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门被猛地推开,惊飞了檐下栖雀。祁惜慌慌张张地跑进店里,发髻微乱:“夏枝哥,夏枝哥!”
“怎么了?”夏枝看她满头是汗,连忙倒了杯水给她先润润嗓。“别着急,慢慢说。”
祁惜猛喝了一口,然后继续开口:“前几天我哥去了建温县的白象山上,现在已经过去五日了,至今音讯全无,我担心他出事。”说完祁惜抿了抿唇,又继续说:“眼下我实在走不开,夏枝哥,我只能来找你了。”
祁惜是一个做事很认真的女生,有野心且上进,所以看起来总是很忙,不是在除忧就是在修习。相比之下的祁年倒好像有些不伦不类了。
窗外传来马蹄声,一辆装饰着宫徽的马车正停在店门口,马儿不耐烦地踢踏着前蹄。
“你别慌,建温县的白象山是吧,我即刻就起身出发。想来你哥哥也有能疗伤的契,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你放宽心做你的事就是了。”他故意说得轻松。
祁惜闻言感动地向夏枝行了一礼,又说了些感激的话。
她转身时,腰间的箭囊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祁惜皱着眉头快步走向门口那辆等候的宫车。
看来祁惜连来找自己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夏枝这么想到。
他立即让秦慕去府里喊人备车,自己则坐在桌前,提笔蘸墨。窗外的梧桐树影投在宣纸上,随着微风轻轻晃动。他写下文稿送往玄真殿,告知他们自己察觉到建温县的白象山有异动,要去查看。
像他们这种店铺直属于朝廷,不能无理由关店或离开自己的管辖范围,必须要写文稿向玄真殿的人“告假”才行。虽说建温县不归自己管,但眼下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写完了以后,夏枝折好文稿,贴了张符,文稿就变成一只小小的纸鸢向玄真殿飞去。也不管玄真殿怎么回应,马车一到就带着秦慕要上车。
阿芸立马抱着一个大包袱从里屋跑出来,她踮着脚,把包袱往夏枝怀里塞:“小枝哥哥,带上阿芸的药!还有把阿眠姐姐也带去吧,我担心……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夏枝见阿芸这样,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蹲下身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谢谢阿芸,别怕我很快回来。”
三人登上马车时,夕阳已经将云层染成血色。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夏枝紧攥着窗棂的指节都泛了白。
“别怕。”秦慕突然用膝盖碰了碰他的腿,玄色衣料摩擦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我怎么能不怕,他从来没有出去这么长时间,还一点消息不往家里传的。”夏枝说完又安慰自己:“希望是我想多了。”
原本要两日的路程,硬是被夏枝催成一日,下车前他给了车夫一大笔钱。
夏枝一行人上了山,山间的雾气像轻纱般笼罩着树林。夏枝抬手放出几只小纸人,它们扑棱着没入雾中。
功夫不负有心人,半日过去,虽没找到祁年,但是找到了真女——祁年的契。
面前的女孩身材纤细,身高不高,鼻梁那一片有小小的雀斑,右手手腕上缠着一条洁白的绸带。
“真女姑娘,你怎么在这!祁年呢。”夏枝连忙对着前面的真女喊道。
真女看见夏枝居然出现在这里,也来不及惊讶了,拉着夏枝来到一个隐秘的山洞前:“祁年受伤了,我们把他安置在这里了,你们先进去看看,我要在这附近巡逻。”
夏枝向她点了点头:“多谢了。”然后带着人进了山洞。
山洞入口被藤蔓遮掩,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祁年躺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脸色比洞壁的苔藓还要惨白。干涸的血迹在他身下晕开,像一朵凋零的花。
一时间居然找不出伤在哪里,看得夏枝一阵心悸,对着坐在祁年旁边的一个长相憨厚的男人问:“春荷呢?”
春荷是祁年四个契中唯一会治疗的契。
男人向山洞深处指了指,夏枝朝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看见不远处也躺了一个女人——春荷也受伤了。
山洞内潮湿阴冷,岩壁上凝结的水珠不时滴落,在寂静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南寺、沈迹,搭把手把祁年衣服脱下来,我来给他上药。”那个长相憨厚的男人就是沈迹,南寺是另一个又小又瘦的男孩。
当衣物褪去时,一道狰狞的伤口赫然显露在祁年腹部,足有30厘米长,皮肉外翻。
“血是堪堪止住了,只是我们没有带药,春荷也昏迷不醒,拖到现在,祁年已经有些发热了。”沈迹向夏枝解释。
夏枝不自觉地咬住下唇:“宋眠姑娘,麻烦你去看一下春荷姑娘的情况。”
宋眠点了点头,嫩黄色的裙摆扫过潮湿的地面,向着春荷的方向走了过去。
秦慕蹲下来轻轻拍了一下夏枝的手:“别慌。”然后从包袱里拿出来纱布和阿芸的药,但他并没有递给夏枝,只是对着另外两个男人说:“你们扶着他。”
纱布在他手中展开时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夏枝注意到秦慕包扎的手法异常娴熟,修长的手指灵活地穿梭于纱布之间。
“宋眠姑娘,春荷姑娘如何了。”夏枝见这边自己帮不上忙,又转向宋眠那边。
“没有明显外伤,但意识全无,应该是昏迷了。”宋眠回答。
这时真女从洞口进来替换沈迹。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夏枝紧锁着眉头,坐在了祁年身边问。
“几天前,有一上山打猎的猎户死在了这座山上,说是整个人被竖着砍成了两半,不像是人为的,祁年就带我们上山调查是怎么一回事。”名叫南寺的男孩语气哽咽地解释道。
真女拍了拍南寺的头安慰他,然后接过他的话:“往南面走有一片林子,那边的树全被拦腰折断倒在地上,只剩下了树桩。我们还没细看怎么回事,突然一个剑气飞过来,祁年反应最快拦着我们后退。可是……他还是被伤到了,他是为了保护我们才......。”说到这真女语气也有些哽咽了:“见祁年受伤我们就准备先撤退,再从长计议。但不知怎么的,刚离开一点距离春荷就昏迷不醒了,我们只能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洞外传来风掠过树梢的呜咽声,仿佛在应和着这个令人不安的故事。火光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岩壁上。
“看见那东西长什么样了吗?”夏枝问道。
两个人摇头,表示那东西面都没露。见状,夏枝不禁皱了眉头,看来对方很是棘手。
“先撤退吧。”夏枝觉得如今状况很严峻,死磕下去只怕是会让损失更加严重。
“我们也想过,但对方好像不打算放我们下山,我们已经换了两处地方了……”真女话还未说完,就听外面一阵喧闹。
众人对视一眼,脸色骤变,几乎是同时从地上弹起冲向洞口。
洞外的景象让夏枝浑身一颤。沈迹捂着血流不止的右臂踉跄后退,而在他面前,一个足有两米多高的怪物正缓缓转身。月光下,它裸露的上半身布满虬结的肌肉,像是由无数铁块拼接而成,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最骇人的是它的双臂——已经完全化作了两柄寒光闪闪的利剑,随着它的动作在空气中划出刺耳的尖啸。
夏枝的呼吸一滞,这怪物让他想起了围猎场后山的遭遇。但不同的是,眼前这个怪物身上没有那些发光的部位。
来不及细想,怪物突然抬起剑臂,整个身体如同陀螺般高速旋转起来,朝着他们直冲而来。众人慌忙散开,在树林间腾挪闪避。碗口粗的树干在怪物面前如同草芥,剑光闪过,一棵棵大树轰然倒地,断口平整。
夏枝趁机捏起一张火符,可符纸还未靠近,就被旋转的剑刃绞成了碎片,在空中化作点点火星消散。
他思索了一番,据他了解,沈迹的武器是流星锤,南寺是长枪,真女用的是绸带,秦慕是大剑……
夏枝捏了张符,抛向空中,符纸瞬间化作数百道光剑,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然而怪物双臂挥舞,剑刃形成密不透风的屏障,将光剑尽数弹开,碰撞出刺眼的火花。
“啧。”自己的攻击似乎无法生效,“宋眠姑娘,有劳了!”
宋眠会意,纤足轻点,向后飘出数丈。双手在空中一搭,手下就出现了一架古琴,
她指尖拨弦,琴音化刃,漫天袭去 。怪物本想故技重施,却不想琴气无形,斩之不尽,身上顿时添了数道伤口。
怪物逐渐停下旋转,随后两手在空中一砍,白色的剑气向上面砍去,直逼宋眠。
宋眠只得躲避,但怪物提速,越砍越快,宋眠躲避不及。
南寺闪现到宋眠身边,长枪在手中急速旋转,化作一面银盾,硬生生挡下这致命一击。枪杆被震得嗡嗡作响,南寺虎口迸裂,鲜血顺着手腕流下。
与此同时,沈迹的流星锤呼啸着从左侧袭来,重重砸在怪物腰间;真女的白绸带如灵蛇般缠住怪物双腿;夏枝的符咒化作金色锁链,将怪物牢牢禁锢。
就在这一瞬间,秦慕从树梢纵身跃下,大剑带着开山之势劈落。
怪物脸上金属面具连着血肉掉在了地上,染红了那一片土壤。
众人这才看清,在那张可怖的脸庞中央,竟镶嵌着一颗散发着幽幽绿光的晶体,正随着呼吸的节奏明灭闪烁。
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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