叶闻言,愣了一下,将一直把玩的锦盒放在梳妆台上。

静静待碧水散了发,起身预备沐浴。

“奴婢听说,是李老爷下令让人送过去的,估计柳侧室肚子里的孩子……”

温叶皱了皱眉头。

细细想来,柳淑言虽说有些小心思,可对李崇文却是一片真心。

没想到李崇文做出的事情,难用绝情两字简述。

“行了,你就别再说了。小姐,我们便先出去了,您若是有事再叫。”

温叶颔首,她沐浴向来不喜人在身旁盯梢,碧水与春月两人知道她的习惯,便自己出去了。

温叶试了试水温,刚好合适。

花瓣慢慢在水中散开,随着方才因为搅动泛起的波纹,静静地旋转着。

温叶看着入了神。

将自己整个人沉入水下,脑中却陡然想起今日在桥上遇见的那个男子,只能用普通二字来形容,却在脑海当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那张面孔在头脑中陡然放大,温叶猝不及防呛了一口水。

一连咳嗽几声,呛得眼泪直流。

门外碧水两人听到动静,连忙闯进来。

担忧询问状况。

“咳咳……无碍,只是不小心呛到,你们出去吧。”

隔着氤氲的水汽与纱帐,两人都能察觉到小姐的窘迫。

暗自低笑,应声出去了。

温叶好不容易恢复起来,看着不再平静的水面,颇为懊恼。

手一挥,水面更乱了,粉色花瓣粘在雪白的肌肤上,随之上下起伏。

·

上次未曾找到想要的旧盒子,温叶一直记在心中。

经过几日,那盒子的外貌形状在脑海当中似乎更加具体一些,盒子是黑檀木的,黑金镶边,正当中挂着一把婴儿拳头大小的硬锁。锁心已经完全被堵死,看不清楚的钥匙的形状。

更为关键的,盒身上有九龙盘浮雕,每一只龙爪都雕刻得栩栩如生。

这也是当初,阿爹不将盒子放在府中的原因,担心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甚至一度想过要进行销毁。

李崇文若是没有将那盒子放在库房,便一定在他自己随时能够看见的地方,他平日里去的最多的地方——是书房。

“小姐,咱们来这里做什么?”

春月一挥手,一只蚊子落在地上。冷噤噤打了个哆嗦。

此处边上是湖,周围又有大片的林木,因此蚊虫也多了起来,加之近几日无人捯饬花园,不时有让人膈应的味道从湖中传出来。

春月嫌弃的摇了摇头,见小姐蹲在草丛中始终未动,正拿着帕子想要为小姐挡住蚊虫,谁知道蹲着的时间太久,脚下发麻,刚起身便站不稳,猛的超前扑过去。

“小姐!”

春月最上来不及,整个身子已经实实在在压在了小姐的身上,旋即惊恐不已,手忙脚乱想要赶紧起来,却不想踩着自己的裙边,又是一记猛摔。

温叶脑袋晕乎乎的,手心一片火辣辣的疼。勉强起身见春月又摔了过来,下意识一个侧身,便没有被压在底下。

却也被连带着又要摔下去。

“小姐!摔在奴婢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春月忙一斜着身子,堪堪揽住了温叶。

半晌,温叶闭着眼睛,感受着日光从眼皮透过,缓不过来神儿。

陡然一下子,眼前一黑。

温叶缓缓睁开眸子。

这是一个人。眼睛和嘴巴与她,恰好是反着长的。

她甚至能看清楚这个人微微张开的唇口,里面整齐洁白的牙齿。

那笑容就像是姑姑曾经养过的一只御猫,憨厚奸诈,不想违背。

响亮的一记响指。

温叶看过去,稍显疑惑。

“小姐,您……您快些起来!”

春月犹豫半晌,却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开口。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

春月挡在小姐面前,警惕地望着眼前这个手中攥着扫帚,饶有趣味地盯着自己主子的公子。

“你,你是什么人?不知道这是李府的表小姐吗!”

那男子清秀的脸庞上,出现一种别样的凝滞。

片刻之后,恍然大悟。

“原来是表小姐,小人才来府上,与花园整理捯饬的。”

春月疑惑:“这么说你是代替了何求?可也没听说过啊?”

“姑娘当然未曾听说,我是花了钱的。”

男子指着自己,有些骄傲。

“春月,我们走吧。”

见小姐已经转身,春月还想问的话也咽下去,边回望边离开了。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的一片绿荫当中,未曾发现男子视线逐渐由方才的开阔转为深邃,定定地看着一个方向。

“小姐,方才那个人,好似有些古怪。”

温叶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李府,昨日的遇见,究竟是早有预谋,还是意外?

温叶走神离开,春月便没再打搅。

第二天,有人来告知,说李崇文想要见她。

李崇文的书房外,温叶安静地等待着。

下一秒就见拐角处,出现一个小厮。

那小厮与寻常的小厮似乎没什么两样,又处处都透露出不一样。

分明普通,但放在人群当中却能够一眼辨认出来。

“这是表小姐。”

小厮装模作样行了一个礼,随后两只黑黝黝的眼睛便直勾勾盯着温叶。

温叶下意识退后半步。

远离他!

脑袋当中似乎有一个小人在叫嚣。

“你叫什么名字?”

温叶听到自己开口,冷静地像是离魂儿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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